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闺房见我，你叫老师还是叫娘子

　　赵贵人不死，她的作死之路不会停，我当日对她说的话，皆变成了耳旁风。小产之后，她养好身子，便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把后宫闹得后宫鸡飞狗跳，惹得后宫的贵人们听到她名字就忍不住的流露出厌恶神色。最后不知道谁出了个主意，大家伙在御花园摆了一场盛宴。引得赵贵人也要凑凑热。赵贵人到了便开始显摆宋恒送的那串子玛瑙翡翠金玉钗和那只别国使节送的蓝眼白毛小茸猫。

　　那天，太后以及太后的白毛狮子狗也在宴会上。

　　猫狗一见，分外眼红。猫把狗的肚皮抓破了，狗把猫的脖子咬断了。宠物随主人性子，若是旁人家的猫，见到太后的狗，肯定都远远的躲着，偏偏这猫跟赵贵人一个德行，恃宠而骄。你不惹她，她都冲你叫三叫。更何况，一只大白狗冲她汪汪地吼了一嗓子，更是激起了跟她主子一样的臭脾气。

　　狗子肚皮的三道血痕，引得太后好一阵心疼，下令把那只白猫抛尸。也不知道是谁多言了一句：“赵贵人天天哄着皇上不上朝，以后这后宫的天，还不成了她的天。”太后想到那只猫的德行，又看到赵贵人把自己打扮的像一个发春的五彩母鸡一样招摇。当即就派人把赵贵人禁足宫中，三年内不准出宫门。

　　之后宴席之上，太后冷冷地把在场贵妇看了一遭，轻声道：“后宫容不得魑魅魍魉，也容不得借刀杀人。”说罢，当天宴请众贵人的那位妃嫔被拖了下去，杖责了五十。伤病过重，不到第二日清早，便一命呜呼，命丧黄泉。

　　其他贵妇人人自危。自那之后，后宫消停了好一阵。太后为了安抚宋恒，从百官家中，精心挑选了一位知书达理，品貌俱佳的女子陪伴身侧，这人便是如今最当宠的孟贵人。

　　宋恒与我到了课堂门口。我们进入课堂，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我指了指他桌子上的书本：“今夜，背完。”

　　宋恒秉烛夜读，翻书的声音在课堂上回响。宋恒容貌上佳，才学亦是上品，可他沉迷与赵贵人，令我匪夷所思。宋恒抬眼看我，一手托腮：“老师为何看我？”

　　我走下上首之位，给他倒了一杯清茶，问：“那赵贵人究竟哪里比孟贵人好？”宋恒一双沉重的睡眼弯起了一个弧度：“你觉得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不得不说，宋恒笑起来，的确有几分迷人，但这迷人对我而言，总觉得里面有陷阱，让我不得不小心思量。

　　古书有云：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门，戒之曰：‘往之女家，必敬必戒，无违夫子！’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我想了想，开口道：“男人喜欢顺从的女人。”

　　宋恒轻笑，缓缓张开折扇，扣于胸前：“初时，男人喜欢女人顺从。故而女人从之。但日子一久，再见不顺从之人，便觉得比顺从之人有趣。”

　　此话极为不负责任。从本质上来讲，是在给自己的三心二意找借口。身为帝师，还是想好好劝劝自己的学生。我循循善诱道：“若是有一日，你也腻了不顺从你的人，你又该作何选择？”他凝视着我似在思考。我想，孺子可教，便拿起了为人师长的架势，故弄玄虚，“明日，给我答案。”

　　宋恒合上折扇，站了起来，走到我跟前。他比我高出一头半，如此便是俯视我。我不由得心生紧张，担心这家伙认为我有辱皇室尊严，下一步就要动粗。幸好年轻的天子脑子里偶尔也会闪过几句尊师重道的念头。

　　宋恒与我说了几句，早已清醒。他嘴角一扬，神采飞扬，侃侃而谈：“这个倒也不为难。顺从朕之人，千篇一律。不顺从朕之人，个性万千。若是有一日觉得赵贵人无趣了，便再找些女子入宫便好了。再不济，还有老师。”我一口茶水喷出来，实在失礼。虽是一句玩笑，但我看出这厮不是什么好鸟。摆摆手，让其快滚快滚。

　　宋恒倒也没有责怪，而是叹息：“老师，正如你所言，如今你是尊上尊，连皇帝都要敬三分，百官见了更是要拜三拜。以你这样的身份，京畿哪位男子配得上你，哪位男子又敢娶你。倒不如从了朕。看在你是朕老师的面子上，朕可以封你为贵妃。”

　　他不正经，我也不正经的轻笑：“那若是如此，闺房见我，你是叫我老师，还是叫我娘子？”

　　“你若是想让我叫老师，我便叫老师。你若是想让我叫娘子，我便叫娘子。”宋恒略一思忖道。此话极为虚情假意，我太了解他，他平日里最不喜欢吃亏，嘴上便宜他最后还是要占回去才会善罢甘休。

　　“那也好。你的话，我记在心上，你可莫要骗我，若是我真的嫁不出去，便找你托底。”附和是宫中每一个人都要具备的本事，而我日日不懈，终把这个本事练得炉火纯青。见宋恒微微一怔，我感慨皇帝终究还是年轻。皇帝与我一般年纪，也算是聪明。但论虚情假意，他还是棋差一招，否则，他也不会有瞬间相信我是真的想要找他托底。

　　话闭，他把弄着扇子，似笑非笑道：“你若嫁不出去，你的婚事，朕日后必然给你一个交代。老师，我是真心敬你为老师。万望老师，也真心把我当自己的学生。”他目光炯炯，意有所指，我装糊涂，含笑点头：“自然。”

　　天色大亮，他把古书一字一句的背完，出了课堂。我不禁讶然，没想到他背书背的如此之快。随后，我缓了缓神，心想必须回丞相府一趟，问问父亲最近做了何事，让宋恒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警告我。我尚且还在宫中，万望他万事三思而行，别让我在不经意间丧命。

　　刚收拾好行囊出门，有宫中丫鬟在门口截住我，称赵贵人请我到宫中品茶。赵贵人与我素有恩怨，请我品茶实在蹊跷。

　　我推脱道：“今日有要事在身，改日再去你家贵人那儿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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