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痛苦
慕容琼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愣，甚至反应不过来，如果这样说的话，眼前这个人是打算化干戈于韦玉波，可是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就像是那么多的钉子钉在一个人的心上，怎么可能会把那么多的恩怨情仇全部抛掉呢？不仅是自己不可能！
眼前的，这个人也不可能！
果然，淳于枫一把将赫连察拎了起来虽然没有动手，但是那双愤怒的眼睛恨不得将这个人一下子射穿！
赫连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实在是有一些可气，但是看样子似乎是真的不惧怕这些了，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只有淡然和随性，甚至说对于自己生命都不甚在乎。
“坐在这个皇位上，每天面临的都是后悔和懊恼，担心着会有人像当初的自己一样谋朝篡位，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皇帝位置让出去，没有人知道什么苦是我经受的……与其有那么一天还是会重蹈覆辙，倒不如就这样了结，让我也死得安心一些！”
“你想都不要想！”
淳于枫整个人透露出来的凶狠的目光实在是过于吓人，一下子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的看着这一幕，而老皇帝既没有让那些人过来救驾也没有说什么，似乎是提前就已经约定好了……
他5年来唯一的信念就是替父母报仇，这样的信念坚持了这么多年，已经成为了自己活下去的动力，难道今天就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放过了这个老皇帝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自己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恨不得鞭尸才能消除自己心中的恨，怎么可能那么轻松饶过他呢？
“你要的不过就是一个皇位和一个公道，我给你这皇位，公道也给你，只求你保护那个孩子的全部，那个孩子不只是我的骨血，也是你姐姐的骨血……”
“闭嘴！”
他身体里一直潜藏的所有的恨意全部都被激发了出来，如果这个老东西不提这件事，自己差点都忘了，当年他到底是如何将自己的姐姐当着自己的面……
那个夜晚是这辈子最耻辱的一个夜晚，也让他生生的将所有的恨写入了骨髓里，他只能去求饶，他只能乖乖的听话，才能保全自己姐姐的这条性命。他恨不得立马去撕碎那个男人，可是因为他没有这个力量，却什么事情都要忍耐，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拼命的努力全部都是为了有一天，可以让自己的姐姐光明正大的站在这个皇宫里，站在这个本该属于自己的家！
他也忍了那么多年的恨，怎么可以算了呢，凭什么算了呢？就凭这些话就可以吗？绝对不可以！
“赫连察！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更不可能放过你，你休想用你那些套路来拴住我，我是绝对不可能去帮你做那个证据，让世人觉得你是一代明君！哪怕你愿意替我死去的父母去证明你也改不了，你这辈子就是一个谋朝篡位的臣子的事实！
至于那个孩子本就不配来到这个世界上，更是应该杀了干净！”
他怒发冲冠的样子虽然十分可怕，但是又十分让人感慨，过了这么多年，作为一个当年的姨姑，现在如今站在一个本该是自己家园的地方，却要生生的，看着那个杀害自己父母的人坐在自己的眼前，那该是一个多大的痛苦呀，谁知道他从小到大承受的这些事情，短短5年时间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储君变成了一个阶下囚，即便是分为网页又如何，外面有那么多人监视，而且里面还要对付这么多朝臣的猜测！
“你！不……不可以伤害那个孩子！”赫连察因为呼吸的不顺畅，整个人脸上憋的痛红，虽然已经十分的不舒服，但是却极力在保全那个孩子，对于自己而言，那个孩子是自己的全部，因为没有人比自己更心疼一个骨肉，更何况那个孩子虽然很不起眼，但是却是自己的和贵妃之间唯一的一个有关系的证明了……
自己这辈子做了很多错事，可是贵妃和自己之间就算是逢场作戏，也已经让自己产生了感情，他可以不相信任何人，却宁愿相信贵妃对自己是有一些情爱的，即便是没有那个孩子也会成为他毕生最大的骄傲。无论他是用什么手段得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当初的那件事情，毕竟是伤害了前朝皇室的所有人，但愿自己这辈子的孽还没有做够，还有赎罪的机会……
他拼尽全力双脸都已经胀得通红，还是在替那个孩子求情，可是淳于枫却生生地想要掐死眼前的这个人，幸亏被慕容琼一下子从中间拦住……
“放过他吧，他也只是一个父亲而已。如果他是死于伤痛，死于病痛和我们无关，可是如果死在你的手里，那么你想想你未来的那个孩子该如何去看待你，去看待他的父亲。淳于枫！你不要因为自己内心的一些冲动以及被仇恨蒙蔽了的双眼，分不清事实的真相，即便你想要报仇，也不能杀了他，倘若没有那个孩子，你们之间还没有这么多的瓜葛，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难道你还想要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就没有父亲吗？就算他曾经对我的师傅动过手，可是他现在已经遭到报应了，一个已经这个年龄的老人还要面临着孩子们之间的争斗，还要面临着被自己的亲生儿子谋朝篡位，这难道不是他所遭遇的最好的报应吗？
也许在别人眼里他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可是在我眼里他只是一个这世界上最惨的孤家寡人了，没有任何的其他的可以炫耀，可以让人羡慕和钦佩的地方了……”
慕容琼平日里都是不声不响的，甚至是沉默寡言只因为自己对于感情从来都没有这么激烈，甚至这么在乎的时候，一个那样高高在上戎马一生而不可一世的人，即便是身为一个返程，这辈子做尽了坏事，可是在生命最后的所有时间，竟然就为了一个孩子会如此低三下四的求别人谅解……
