第六十三章 情缘不断爱竟碎
我坐在书桌前批阅着公文，偶尔小声地打个哈欠。小德子轻轻走过来，劝道：“皇上，您先回去歇寝吧，眼看着快三更天了。”
“哦？”我抬头看向窗外，星星已经隐去了，只剩下一轮淡月固执地守在天空忽隐忽现，和来往的云朵玩着捉迷藏。我伸了伸懒腰，说，“竟这么晚了？”
“皇上，您从晚膳过后一直在批阅公文，当心累着了。”小德子柔柔地说。
“嗯，小德子，你先下去吧，朕一会儿就回去。”我揉揉太阳穴，说。
小德子不放心地看着我说：“皇上，让小德子送您回寝宫吧。”
“小德子，我能够爬到这个位子，证明我有过人的本事，不用担心朕。你先回去吧，也让他们下去，朕一个人可以的。”我不得不承认，身处这个位子，我开始有些飘飘然。而骄傲也许不一定会使人落后，但一定会麻痹自己。
小德子点点头，再嘱咐了一遍：“那皇上，夜深露重，您千万小心啊，小德子先告退了。你们，跟我下去。”又对守宫门的侍卫宫女说着提了一盏灯笼走了。
转眼距离登基的日子也已经过了大半年了，我很奇怪，不是说只要我登基就可以回去的吗？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啊瑾走了，怪婆婆消失了，NO。1也不见影，如果不是这身龙袍，我真的以为自己一直在做梦，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咯！”窗外传来奇怪的声响。
我冷笑一声，心道：“安分了不多久，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我搁下奏章，起身整整衣衫，慢慢走到门边，打开门，走出去。
外面凉风习习，纵是六七月份，也依然察觉不到暑气。蛙蝉已经息鸣，都躲进甜美的梦乡了。灿灿的月华倾泻下来，透过树梢，在大地投上斑驳的剪影。灌木丛安静地固守着它的土地，默默地冷然地看着我穿过它远去。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你的眼神那么熟悉，也不懂，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习惯把东西放在枕头的左边，直到听说上官仪逝世，上官小姐不知所踪，我才知道，原来是你，所以对死去的亲人不在乎，所以，会说出那番话。”走到御花园里，我站住，看着凉亭里一袭黑影，缓缓说道。
“白姐姐，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所想的那个人，你会不会很失望然后不要我了？”那日，上官婉儿忧伤地问我。
我记得我当时说：“……不管婉儿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姐姐的好妹妹，我想，有些事情，无力改变，只能不得已而为之了。”
可是不知道现在，收回这句话还来不来得及。
“师姐。”上官婉儿转过头来，卸下了淡妆的素颜小脸看起来有一丝忧伤。可能小青寄居的上官婉儿本身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然我都不知道小青的演技有那么高超，一个满腹心机的人还能被她演成楚楚可怜的好姑娘。
“小青，告诉我，为了什么？”我走上前。
小青看起来好像很痛苦，扭曲着脸靠在石柱上摇头：“不能……不能说啊……答应过的……师姐不要逼我……”
我顿生怀疑，小青好像被什么困住了。于是我缓下脸色，问：“那你今天来找我什么事。”
小青低下了头，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嘟嚷：“小青，想师姐了……”
我瞪大眼睛，不相信。
“小青在这里，只有师姐一个亲人，小青好不容易找到师姐，师姐，你要赶小青走吗？”小青泪眼迷蒙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我心软了，说：“师姐怎么会赶小青走呢？小青也是师姐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师姐也同样需要小青啊。”
小青破涕为笑，扑过来把头埋在我的怀里，嘀嘀咕咕地说：“小青就知道师姐最好了，小青好喜欢好喜欢师姐……”
