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七章 白水城土司夫人
龙云文听了，知道自己虽然已经保命，但是返回洛阳已经再无希望，只好跪下谢恩道：“多谢父皇，儿臣愿意去西郊守皇陵，从此定做一个安分的良善百姓，不会让父皇和四弟忧心。”
龙昊天点头叹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起来吧，我们继续喝酒吃饭。这两天你们夫妻就住这里，陪我下下棋，后天一早父皇让人送你们夫妻去西郊皇陵。如果你们觉得寂寞，我可以让人接一个孩子去那里陪你们。你若有信给龙北，这两日写好，后日我可以将信随册封龙北为露王的圣旨一同送到洛阳，你带来的随从，除了李根，其他人都会送回洛阳。不过你记住，要让你的露王府安宁，你做下的这些龌蹉事，只能我们几人知道。如果你还有什么话，晚上对你四弟说罢，如今他才是天子！”
龙云文听了再次叩头谢恩道：“多谢父皇。如果父皇和四弟愿意，就将儿臣的三儿龙申接到西郊，以后我会好好教导他，就让他做一个平民百姓。”
龙云文慢慢起来，回坐在桌边时，已经如木头人一般，也不知道是这么吃完这顿饭的。
半个时辰后，上阳宫一侧池塘边的一个小院子里，被接来的露王妃靠在屋檐下的一个柱子上，看着那万里无云的穹空，只管发呆。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以至于夫妻两个带的钱财不到一千两，衣服也只是冬天换洗的几套。虽然对露王府诸事都有所交代，但是自己夫妻两个从没有想过，这次离开洛阳，竟然可能是与家人的永诀。
龙云文坐在椅子上的龙云文，一下子显得苍老了许多。他还是不明白，自己这个已经退位的太上皇龙昊天，怎么把自己做过的事情查得怎么清楚。今日龙云青说的那些话，除了看得出他很念旧，丝毫没有异样。
龙云文现在明白了，龙昊天是一代狼王，高深莫测，龙云青也不简单，他们确实比自己高明许多！以至于自己已经被装进了笼子，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布局的。半个月前，晋王府欢喜迎新人，自己让龚芽儿一行来京城，蛛丝马迹也没有发现，半个月后，自己这个堂堂的露王已经是阶下囚。
当一缕余晖落下皇城西山时，勤政殿一侧的庭院里，龙云青和龙云文相对而坐，对着一小桌丰盛的酒菜，龙云文颤抖着举起手中的酒杯，用一种从没有过的声音道：“四弟，这杯酒我敬你，以后露王府上，还请看在我们一母同胞的份上，多加关照，三哥我对不起你！”
龙云青也举起酒杯道：“三哥放心。父皇说过，江山是我们无数龙族男儿和天朝男儿用命和血打下的，我们是皇家人，共建天下太平，荣辱与共，一定会有一个太平盛世。也只有天下安宁，我们皇家子弟才能永享太平和富贵。西郊离皇城不远，那里也不是很偏僻，三哥去那里，不会太委屈的。我不瞒三哥，当初和如玉成亲，她家住在乡村，常日他们一家养鱼养鸡鸭，种菜摘果子，日出忙碌，日落回家。我在那里近一年的日子，感觉比住在皇城宽心。你可能不知道，为了娶如玉，我一直瞒着我皇子的身份。因为我打听到，如玉她喜欢过乡间的平民日子，最不喜欢高门大户，还说过不嫁皇子皇孙。”
龙云文听了有些不相信地问道：“林皇后竟然是这样想的？”
龙云青点头道：“是。所以我去那里打猎偶然遇上她，就喜欢上她，她除了漂亮，更重要的是身上那种超尘脱俗不染任何尘埃的飘逸，是我从没有见过的。为了娶到她，我骗她说，我只是一个皇宫禁卫军教头，愿意去她家入赘。后来成亲了，如玉怀了泓儿七八个月，她无意知道了我的身份，当即生气赌气逃回了她江南的老家。她到现在都不愿意进皇宫，若不是有了几个孩子，她现在都不会搬进东宫。”
龙云文听了惊讶地说道：“原来世间竟然有这样别样的人。看来一开始我就错了，我不单糊涂，不明世间事，所以处处不如你，娶的女子也一样，才有今日之祸。”
