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城破，杀戮

　　宋宁渊心中咯噔一声，急忙问：“何事？”

　　“边关防线破了，驻扎军营损失了一半人马，如今退到了湘城，正在苦苦抵抗，送信的驿使和马到了燕京就死了，还是花了三天三夜，所以如今战场上的状况是个未知数，王爷听到消息后，已经连夜带兵赶往边关，此时应当已经走出很远了。”

　　宋宁渊看着云屏，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为何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仗却说打就打，没有丝毫的预兆。

　　云屏知道她的疑惑，他斩钉截铁地说：“公子，这消息千真万确，王爷走之前派人来同您说了一句话，叫您注意提防，不管出了什么事，定要等到他回来。”

　　“我知道了。”宋宁渊说，她转身走回屋中，坐了下来，心中的震撼仍然不能消除，她来的时候战争进入了尾声，这才区区一年时间，便又开始了，并且从这速度来看，是已经谋划了很久的，这一次不分出个彻底的胜负来，难以平息。

　　这种情况下，萧陵前去战场，危险很大，但是宋宁渊知道对于萧陵来说，战争已经发生，他就不会不管。

　　宋宁渊竭力忍住心中的恐慌之感，她抬眼道：“可还有其他的消息？”

　　“驿使的信上说，如今苦守湘城，粮草兵力都不足，这一次赵国派出了十几万人的军队，想必是经过很久的谋划，燕国边关驻扎的人数只有区区五万，根本就难以抵挡，并且据说这一次连一直观战的魏国都派出了兵力，等于他们二国同时攻打燕国。”

　　“在此之前，魏国算是与燕国交好，一直保持中庸，并未发起过任何战争。这一次竟然也出动了，果然是抱着必胜之心。”宋宁渊低声道。

　　宋宁渊将眼神移向了窗外，心中一阵空落落的，怪不得她今日心神不宁，原是如此大事。

　　“那皇上怎么表示？”宋宁渊突然问，她想知道那个被妖妃迷得昏天黑地的皇上看见这样场景，会不会清醒一些。

　　“震怒，当即调兵十万。”

　　宋宁渊点了点头，这么看来基本的理智还是在的。

　　“罢了，今夜注定无眠，云屏，同我出去看看。”宋宁渊叹了口气，将衣服穿好，准备出门，却突然听到一声极为大的哭喊，撕心裂肺的，让人心中忍不住一颤。

　　“又发生了何事。”宋宁渊皱眉。

　　云屏也一脸茫然，他大步走出门去，架起轻功跳上了房屋，向着远处眺望，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回禀公子，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皇城城门外似乎有人在哭，还隐隐有火把的光。”

　　“这大晚上的，哭什么呢，战事的消息怎么也应该在天亮后才会传出去，此时大部分人应当还是蒙在鼓中，难不成是宫中出事了？”

　　宋宁渊嘟囔着，走出了门，灵巧地翻了出去。很快就到了哭声传来的地方，她和云屏将身子藏在阴影中，探头看着。

　　只见一排侍卫模样的人拿着火把站在街道两边，在他们拦着的地方有一群人在哭嚎，其中还有不少女眷，像是死了亲人一般，哭得人心中很是不舒服，总想着要一起哭才好。

　　浓稠的夜色中，宋宁渊终于看清，原本是一大块空地的地方不知道何时搭起了一个很高的台子，四四方方，立着几根柱子，那柱子很高，高到人必须要仰着脖子才能够看见顶部。

　　宋宁渊总觉得空气中似乎有一种很难闻的气味，也很熟悉，她静下心来嗅了嗅，惊讶地发现，竟然是血腥味，那么那个立起来的高台，就是刑场！

　　从未听过公开处刑是在半夜的，如今不过二更的时辰，大部分人应当还在睡梦中，怎么会这时候杀人。古代斩首首选午时三刻，不就是为了图一个阳气最重的时候吗，如今的倒好，大半夜的行刑，子时过去才没多久，就不怕冤魂索命吗？

