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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系中山狼(二)


  那头,长公主被沈文韬扶着,眼看着一群官兵进入自己家如入无人之境,想砸就砸,想拿就拿,跟那天夜里的劫匪又有什么区别?

  “有人畏罪潜逃。”沈府周围本围了一圈士兵,却不想从偏远一处矮墙的夹竹桃树上跳下一个女子。那女子身法极轻,落地便跑,士兵们发现的时候竟已跑了几丈远。

  “畏罪潜逃?”这府中何人与此事有牵连?怎么就畏罪潜逃了?长公主还没反应过来,萧沉便已经得了风声往前院走。

  “长公主,西边那片桃园住的可是什么人?你们家下人被人杀死了,凶手应是你们府上的人,杀了人便跑。”他问长公主道。

  西边桃园?那个女人长公主早就忘了,现在想起来竟是一年前沈文韬招惹回来的那个玉娘啊,“我不知道,那个人跟我们没关系。”

  萧沉浅笑,不置可否,“那你们就祈祷能追到这个女子吧,否则的话,这笔账算在谁的头上,不用我说了吧?”

  长公主眼前一黑,她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在此时出幺蛾子,现在齐王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皇上多疑,不管有罪没罪,只要沾上一点,不死也得脱层皮。当然最后怎么发落,主要看萧沉在皇上面前怎么说,长公主看他模样,大约是不会嘴软的吧。

  “我在府中住了一年也不知道西边院里还有个女人,倒是藏得挺深的。”萧沉话中所指大家都听得出来,其实沈府何其大,囊括了数顷地界,盘踞几条街,玉娘住得又远,这等不光彩的事长公主肯定会特意隐瞒,萧沉又不爱四处走动,的确是不容易遇见的。

  “萧沉,那个女人真的跟沈府没有关系,她不过是秦淮的歌女,投奔到我府上的。”长公主这才知道害怕了,说话的语气也软了一些。

  “伺候那个女人的几个下人都被扣押下来了,还有房间也搜了,全是那个女人的东西,下人说是大公子带回来的。”萧沉道。

  “是,是文韬。。。”

  “但沈文韬带回来之后从来没去过那边,莫不是献给齐王的?”萧沉没等着长公主辩驳,当先说道。

  “献给齐王,我为什么要献给齐王?”长公主险些晕过去,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个女人已经跑了,萧沉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她指望他能说些好话遮掩一下,看来真正是痴心妄想。“齐王是我女婿,我为什么要献歌女给自己女婿?”长公主有些无力地为自己辩驳道。

  “长公主,萧沉自小在郑国,贫苦之地,许多事情不懂,但是公主是生长在皇家,这种事情,还见得少吗?”

  “你。。。”长公主一口腥甜涌上喉咙,竟是差点被他气得吐血,好容易才强压下去。她一生都是横着走,从没有人敢给她气受,如今却被一个后生压得一点办法都没有。“萧沉,我和你伯父都是直肠子,若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多宽宥一些,何苦这样赶尽杀绝?”

  “长公主不必与我说这些话,暂且放宽心,只要抓到那个女人好好审查,自能还你们清白。”萧沉说道,其实那个女人哪里还能抓到?他早下了令做个样子追一追罢了。

  “启禀世子,搜到了沈大人和齐王来往的书信。”此刻一个士兵上来,向萧沉报说。

  “什么?”长公主一下失了态,她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或者是听错了,往来书信?她的夫君和齐王?

  “呈上来。”萧沉面不改色,冷冷道。

  很快,士兵送上来一本书,是从沈殷殷房中搜出来的那本《女诫》。

  怎么会?沈殷殷看到那本书的时候,如一记重拳打在心口,那是那天她十七岁生辰,萧沉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啊。

  “那个是。。。”红珠在旁边想说什么,却被沈殷殷一把捂住嘴。

  现在大家手忙脚乱,没有人有心思理会他们。

  “是从沈二小姐房中搜出来的,藏得很好,差点就搜漏了。”那士兵道。

  那是萧沉送给她的,她怎么会不藏得严实?