我刚想笑，寒光闪过我的眼，我一把推开小青，小青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问：“怎、怎么了？”
我整张脸瞬间像敷上了千年冰山的面膜，冷冷地盯着小青。
“师、师姐？”小青惧怕地看着我。
“不知死活！”我吐出四个字。
小青两腿一软，跌坐在地，同一时间，我受手上的带有剧毒的细针向她……背后扫去。只听“啊”一声，从树后跌下一个人，翻滚了两下，就死了。又从树上飞下几个黑衣人领了尸体消失在树后，一等确定杀手走光了后，我忙跑过去扶起小青，关心地问：“小青，你怎么样？”
小青抖了抖腿，勉强咧开嘴巴笑了笑，说：“没、没事。”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好像受了不小的惊吓。
“小青，你功夫也不错，怎么吓成这样？”我问。
“我……我一下子忘了……”小青讷讷地说。
“你呀。”对小青的烂记性我无奈地摇头，说，“我刚才的眼神吓坏你了是不是？傻瓜，又不是看你的，你啊，还没那个‘荣幸’呢。哈哈！”
“是、是啊。”小青点头。
“那，为了赔罪，今晚你就睡我这儿，我给你煮上一顿满汉全席当夜宵。”我高兴地挥舞着手说，也不管小青同不同意，拉了她就走。
回到寝宫，我唤来宫女：“吩咐御膳房把拿手的好菜都端上来，朕今天要借用厨子的手艺向上官小姐赔罪。”
“是。”宫女应着退下了。
“师姐，随便吃点就行了，我不挑的。”小青说。
“那怎么行？”我一边拉着她在桌边坐下，一边催促宫女一遍遍跑御膳房，“去问问，好了没？……去问问……怎么这么慢？再去问问……”
小青有些坐立难安，我感觉她似乎很拘谨的样子。但是那样不是很矛盾吗？她叫我师姐，说明她对我没有戒心，但是现在她为什么又表现地那么拘谨？好像突然之间变成了下属面对上司时的战战兢兢。突然……我审视地打量她。
小青回过头来，对上我的眼神，愣了愣，随即笑着说：“师姐，怎么了？我脸上画花了还是被胖丁涂眼镜了？”
“扑哧！”我忍不住笑起来，“你还记得宠物小精灵里的胖丁啊？哎呀，等到我找到回去的路，我们再去看一遍？重温儿时的梦。”
“嗯。”小青点头。
两个人天南地北地胡说一通后，菜上来了。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没话说，仿佛刚才已经把话说光了，现在只剩下了沉默。吃完这顿安静得过分的夜宵后，我让宫人把小青领去了离我不远的“朝华宫”歇息。
昨晚的那一批杀手是受过专职训练的，不然一定会仓惶逃去，他们还能镇定地连同伙伴的尸体都带走，看来事情还没有完，难怪我还回不去。那么，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事呢？早上，我看着梳妆镜里的容颜，如是想。
“皇上，外面有位公子求见。”梳完妆，守在外面的宫女进来说。
“公子？”我一顿。
“是的，他说皇上一定对什么新世纪什么的感兴趣的，奴婢实在听不懂。”宫女跪下来，惶惶不安地说，“求皇上恕罪。”
眼神瞬间犀利，我站起来，凳子被带倒在地，我顾不得了，直接走出去，反正那个宫女会捡起来。新世纪……难道那个人也是二十一世纪的吗？或者那次天崩地裂一样的震动牵连了无辜的人？就算这样对方也不应该知道我的身份才对，为什么会找上门来？是谁泄露了这个秘密？小青？不可能是她，虽然她做过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可是段不至于害我，那是为什么？短短十几秒的时间我思绪万千，当然，这是我庸人自扰，所有的谜团等见到那个人不就都揭开了吗？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来见我的宫女口中的公子竟然会是他！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久违了。”他回过头来，脸上带着沧桑的笑意。还是一样地瘦，还是一样地正派，还是一样地默默，只是眼神多了丝熟悉的犀利。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走了吗？那天你不是说再也不会回来了吗？你来干什么？新世纪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的？”一见到他，我控制不住地一迭声问，也没想他回不回答得上来。