赫连察尽管生前做的坏事早就已经不计其数，可是那个孩子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既然前面的所有的痛苦都已经发生了，就不要把后边的痛苦再带给别人，难道如果让他像那个孩子一样那样去成长就会快乐吗？答案是肯定不会的，没有人希望自己会拥有一个不完整的家庭，不完整的父母又会给一个孩子的一生带来什么样的影响，自己都有一些不知道……
淳于枫原本冲动的手似乎是停了下来，但是又立刻的攥紧了拳头，虽然没有再动手，可是眼睛却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个人，这个让自己恨了一辈子，恨不得马上就要掐死的人，最后却还是忍住了……
赫连察被放开之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虽然呼吸好了一些，可是整个人似乎早就已经到了回光返照，虽然看着还是不错，但是身体里早就已经虚耗透了，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次之后虽然被人救了，但是就像是又被人下了慢性毒药一样，自己找了许多太医，怎么查也查不到解药，最后就任凭身体这个样子到了现在……
“既然今天来了有一些事情不如和你当面说清楚没有错，你身体里的毒确实是我下的，我不想让你死的那么快，是因为你折磨我师傅，让他一个老人家受了那么多的苦，我必定会让你10倍百倍的偿还。我虽然恨你，但是我却不想让你马上死，我要让你自己也感受生离死别的痛苦，你才能知道你害了那么多的人，让那么多的人失去家庭，该是一件多么作恶多端的事情……”
慕容琼只是因为自己拥有失去亲人的痛苦，又知道这么多年殿下是怎么熬过来的，所以才会耐心的分析这些，不希望他做错事情，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刚刚缓和，犯不上说那么多，一时之间大殿上面的气氛安静了下来……
“对不起……”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爱给谁给谁去天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该是那个孩子的我什么都不会拿，但是你给我记住……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淳于枫决绝离开的样子实在让人有一些难受，慕容琼跟在他身后，正打算离开时却被赫连察给叫住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大概还能活多久，我还有多长的时间，我想多一点时间陪一陪贵妃和孩子……”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每个人都是要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的，你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你每天都活在煎熬和痛苦之中，这种痛苦一直陪伴着你，这就是我给你的惩罚，我不会让你死……”
“不，你们让我做任何补偿我都愿意，但是不要再这样折磨我了，我真的快到已经疯掉了……”
“不要……你别走……”
慕容琼头也没有回的离开了，到了宫门口，正看见那个身影在马车上背对着自己，似乎是正在想一些事情，连自己走过去都没有察觉，看到自己时猛然之间将自己拥入怀中，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突然找到了什么……
“别怕，别怕，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慕容琼就像是安慰一个小孩子一样，紧紧的抱着眼前的男人，说不出的心酸涌上了心头，这个状态下谁都希望这个老东西赶紧死了算了，可是那又能改变什么问题，能解决天下的难处，还是能让所有的百姓免于水火，自己的小情小爱和这个整个天下比起来，有的时候真的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好希望他可以把那个老老东西一把掐死，可是眼前的情况却容不得他这么做，也容不得她这么想，一切都只能忍耐，只怕是过了今日所有人都要带着痛苦带着煎熬，继续开始新的征程……
慕容琼抱着他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有一双宽广的肩膀，随时可以容纳自己如此温暖自己以前却一直都没有发现，甚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从来都没有这样近距离的抱着她，从来都没有这样感觉到安心过……
淳于枫现在就像是一个失落的孩子，找不到任何方向，没有了家，没有了亲人之后，自己就只有这么一个姐姐，可是当年的姐姐为了救自己，生生的把一个少女所有的美好都献给了那个老皇帝，明知道老皇帝是自己的杀父杀母仇人，却还是要奋不顾身的踢上去，就为了救自己的自己一条命，难道自己可以为了仅仅自己的一点私欲为了帮父母报仇而去打乱姐姐的计划，而去伤害那个姐姐原本无辜的孩子呢？
他舍不得……
甚至是下不去手，因为自己已经经历过失去父母的痛苦，甚至说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是个少年，可是眼前的这个孩子，明明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失去父亲，自己实在是于心不忍，尽管老皇帝作恶多端，从未有为天下百姓谋过半点福祉，但是自己还是不忍心杀了他，就算是要等也要等到老皇帝死了也要等孩子长大……
“我知道你很难过，我知道你很痛苦，以后让我们一起分担吧。”慕容琼用了点力气，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个人和自己合二为一，融入在他的骨髓里，再也不要分开，再也不要让他一个人去面对这么多可怕的事情，这个世界本就应该两个人一起承受，凭什么每一次那么大的责任都要让他来背着，而自己却只能尽想其成……
淳于枫并没有任何的回应，现在他不想说话，但是却将头埋了埋，蹭了蹭她的秀发，忍不住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
“对不起，这件事情上负了你，我保证以后不会有下一次。那个老东西该付出的代价，我一定不会饶了他。”
他虽然语气放得很低，虽然声音放得很轻，可是还是可以让自己感觉到他此时心里的愤怒，无奈，甚至是失落，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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