　　宋宁渊心中吐槽，她回头示意了云屏一眼，然后弯下腰，闪身往前走了走，躲到了一个拐角处，她想知道，死的是什么人。

　　那台子上看了半天没看见血迹，她便往上看去，果不其然，那最高的柱子顶端绑了一个东西，再仔细看，宋宁渊觉得后背一凉，是个人没错了。

　　杀了人还要绑这么高晾着，跟把人挂到城门前有什么区别，死后曝尸，那得是多大的罪过。

　　这么看是看不到什么了，等会儿被人发现可能还会被怀疑，宋宁渊最后看了一眼已经哭得昏过去的女眷们，然后拉着云屏回了王府。

　　她回了屋中，继续做着，等到天亮后应该就有消息了，急不得。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啊。

　　宋宁渊就这么枯坐到了早上，天刚蒙蒙亮，果然，外面就炸了，街上开始有起得早的人发现了尸体，大街上一片喧嚣，宋宁渊的院子按理说离大门还挺远，但是她听力好，又在集中注意力听，所以能够听见。

　　“公子，如今百姓们都很恐慌，街上站满了人，那尸体还没有收下去，看来是有意要挂在那里了。”云屏出门转了一圈后回来说。

　　“皇上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可知道死的是什么人？”宋宁渊问。

　　“据说是一品大学士齐哲，此人之前是个才人，也从未有什么不洁的事情传出，但是几日前被人检举，说是暗中的反贼，这次行刑，多半就是为此。”

　　“反贼？”宋宁渊差点跳了起来，她感觉自己一口老血噎在了喉咙，一时间竟然难以骂出声来。

　　“我知道这个萧呈煜要做什么了，他这是要杀鸡吓猴啊，找个一品官员杀了，为了压住京中的叛党？他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宋宁渊在原地转了好几圈，这下连皇上都不叫了，直接破口大骂。

　　“我敢说此人绝不是被检举的罪名最重的，但绝对是官极最大的，就凭不知道是谁的一张嘴，查都不查就让人死，他这是昏君作为！如今大概是因为赵国打下来了他气愤，但是再气愤也不能这么做啊，我看绝对是被人挑拨了，那背后之人也真是有本事，什么都敢做啊，我看他才是为了要灭掉燕国吧！诶呦气死我了。”

　　宋宁渊说了一气，然后猛地坐回了椅子上，拿起茶水灌了几口，这才觉得怒火下去了一些。

　　云屏警惕地看看窗外，然后低声道：“公子。”

　　宋宁渊知道他是担心隔墙有耳，她长叹一口气，又说：“如果不出所料，此时应该很多大臣都开始为此时上奏了，但是不从萧呈煜本人下手，把他从这种状态下拽下来，恐怕就算全民写血书都没有办法。”

　　暗中的人也是十分厉害了，能够控制一国的君主，那边是控制住了整个燕国啊。

　　屋中沉默了一阵。

　　此时天已经彻底亮了，东方有鱼肚白浮现，宋宁渊坐不住，反正天亮了也不怕了，她想亲眼看一看状况。

　　等她到了的时候，果然街边站满了人，平时热闹的大街一片寂静，偶尔有小声的谈话，有胆小的不敢看，捂着眼睛呜呜地哭。

　　那台子上斑斑点点的，宋宁渊大致瞥了一眼，像是地毯一样的红色的东西应该都是血，流了一台子，中央的柱子已经被染红了，那最顶端绑着一个人，身上很多个血窟窿，不是绞刑也不是腰斩，而是用刀子活活扎死的。

　　那人低垂着头，了无生气，宋宁渊心中不忍，转眼去看四周守着的官兵，官兵围着台子站了一圈，严严实实。

　　宋宁渊心中有些疑惑，既然人已经死了，为何要派这么多人守着？

　　这个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远远的传来马蹄声，还有车轮的吱呀声，慢慢的，一辆囚车从城门内驶出来，宋宁渊看过去，心中一惊。