  萧沉接过那本书,一把丢在地上,书页翻看,呈现在长公主面前,“长公主,现在你可有话说?”他问。

  “不过是一本普通的女诫,殷殷常读的,有什么稀奇?”长公主只略略在那书页上看过两眼,却又像是不敢细看一般,将眼睛偏过,倒是沈文韬还看得仔细些。

  萧沉一声冷笑,手中的剑出鞘,精准无比划过那书页,极薄的页面一分为二,那一页信纸几近透明,竟都是齐王的笔迹。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话说?”萧沉剑尖指着那纸书信问道。

  沈殷殷眼睛睁得很大,她看着那个男人,他的那些话,他落在她唇上的吻,还有那天夜里她情不自禁下的拥抱,到最后都成了笑话。

  这就是他送给她的生辰礼物,一个让她全家满门抄斩的祸根,郑王世子,聪慧过人,与世无双,玩得了人心,也仿得了笔迹。她还曾庆幸齐王入狱,她以为她和他,还能有将来。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呢?娘?”沈文韬去看长公主。

  长公主整个人瘫软下来,没有骨头一般坐在地上,事到如今她怎么还不懂,是有人在陷害沈家啊,可是罪证已在,她那多疑的哥哥会放过他们吗?沈家完了,沈家完了啊。

  “萧沉,是你,是你。”沈文韬急红了眼,要去捡地上的书,却被萧沉剑刃一挑拿回手中,沈文韬到现在已经什么也顾不上了,拼了命要上去抢。

  “韬儿。”长公主一声怒吼将沈文韬震住,猩红的双眼看向萧沉,“不得胡闹,不得胡闹。”她现在很清醒,方才拒绝抄家是小打小闹,如今证据确凿再闹,那就是拒捕,“是我们瞎了眼,在府中养了一头狼。”她的眼泪就这样掉下来,长公主从前有多喜欢萧沉?胜过自己儿子也不为过。

  沈殷殷始终不曾说话,她就这样看着他,睁大眼睛看着他,是她太笨了,那本书在手中翻了那么多遍,却从来没想过有夹页,是她太笨了,所有他挑准了她下手。她痴心妄想,以为念念不忘的诚意打动了他,其实她与他的差别何止云泥,于他而言,她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小姐,你为什么不让我说?”红珠不明白,低声在沈殷殷耳边问。

  沈殷殷垂下眼睑,她的眼中没有泪,大约绝望到了极致就流不出泪来了吧。她说了她这辈子最理智、最深沉的一句话,“说了又能救得了谁?但是不说至少救了我,死有什么可怕?卑微才可怕。”

  “将犯人押下去,好生看着。”萧沉一招手,后面的士兵都拥了上来,七手八脚给沈家人上了枷锁,就连满府的下人都没放过。

  沈殷殷不置一词,任由旁人摆动,任由他们粗蛮地推攘向前,像没了灵魂的躯壳。

  沈文韬却狠狠甩开围着他的几个人,朗声道,“不需要你们推,本公子会走。”

  首辅大人沈旷造反的事情随着齐王的事情一同发酵,牵连开来,包括大学士、太傅。。。举国上下,一场惨案,上万人问罪。

  诏狱中,沈大人一家见到了事情的始作俑者——齐王。

  他整个人消瘦下去,头发蓬乱,隐在暗处,依然还有三分从前霁月风清的舒朗,他看到一身囚服的沈大人,便笑了开来,颇轻松地喊道,“这里还能见到熟人,看来往后的日子不难过啊,沈大人。”

  沈大人虽被冤枉入狱,但对齐王造反之事仍不能原谅,冷哼一声,迈步进了狱房。

  “齐王啊齐王,你还有心思笑呢?我们一家人可被你害惨了。”长公主见了齐王,千头万绪涌上来,只道若他不谋反,他们沈家怎会被人算计了去?

  齐王听到这话却更觉得可笑了,好像是遇到了极高兴的事情,“我连累你们?长公主,你现在还没看清呢,我的父皇,大樾的天子,从一开始目的都是你们,如果不是我也一定会有其他原因让你们下狱的。”

  “你说什么?”长公主自然是不肯相信的。

  “长公主,父皇偏宠我,任由我在朝中结党营私、发展党羽,你觉得他没看到吗?可是他为什么睁一只闭一眼?他可以剥夺了我的权利,可以把我打发到封地,为什么要煞费苦心演这一场戏?齐王狼子野心,沈家功高震主,你觉得凭父皇的心性,真的会让这两家人联姻吗?”

  萧翌很冷静,像一个旁观者,闲谈着旁人家的故事。,“我在诏狱迟迟没有处决,是因为父皇在等你啊,沈大人。”

  “陛下他,他。。。”长公主听到这里,就算再怎么不敢置信也有些动容了,他的亲哥哥,只怕将她嫁给状元郎的那一天起,就想好怎么利用了吧。

  “一派胡言。”沈大人却无法接受,洪钟一般的声音在封闭的牢房中不住回荡,“我在朝为官几十年,兢兢业业,若是要反何需等到现在?陛下难道不知?”

  “沈大人,亏你在朝几十年,难道还不懂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如今天下已定,他不需要你了,他在意的根本就不是你想不想反,他在意的是你有没有能力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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