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三章 如云再进秦王府

　　转眼已经是九月初一，海明珠又一次在明月宫召见了杨德兴和杨小里，得知他们还是决定回南方，于是赠银两千，让他们作为回乡建房生计，又让杨德兴转赠五百两银钱给张班主，以答谢他对杨家的恩情。

　　杨德兴不愿接赠银，但是海明珠再三不让推脱，说以后他们回南后，如果在扬州或者金陵还有什么困境，可以去苏王府找龙来扬林子姣，因为自己娘家已经再无其他亲人。杨德兴还在推脱，海明珠于是诚恳地说这赠银一事，其实都禀过龙昊天，杨德兴这才受了。

　　安顿了杨德兴的事情，海明珠又开始忙碌龙来洲大婚的事。因为罗来洲初十日岁高丽使团离开皇城，要送庆和公主去高丽，到时返回皇城时，便是大婚的日子，所以海明珠几次亲自到晋王府查看，准备等龙来洲离京去高丽后，就开始让人收拾他们大婚的新房。

　　九月初二早饭后，如玉想到如云说的生育一事，于是写了一封信让雷中杰去给高子勇如云，告知说次日会请宋太医来秦王府，让如云进城让太医看看。

　　次日巳时，如云一个人骑马来了，告知说高子勇带着高腾和高冲去山上摘板栗了，所以没有一起来。如云还告诉如玉，说自从上次如玉林子姣走后，林子苏和司马剑玉两次来过自己家里，说三王子对他们十分礼遇，也许他们在京城游玩，如今他们应当已经在开始准备返回高丽的行装。

　　如云来了不久，宋太医便来了。如玉让如云将自己情形一一告知宋太医，宋太医把了一下如云的脉搏道：“高夫人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可能你平常太忙碌，所以最好调养一段时日。我给你开十剂药，连服用十天，这段时日不要吃酸辣腥味东西，应当会有效果的。如果四个月还没有效，那只能等年后开春季节我再换药了。”

　　如玉奇怪地问道：“宋太医，为什么要等明年开春后呢？”

　　宋太医笑道：“王妃不知道，因为我那种药，必须用到一半的新鲜桃花相配，所以如果这贴药没有效应，就要到明年桃花开的时候了。”

　　如玉恍然道：“原来是这样，我没有想到药还讲究季节。”

　　宋太医笑道：“我们中药有很多都讲究季节。我这贴桃花入药，必须是新鲜的才好，晒干的花是没有用的。这方子我们宋家已经祖传上百年，药效是最好的。”

　　送走宋太医，如玉和如云携手来到后院，经过书房对面的花厅时，如云见子浩和子涵正在端坐在书桌边写字，主管朱个林在一旁教导看着。

　　原来，朱个林虽然要管秦王府，有时还要去东宫，但是他的才学龙云青是知道的。现在子浩子涵已经三岁，如玉已经教导半年读书写字，两个孩子虽然和子泓一样聪明，但是却无法像子泓那样专心，因为如玉做不到像当初对子泓一样严格。

　　随着慢慢长大，子浩和子涵的性子也很快有区别，子浩的性子更像如玉，很喜欢在如玉面前娇气，动不动就闹如玉抱，嘴巴又甜，每次如玉想生气，又很快萌化。

　　子涵的性子像龙云青，说话少些，似乎还更懂事，每次虽然他先出玩耍的主意，但是只要看到如玉不高兴，很少吵闹。

　　如玉的性子因为这两个孩子，如今已经变得和顺多了。子泓常不在身边，看着这两个可爱的儿子，如玉也确实拿不出太严厉的管教法子，所以知道只自己教导他们肯定不行，于是告知龙云青，龙云青想到孩子毕竟只有三岁多，于是让朱个林每天巳时教导两个孩子一个时辰读书写字，让朱个林自己去找一个帮着办事的帮手。

　　如玉带如云来到自己屋子，悄声道：“姐姐放心，大哥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云青。虽然我知道，云青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有其他想法。因为我原来和他说过，我还有三个哥哥下落不明，他当初还答应过帮我们寻找。但是我觉得还是听你和大哥的，因为你说的那些话，确实有道理。云青兄弟姐妹众多，如今他又是太子，皇上也还健在，我不会让他知道的。姐姐，我给大哥准备了这个，你帮我带给他。”

　　如玉说完，从柜子里拿出九个包好约二百两的金锭子还有一些碎银，递给如云，然后又手指已经包好的四匹淡蓝色绫罗道：“姐姐，这两样你稍给大哥。我相信，大哥不会怪我。如果有一天，他想我们了，可以回来看看。想留在我们天朝，就去南方，记得一定给音讯给我们。”