龙云青摇头道：“不，三哥，你最大的错，是因为生在王室，除了征战，你很少去了解民间生活，也没有接触过几个平民。你不知道很多高人异士，就隐藏在茫茫人海中。还有你太争强好胜，也太重功名利禄。我不像你，我喜欢自由自在。如果可以，我情愿做个普通郡王，哪怕是一个普通百姓，然后娶一个心仪的女子。我相信，凭我的能力，足可以养活我的妻儿。天地这么大，为了妻儿我会尽力，闲余时陪伴妻儿。江南胜景无数，带上妻儿，想去随时可以动身。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虽然来来去去前拥后簇，一辈子只能守着这个高墙围着的皇宫，所以自古以来天子都感叹自己是孤家寡人。不在位不知艰辛，自古帝王年过花甲的能有几人？”
龙云文听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长叹道：“也许你说得得对。反正从懂事时候起，我就是这么想的，别人有的，我就要有，别人没有的，我也想有。明的不行，暗地里我也只想如愿。如今到了这个年纪，才知道一切都是天意。也许冥冥之中，确实有因果报应，只是我的报应，因为你和父皇，所以我沾满自己兄弟姐妹的手，还能与你这个皇帝一起共餐。四弟，你真的，今天父皇生气时的样子，让我很恐惧，我以为他不单要杀我，还会在杀我之前，杀我的龙北和一个女儿给大哥和云华陪葬。我不想死，也不想我的儿女死。”
龙云青道：“三哥，父皇已经六十多岁的人了，人生的三大悲情莫过于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我们的父皇，三种苦痛都受过，我向他求情，就是知道现在的他，最怕失去我们这些兄弟姐妹，还有他的孙子孙女们。前些天他还问龙北几岁，有了几个孩子。在父皇眼里，我们都是他的孩子。父皇多次对我说，我们兄弟姐妹算起来，一共有二十一个，可是活到现在的，只有十三个，能见面的就更加少。还有，云妃生下我们兄弟姐妹几个，活到现在的，只有我们两个和三皇姐。可是三皇姐早已经嫁到异国他乡，云妃她从小最信任你，偏爱你。我和父皇到现在都没有把你的事情告诉她，就是怕她知道这一切受不了。”
龙云文听了，看着龙云青道：“四弟，你告诉，我原来对了做下这么多不堪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
龙云青给龙云文倒满酒，叹道：“因为无论爱恨，我们只有这一世是亲兄弟，我不相信来生。就像大哥和云华走了，无论我们对他们有多深厚的骨肉情，无论我们是天子还是富甲一方的财神，再也无法和他们续手足亲情了。”
龙云文听了，忍不住流泪道：“还是你明白。”
龙云青举起酒杯道：“三哥，已经走了的已经再不可能再来，我们活着的人若还不珍惜，等有一天记起了，也许相见的那个，已经不在了。就像原来七弟娶的高丽三公主，这么出众的一个女子，成亲一年多就没有了。四季可以轮回，枯树也可能逢春再发，可是生老病死，却是我们所有凡人无法躲过的轮回。”
龙云文听了，长叹一声举起酒杯，兄弟两个都一饮而尽。
十月十九日，皇城的南门口，驶出一辆马车，十六个禁卫军骑马随在马车后，很快往西官道而去。
车上只有两个人，那就是龙云文和露王妃。此时他们知道，龙云青让人带上册封龙北为露王的圣旨，还有自己写的一封书信，已经随皇宫侍卫和自己带来的几个露王府侍卫送往洛阳。
龙云文给龙北的信上说，因为太上皇和云妃年老，留下自己陪伴，让龙北好好料理王府诸事，善待那些弟妹，让露王妃的第三子，只有六岁的龙申，随皇宫信使回皇城，前来陪伴自己。
碧云宫的云妃，对这次龙云文匆匆来又匆匆离开，很多疑惑，但是相信是龙云文夫妻是王府有事，所以要赶会洛阳。
龙昊天和龙云青还有龙云文夫妻，最终没有把真相告诉云妃。
