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九章 李蓉断发表心迹

　　高腾忙道：“李姑娘，我刚才说的是真心话，但是绝对不是嫌弃你。你和表哥不同，你从小和那个女人在一起长大，也许她只对你还有一丝人性真情，你是她女儿，对她有情，也是情理之中。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可以理解。我相信你是一个好姑娘。希望你记住，事在人为，就是在绝境也有可能逢生，不要放弃。只要你愿意，我会等着你。我家在皇城北郊高家村，皇城长安街东市也有一个不大的宅子。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到皇城去看看，现在的朝廷真的不错，百姓们都拥戴，我和你哥说的都是真心话。”

　　李蓉看着周逸道：“哥哥，你说我们的父亲在终南山？真做了道士？”

　　周逸点头道：“是。”

　　李蓉看了一下外面，悄声道：“如果你们不放心土司和我母亲，一会儿天黑时，我送你们出去。但是不能从城门出去，我只能用绳子送你们下去。”

　　周逸忙道：“不，我们不会这样逃生，大丈夫要死也是光明磊落。你就是放我们，我们也不会走，除非明天换人！”

　　高腾也点头道：“对，我也是。”

　　李蓉不解地看着两个人道：“这是为什么？你们既然不愿意留下，我母亲未必会真心换人，她有时喜怒无常，看她刚才生气的样子，我怕她反悔真会杀了你们。”

　　高腾忙道：“李姑娘，我和表哥不会这样走的，她要杀就杀好了。我们不想让你难堪，把我们绑上吧。”

　　见李蓉站着不动，周逸道：“李蓉，你动手吧。我相信天意。上天让我们兄妹相隔十多年突然可以重逢，那我们一定还有再相逢的时候，我们各为其主，一切看天意吧。”

　　李蓉只好叫过桃花道：“桃花，绑上吧。”

　　桃花于是进来，和李蓉一起将周逸和高腾一起绑在同一个柱子上，然后看了两个人一眼，走了出去。

　　当李雯愿意换人的信件送到官军军营时，龙云青知道，眼下可能坐卧不安的肯定是如云和高子勇还有如玉，于是让许寒去告知，说已经约好明日辰时到东门外换人，到时让他们夫妻带人押着唐半道苏三娘还有刘林去换人。

　　晚饭后，龙云青和罗昆先让人带来刘林。见他看上去三十来岁，和熊腰虎背的刘大千相比，他身上倒多了一份儒雅。

　　龙云青道：“你就是刘大千的儿子？”

　　刘林道：“是。”

　　龙云青道：“你一定有三十了吧？你父亲当了十多年的土司，若不是这个土司之位，你们一家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财主而已。为什么你们还不满足，竟然辜负皇恩造反，就不怕落个株连九族遗臭万年？”

　　刘林道：“我父亲说了，人生在世，就要奋力一搏，否则枉来世上一遭。”

　　龙云青道：“那你们还想改天换地不成？你除了父亲，应当还有妻儿，你不顾及西南的百姓流离失所，难道自己的妻儿也不顾及？”

　　刘林听了，看着龙云青和罗昆平静地说道：“子不言父过，你们要杀便杀了，我是不会背叛我父亲的，也不会说他坏话。若我们败亡，妻儿无法幸免，那也是他们的命！”

　　罗昆听了，觉得这个刘林倒不像大恶之人，不由看向龙云青。

　　龙云青道：“刘林，你既然知道子不言父过，就更应当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西南本来是天朝一角，怎么可能让你们割据一方。你父亲当年信誓旦旦说会忠于天朝，是由天子册封的西南土司。不管什么理由，现在他出尔反尔，目无王法，对抗朝廷，攻夺城池，斩杀朝廷命官，无论哪一条，他都是十恶不赦之罪。你读过圣贤书，活到现在这个年纪，难道除了听命于自己父亲，自己就不分是非善恶？”

　　刘林道：“你们怎么说都可以。反正我懂事起就知道，我的父亲也是一方豪杰，若不是这样，朝廷也不会让他封为西南土司。我父亲和李夫人说了，我们只要青城白水城和三里城三个城池，是你们不答应在先，所以才会有现在的刀兵之乱。我父亲在这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觉得他足可以做一个拥有山城的西南土司！”