　　如云点点头道：“如玉你放心，我已经和如林说过了。他说现在是不想回来，如果以后想了，自然会回来找我。”

　　如玉这才放心，又指着两匹同样颜色的宫缎道：“姐姐，这是给你们一家四个做冬衣的。云青说，等过些天，四川会进一些上好绫罗，到时我再给你几匹，给高腾高冲和姐夫做袄子用，你那里缺什么，你只管告诉我。”

　　如云忙道：“如玉，我们家你不用操心。这么多年了，我和你姐夫已经习惯了乡村的生活。你姐夫前年学会了煮皮子，我们一家四个人冬天穿的皮子，都是他做做好的，我亲手缝制，好暖和的，感觉比买的还强。你姐夫还说，有老猎人告诉他，当初我和他从罗云山逃生冲出的河道那里，有一种貂，皮毛是最暖和的，他说过些天带上高腾去那里打猎呢。”

　　如玉想了想道：“姐姐，虽然这样，你们太辛苦了。姐夫现在一身武艺，除了种田理家就是打猎。云青说，现在高腾高冲也大了，明年春天，禁卫军和两个军营都要选将选教官，不如叫姐夫去参加选拔吧？等过两年，高腾就可以去军营了，云青说高腾将来一定是个将才呢。”

　　如云道：“这事我和你姐夫说过，可是你姐夫常说不放心我，说我在家带两个孩子太累了，我就是对他说，只怕他不会听我的。”

　　如玉笑道：“姐姐，我都帮你算好了，明年，你就生一个小外甥女，家里请个丫头，我这里帮你买个小宅子。姐夫若不放心，你就带孩子住到城里，我们也可以常相聚。等姐夫歇息时，你们再回高家村去看看。”

　　如云笑道：“那不行。如玉你不知道你姐夫的性子，他不想给你添麻烦，他喜欢自由。如果明年我有了老三，他更不会离开我进城做事。”

　　如玉笑道：“姐夫真疼你，姐姐，看来我们都有福气，遇上的男人都不错，也都是自己喜欢的。”

　　如云羞红脸道：“如玉，我也不怕你笑话。当初我们母亲一心要凑合我和松年表哥。虽然那时我不讨厌表哥，但是答应嫁给他，更多的是不想我们母亲难过。后来母亲走了，我想学习射，那时才开始和高子勇接触。那时我还真想过，子勇好像比松年表哥好，无论长相还是性子，他教导我特别有耐心细心。不过，那时没有想过自己和他会有什么瓜葛，因为已经和表哥定亲了。”

　　如玉叹道：“世事如棋，谁也不会想到，松年表哥能在皇城失陷时能九死一生，却又落到那个流寇头目李雯的手上。不知道为什么，想着松年表哥原来的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和姐姐参曾经一样恨他，可是现在又好像不再恨他了。”

　　如云叹道：“是啊，我当时跳下悬崖，感觉只要你好好活着就没有遗憾了。我虽然没有和松年表哥山盟海誓，可是看到那个李雯拿着我和表哥定亲的物件，我心如刀绞。当时没有退路，李雯还在紧逼想活抓我。我觉得生无可恋于是跳了下去，没有想到，子勇为了我，也毫不犹豫跳下。现在想来，就好像一场梦，都不大相信自己还活着。”

　　如玉想起一事道：“姐姐，我一直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云青对我说，他打探过，当初流寇大军进到皇城，并没有找到我们父亲，也没有找到二哥三哥的母亲。龙族大军进城后，现在皇上派了很多人寻找我们父亲的踪迹，最终没有找到父亲和陈妃的踪迹，你说我们父亲到底去哪儿了？”

　　如云想了想道：“父皇最后一次对我说话，问过我如果乱军进城后怎么打算。我说父皇放心，不管如何，我一定干干净净死，我会把他给我的匕首和剑一直带在身边，那时父皇笑了。然后父皇说，如云，你放心，父皇是天子，虽然愧对祖宗江山，也一定会安静干净地离开这个尘世，绝不受那些流寇的践踏侮辱。他还说，他去那个世界，会给我们的祖宗告罪，魂魄永不见天日。”

　　如玉听了惊讶地说道：“姐姐，莫非父皇在皇宫留有暗道？我听云青说，当初那些流寇在后山上找到一个挂在树上自尽的人。那人虽然穿着龙袍，但是明显是个太监，我猜想那一定是跟父皇的朱公公。父皇选的安静之所在哪里，只有他知道，可惜他死了。”