李根和王五儿，自愿服下哑药，被发配到西北戍边十年。
龙云文夫妻走后不久，龙云青又一次收到了西南战报，说青城守将依旧在坚守，但是当初木大人手下最信任的副将石文龙战死，现在木荣和青城总兵曹二勇领着守军还在坚守，虽然有援军前往，但是被李雯亲自领着的叛军挡在青城外城的奇门山，土司的三个儿子亲自领着叛军还在围城，双方伤亡都不少。
午后的东门渡口，一身戎装的龙云青和如玉，领着五百将士，登上了南去的战船。
皇宫里，太上皇龙昊天再次出来理政。
天气越来越冷，龙云青一行的战船，除了有时要泊岸补给一个时辰，日夜不息南行。
此时西南的白水城，从奇门山返回的三十四岁的李雯，正在向土司刘大千禀报自己的战况。
“土司大人，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不出三天，青城一定攻下。只要我们占据了青城，就可以划江隔山与龙族抗衡。”
李雯说起自己的战绩，十分得意。
刘大千道：“这就好。我们有现在这些地盘，有足够的山场田地，加上青城，自成一国，一定不会比他们龙族差，再不用在别人的屋檐下乘凉。”
李雯点头道：“土司大人说得对，别人给的官再大，到底自己不能自主。我这次回来，还想告诉刘土司，南蛮国若有心跟我们交好，他们再送我们一千石粮食，一百头猪牛，让他的三王子带人帮助我们抗击朝廷的援军，守住三里城到南蛮国的通道，我就把我的蓉儿许配给他的三王子。”
刘大千道：“反正我们有钱，没有他们，我们也可以招兵买马。”
李雯坐下道：“土司这是糊涂了？钱再多，也会有用完的时候。当初我哥哥就是不听我的，弄来的钱财，全部让手下人分了。以至于到了后面，银钱接应不上，龙族大军又正在气盛之时，所以功败垂成。唉，若不是我暗地里藏下这些东西，我们哪能一年招这么多人马？我只有蓉儿一个女儿，如果她嫁给了南蛮国的三王子，将来我们和南蛮国就是一家人，我们可以相互照应，龙族再怎么着，我们守着这些地盘，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他们有援军，我们也有。况且他们还要守西北东北这么多边关呢。”
刘大千疑惑地问道：“你要把李蓉嫁给南蛮国的三王子，这个王子又不可能是储君。他们南蛮过怎么会因为娶了李蓉就和我们一家人？还有大王子二王子呢。”
李雯道：“你这个大老粗。若我没有打探清楚，我有那么傻么？我的李蓉能文能武，哪有这么随便嫁的？我告诉你吧，南蛮的大王子，今年三十岁，只生了五个女儿，后来娶了好几个女子，都没有再生育，听说他四年前从马上摔下，从此再不能生育；二王子二十三岁，偏是个瘸子，也不会武艺。三王子是王后最小的嫡子，今年二十岁，能文能武，从小喜欢天朝文化，说要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所以现在还没有婚配。”
刘大千听了，惊讶地看着李雯道：“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李雯笑道：“土司不必惊讶。自古以来，‘重赏之下有勇夫’这句话你可知道？我是一个妇道人家，带着李蓉来到这里，看到土司兵强马壮，却没有长远目光，所以才想助你着一番事业。将来打下江山多少，还不是你和你的儿子们的？蒙土司信任我，明媒正娶我为土司夫人，所以我想好好报答土司的知遇之恩。”
刘大千握住李雯的手道：“夫人真不简单哪？我虽然不大读诗书，但是也听过花木兰，樊梨花，穆桂英的故事。在我眼里，你比她们还更厉害。因为她们只是传下的故事，你确实真实在在我身边。我现在就给南蛮国国王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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