　　龙云青道：“刘林，我现在叫你来，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若你能劝说你父亲放下顽抗，我可以网开一面，至少你们这些人不会合家治罪。若你也和你父亲一样执迷不悟，到时城破之日，就是你们刘家灭顶之灾之时！”

　　刘林固执地仰头说道：“我和父亲生为一家人，死为一家鬼，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龙云青听了阴沉着脸道：“好，刘林，这可是你们自己找的！我朝本有仁心，但是对那些顽固不化的叛军匪寇，我从不手软。许寒，带他出去！”

　　刘林被带出去后，很快苏三娘和唐半道也被带了进来。和刘林一样，这对夫妻根本没有耐心听龙云青的话，还说自己是江湖中人，拿人钱财，就要为人消灾。唐半道还说自己做什么事情，从不后悔，苏三年则说，永远只会和唐半道一起。

　　唐半道被带出去后，龙云青对罗昆和范原道：“怨不得人说穷山恶水出刁民。那个刘大千这些年不知道在这里盘剥了多少银钱，让这些江湖之人对他如此忠心。既然如此，我们就拿出当年南征时的果决来，破城之后，除了百姓，那些对抗我们的人，一个也不能纵容。”

　　范原道：“皇上，我有一计。我们可以先把告民榜文发散到白水城和三里城，那里我们现在还没有大军前往，城里的叛军只要有家人，一定很快可以探听到我们的文告的事情。我们可以明确地告诉他们，若他们再跟着叛军对抗官军，那等平定叛军以后，即使没有死罪，后人无论文举武举，都不能参与。罪行重的，家人子女可能终身为官奴。”

　　龙云青点头道：“对，青城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可以先在三里城和白水城暗地里发布文告。范军师，你让军中文臣这些天写好印好文告，让人乔装发散到白水城三里城。燕子关那里萧将军已经在那里守着，南蛮国不可能前来救援。若我们平定了这里，想必南蛮国不敢对我们这一带轻举妄动。”

　　当一轮明月高挂穹空时，到城楼巡视返回的李蓉，又一次来到关押周逸和高腾的屋子，还带了好些吃食。

　　“哥哥，高腾，你们放心，我母亲已经给你们那里捎去了书信，明日辰时，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李蓉悄声告诉周逸和高腾。

　　周逸看着李蓉，叹道：“李蓉，你听我一劝，你在这里，不是长久之策。我们大军破城指日可待，两军交战时，刀剑无情，你找个合适的时机，离开这里！”

　　高腾也道：“是啊，李姑娘，刘大千的叛军是不可能抵住朝廷大军的。混战之时，我和表哥再怎么也难护你周全。”

　　李蓉叹道：“哥，高腾，若青城保不住，我会再劝我母亲和刘大千，若他们执意不听，我到时会想法离开这里！”

　　周逸听了道：“妹妹，那你先去河南终南山吧。父亲在那里，得过我们凯旋回京城时，你再到皇城南郊西祁山卧云观伯母那里，那里的主持是慈文师父，我们的伯母道号静空。我们回京城后，到是再去那里看你！”

　　高腾道：“李姑娘，你有武艺，你可以带上桃花，两个人也有个照应。我建议你走水路，先去京城吧，去北郊高家村，我伯父高子胜，我弟弟和妹妹在家。我伯父伯母挺好的，我明天会把你的事情告诉我父母亲，还会告诉罗元帅和秦王。”

　　李蓉听了不由惊讶地问道：“高腾，你父亲也在？”

　　高腾看着李蓉道：“是，我现在告诉你，秦王就是我亲姨父，我姨娘也来了，他们也是你的亲戚。还有慧竹姐姐现在是晋王妃，在西门外的主帅就是晋王！扬州苏王妃，是我姨娘的堂妹！刺伤刘大千的就是苏王！”