　　如云叹道：“父皇生不逢时，上位后内忧外患，天灾连连。虽然他励精图治，殚精竭虑，以至于青年白发，还是无法改变一切。他要找的安静之所，肯定不愿意外人打搅。父皇生不能安宁，就让他死后能清净吧。”

　　如玉点头道：“姐姐说得对。十六年了，不知道我二哥三哥是不是还像我们一样好好的活着。”

　　如云叹道：“他们两个，我回京城后曾经让子勇去打听过，但是他们的外家早已经是一片瓦砾，到处杂草众生。听人说，当初流寇去过那里，府上的人全被杀了，也不知道你二哥三哥有没有可能逃出去。”

　　姐妹两个说着这些陈年往事，都不由感伤泪流满面。好在这个时候，丫头带了子浩和子涵进来，两兄弟规规矩矩给如云行礼。

　　如云忙转笑脸道：“浩儿涵儿真乖，来，告诉大姨娘，今天朱先生教的什么？”

　　子浩和子涵齐声说教的是《孟子》，如云笑道：“那先生有没有教你们孟子的名句，大丈夫指的那类人？”

　　子浩和子涵齐声道：“我们知道。”

　　如云笑道：“好，你们都知道，那姨娘就考考你们，一个一个来回答，可好？”

　　两个孩子齐声说好。

　　如云于是看着子浩道：“浩儿，那你先说，孟子说的大丈夫是哪类人？”

　　子浩马上答道：“姨娘，孟子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如云笑赞道：“浩儿不错！来，涵儿，姨娘考你了，孟子这三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子涵想了想道：“姨娘，这三句话就是说，富贵不能使人的思想迷惑，贫贱不能使人的操守动摇，威武不能使人的意志屈服，能够这样做到的人，就是真正的大丈夫。”

　　如云笑道：“都不错，都是好孩子。浩儿，涵儿，你们大表哥和二表哥都要向你们学习呢。”

　　如玉笑道：“姐姐，你每天和姐夫一起教孩子，高腾和高冲怎么会不好呢。在乡村长大的孩子，还更讨人喜欢呢。”

　　子浩看着如云道：“大姨娘，我们家的小鹿长大了，我哥哥说皇宫也有小鹿，可是我们上次去皇宫，没有见到小鹿。”

　　如玉忙道：“浩儿，你只会听你哥瞎扯，皇宫哪有鹿？你皇爷爷不准皇宫养鹿，有小马驹还差不多。”

　　子涵马上争辩道：“不，哥哥说的是真的，母妃，哥哥说他看到有好多只小鹿呢，还是父王带他去看的。还说在明妃娘娘住的院子里，那桂花树上有一个鸟窝，里面有好几只小鸟。”

　　如云疑惑地看着如玉道：“皇宫真有小鹿？”

　　如玉忙笑道：“姐姐，他们说的哪是在皇宫，是在东宫。云青有一次带子泓送子汐回东宫，刚好听人说那里的三只鹿都生了小鹿，所以才有这么一出。”

　　如云更加疑惑地问道：“历朝皇宫都不准养鹿，东宫可以？一定是现在的牛王妃养的吧？”

　　如玉道：“云青说东宫本来没有鹿，是牛王妃的娘家送给子汐玩的，还禀告过皇上，所以那里有鹿。好像一共送了四只鹿，一公三母。”

　　如云道：“原来是这样。东宫原来也有围墙隔开的。如玉，你现在不会再忌讳那个牛王妃了吧？”

　　如玉忙道：“不会了，姐姐。自从有了浩儿和涵儿，有时想来，这个牛开珍也是可怜人。还有那个子汐，实在太弱了。他比我泓儿大五岁，十一岁了，看上去就像大二三岁的人一样。一到冬天，这孩子尤其怕冷，常生病，有时半个月也不能去太傅那里读书授课。”

　　如云惊道：“这么严重？连太医也没有法子医治？”

　　如玉道：“这么没有医治？皇宫一半的太医，都给他看过病，听说吃药就如吃饭一样。就是养鹿，也是牛王妃的哥哥听说鹿血可以滋补。”

　　如云叹道：“怪不得古人说‘龙生九种，各有各异。’牛王妃再怎么说，身子一定是好好的，怎么就生的是这样的一个孩子。”

　　如玉道：“不瞒姐姐，想起我们兄弟姐妹经历的末世之乱，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牛王妃的那个儿子好好的。我子希望长久和云青一起，如果子汐是正常的孩子，将来他长大了登了大宝之位，我和云青就带上孩子离开京城去江南，过像你们这样的平民生活。可是现在，阴差阳错地，只怕这样想发再也不能了，泓儿的皇爷爷对泓儿，可不像对一般的皇孙。”

　　要知道如云听了会怎么说，且看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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