　　只见车中押解了三个人，一身囚服，看起来了无生气，面容宋宁渊还有些熟悉，应当都是些京中的官员，也是同那死去的大学士一样，都是被检举的“叛贼”。

　　车子停下后，几个官兵上前将人抓出来，押到柱子下面用一根绳子绑住，宋宁渊看出来是利用了滑轮，将人吊上去，她攥紧了拳头，却无能无力。

　　等人都绑好后，人群中开始传来哭声，那边一阵骚动，伴随着哭声和喊叫声，宋宁渊皱起了眉头，应当是家属了，不过有这么多官兵拦着，这么一点骚动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行刑！”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宋宁渊突然转过身，发现在身后很高的屋子上站着几个身穿官兵衣服的人，他们手中拿着弓箭，只听得几声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再回头，那三个人就都已经丧命了，一人胸口扎着几根箭，连叫喊都来不及。

　　倒是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人们都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毕竟这种事从未发生过，公开砍头的事情有，但是这么多大官同时被杀，这绝不是一件小事。

　　宋宁渊攥紧了拳头，她收回目光，转身朝着没人的地方走去，云屏跟在她身后。

　　“公子，你想做什么？”云屏问，他的语气有些紧张。

　　“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不能够不管，他再这么杀下去，不等赵国打上门来，就是起义也得给他把城灭了。”宋宁渊说。

　　“公子，太危险了，你不能出现在皇上面前，如今王爷不在京中，你若是出现，他定会对你下手，况且钱芷筱和那暗中的人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们定会在暗中对您不利，我倒是觉得您应该现在就带着王妃离开燕京，走得越远越好。”云屏在身后低声说。

　　宋宁渊立住了脚步，她心中有些乱，此时能够解决的办法只有杀了钱芷筱，但是萧呈煜会对付她这也是一定的事情，甚至宋宁渊觉得自己此时应当已经在他们的计谋中了，十分危险。

　　现在逃，她真的逃得了吗？

　　“云屏，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先去找乔七她们，让他们赶紧准备转移，这京中住不得了，将京中所有临渊阁的人手都聚集起来，准备随时待命，还有现在立刻将我娘带走，放到乔七身边，先带她出城再说。就算萧呈煜现在就对付我，我大不了直接逃出去。”

　　“是，公子，我现在就去。”

　　云屏说完，刚想走，却突然听到一声十分惊慌的呼喊。

　　“公子……”

　　“是云裳。”宋宁渊睁大了眼睛，她撒腿就跑，果不其然，刚转过一个弯就看见了云裳的身影，她跌跌撞撞的，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十分恐慌了，满脸泪痕，看见了宋宁渊便扑了上来，双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袖子，说不出话来。

　　宋宁渊心中突然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觉得自己的身子也有些颤抖，只能尽量平静地问：“怎么了？”

　　“公子，王妃不见了！”云裳带着哭腔说。

　　宋宁渊登时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后退了几步，若不是云屏在她身后扶着，恐怕要就此摔倒。

　　她接着云屏的力气，让自己努力站稳，然后大步朝府中跑去，一进门，府中已经是一团糟了，下人丫鬟们都在着急地四处寻找，她大步跑过庭院，闯进了宋眠的房间。

　　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被子叠得整齐，地上也很干净，甚至桌上还放着昨晚剩下的茶水，宋宁渊拿起来闻了闻，没有毒药。

　　而宋眠的习惯一直是自己整理屋子，即便是有丫鬟也不会用，宋宁渊知道这被子是她自己叠起来的，这么平静的房间，她怎么会就这样消失了呢？

　　宋宁渊感觉自己的大脑一阵昏眩，与此同时心脏开始火烧火燎地疼了起来，之前那种感觉又回来了，一阵杀意从她大脑中迸发出来，似乎要将她整个人侵占。

　　宋宁渊开始运功，她不能让蛊毒控制自己，现在是关键时刻，萧陵也不在，没人会帮她，她必须保持理智。

　　“云裳，发生了什么事，快点告诉我！”宋宁渊几乎是吼出来的这一句，她眼中带着明显的杀意，身上也迷茫这浓重的煞气，云裳从未见过这样的宋宁渊，顿时被吓得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她结结巴巴地说：“我不知道，昨晚还好好的，晚上也没有发生任何事，二更的时候我还进来查看了一番，那时王妃还睡着，我问了暗中的守卫，没有任何人来，也没有任何的异样。况且我就睡在外面，如果出了什么事或者有声音我定会醒来的，但是，什么都没有，没有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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