他走近我，揉揉我前面的头，说：“你还是这样，聪明但是冲动。”
我莫名地心慌，甩开他，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大胆！秦迹棠，不要以为你是前朝元老朕就不敢动你！朕叫你回话，不是叫你动手动脚！”
秦迹棠双手交叉叠在胸前，好整以暇地说：“和以前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会命令人了，这点倒没让我失望，你从来都是听话得让人心疼，现在终于是别人听你的话了，泪嫣，告诉我，这样你幸福吗？”
“幸福……”短时间，我陷入了迷茫，“幸福是什么？是看着亲人朋友一个个离我而去？踩着别人的鲜血和所有一步步爬到最高位？听着厉魂野鬼在耳边夜夜哀鸣哭嚎？还是，孤零零地在空荡的殿堂里独饮寂寞？哈！如果追求幸福的代价就是失去幸福，我宁可不曾有过。”我痛苦迷离地说。
“这样……”秦迹棠黯淡了神色，“还是不幸福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回醒过来，警惕地问。
“啊？哦，没，只是想问问你。”秦迹棠后知后觉地说。
“你还没回答我，你回来干什么？”我严肃地问。
秦迹棠皱皱眉，说：“泪嫣，我不喜欢你对我这般戒严。”
“那就告诉我，你回来到底要做什么？”没办法不怀疑，毕竟杀手出现的时间和秦迹棠出现的时间太过巧合，虽然不排除幕后黑手故意陷害的可能，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我承担不起再相信别人一次的后果。而且，再一次出现的秦迹棠，莫名地让我有种想要逃离躲避的念头，这念头该死的强烈。
“我回来，只是履行我当年对你的承诺。”秦迹棠温柔地笑笑，不再对我的态度不满，好像已经习惯了一样。
可是，只是几句话怎么会让一个人习惯另一个熟悉的人的转变呢？还有……“承诺？什么承诺？”我郁闷地问。，我压根想不起来他还欠我一个承诺在。
“关于……不告诉你。”秦迹棠调皮地眨眨眼，办了个鬼脸。
这动作？我惊讶地看着他，这动作和他可真像！不同的样子，不同的声音，但是所散发的气质、做出来的行为却和他无二。想到他，我暗自伤神，不知道那个傻瓜是不是还在固守着那具毫无生气的躯壳。
“不过，想不到你还是忘了，你总是这样，什么事记得都很牢，只有我，总是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秦迹棠忽然闷闷地低头碎碎念，脸上的难过一览无遗。
我伸出五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喂，我们很熟？”
“啊！”秦迹棠一副被伤得很深的样子捧着心口，扭曲着脸怪叫，“我的心！”
我阴沉着一张脸，看秦迹棠表演滑稽的独角戏。
秦迹棠看我没反应，无趣地说：“一点也不好玩，好啦，你要问什么我回答就是了，干嘛摆着一张臭脸，我可先说明哦，我上辈子绝对没欠你钱。”说完，怕我不相信，举起右手两指，一本正经地说，“我发誓！”
我笑了，笑容坚持不到两秒立刻拉得比驴脸还长，一手指着出口，一手叉腰，吼道：“不说给我滚！”
秦迹棠两手捏住自己的耳朵，蹲在角落怕怕地说：“我这次回来呢是为了履行某个承诺，还有，你说的那个新世纪我是听婉儿说的，我想见你，可怕你不肯，婉儿说只要说出这三个字你就会来见我的，没想到真这么灵。”
我失望地垂下手，低低地说：“哦。”
秦迹棠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乖，没事，没事。”
我倏地抬头，吓了他一大跳，我一拳挥过去，大吼：“没事你个大头鬼！”吼完，怒气冲冲地掉头离去。
“泪嫣！泪嫣！”秦迹棠顾不得眼睛上的伤喊我。
我哼了一声跑得更快了。
秦迹棠嘴角微微扬起三十度的笑，喃喃地说：“小傻瓜，我再不来，你就真的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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