　　李蓉听了这才明白，母亲的仇人，就是对阵的那两个长相有些相似的女将。

　　周逸见李蓉沉默不语，也道：“李蓉，当今天子，文武齐全，一仁孝治天下。今年已经昭告天下，不再追究前朝水家皇室后人，更不会追查前朝故臣后人。今年起的清明，还对水家皇陵官祭。你是姑娘家，你可以和表弟的母亲一样，以后相夫教子，国家有难，也可以光明正大做个女将，不是比现在的日子强？现在朝廷虽然没有选拔女子为官的举措，但是武官官眷是允许协助丈夫料理军务的。松勇叔的婶子，是延安节度使的女儿，她成亲前也常出入军营。皇城的雪公主，也就是现在我们罗元帅的夫人，现在掌管皇城禁卫军。”

　　李蓉听了，果决地说道：“哥哥，高腾，我知道了。我早已经厌倦了和母亲这种磨刀饮血的日子，我也想过一种普通人的清净日子，但是现在时机不到。”

　　李蓉说完，突然拔出佩剑，割下自己的一缕头发，看着高腾和周逸道：“你们放心，明日起，我的刀剑不会再粘你们官军的血。”

　　高腾终于放心，见李蓉就要抛下那缕头发，忙道：“李姑娘，把你这缕头发给我，我帮你留着，一定会在皇城等你，接你回家！”

　　李蓉感激地看着高腾，将头发递给，高腾没有接头发，而是动情地看着李蓉道：“把剑给我。”

　　李蓉听了有些疑惑地看着高腾，高腾抢过李蓉的剑，很快割下自己的一缕头发，然后将剑递给还在发呆的李蓉，再接过李蓉手里的那缕头发，将两缕头发各分了一半，再并成两缕，将其中一缕递给李蓉道：“好好收着，希望我的头发可以带给你好运，保你一切无恙。”

　　李蓉接过，忍不住泪水盈眶，很快点头道：“我记住了，高腾，我等着你和哥哥来接我！”

　　周逸道：“妹妹去吧，夜深了，也许明日就是一场大战呢。”

　　李蓉点点头，将拿缕头发放好，转身走了出去。

　　当晨雾还在笼罩青城时，东门城外，李索领着十多骑带着绑着的高腾和周逸，高子勇和如云也领着十多骑带着的刘林唐半道苏三娘，双方并没有太多的言语交接，换人后很快返回。

　　“周逸，腾儿，你们没有事吧？”

　　如云一见到周逸和高腾回来，很快跳下马跑上前。

　　“母亲，我没有事情。”高腾见如云一脸着急，忙道。

　　“云姨，我也没有事。”周逸也道。

　　如云见高腾一个胳膊全是血迹，周逸脸上因为敷了药，还有浮肿，不由滴泪道：“好孩子，我们回去，让太医给你看看。”

　　高腾回头看着对面的城楼上，不再是一身红妆的李蓉，已经换了一身素色的战服，站在那里，分外显眼，此时正看着这里。

　　“腾儿，你看什么？”

　　如云见高腾站定，看着对面城楼，不由疑惑地问道。

　　高腾忙道：“母亲，没有什么，走吧。”

　　高腾和周逸两个人随着高子勇和如云两个想来到罗昆龙云青的帅帐，给两人行过礼，说了一下在那边的情形。周逸还请罪道：“秦王，罗元帅，对不起，我没有想到，那个叛军头目竟然是我的生母。”

　　龙云青道：“周逸，这不是你的错。你安心养伤，随许寒一起管理军粮，我们明日寅时攻城。”

　　周逸忙道：“秦王，罗元帅，你们放心，是非善恶，属下心里有数。只是我想恳求你们，我妹妹和刘大千李夫人他们不同，为了我们两个，她曾经用剑逼迫那个李夫人停手。青城城破之后，我妹妹答应会离开这里。”

　　高腾也道：“秦王，罗元帅，我表哥说得对，那个李姑娘和她们不同，她昨晚说，今日起，她的刀剑再不会粘我们官军的血。她现在还留在那里，不单是因为和那个李雯的母女之情，她说她还会劝说刘大千，虽然刘大千和李雯眼下还可能不听她的劝，但是只要青城破城，她会再劝，若再劝不了她一定会离开这里。”

　　要知道龙云青罗昆听了会怎么样，且看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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