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苍云山之劫
两人几回合交流下来。
方休白算是大彻大悟，宣王爷稳坐大梁守护神的位置，在百姓心目中高高在上，不单单因为自身境界高，实力强。
其本身，也不拘泥小格，待人和善。
虽谋了救护亲儿子的小利，与大义彰显的不足挂齿。
穿越后，他一直担忧的，便是冒名顶替，如今面对事主亲爹平平和和，指不定能妥善解决。
顺便，丢掉安县县令的名头，交由田师爷执掌大权，定能让安县蒸蒸日上。
他乐的清闲，瞅准日子去趟京城，想方设法，在许寸草十八岁之前从皇帝老儿手里救出，完成许书生遗愿，他便自在逍遥，自在修仙。
想到这，方休白面上不禁露出喜色，嘴角止不住上扬。
“咳咳——”赶紧咳嗽的两声压下唇角，看着宣王爷，又想到这位说自己“有点危险”，当即询问：“王爷，您说的危险是……”
宣王爷轻笑，这小子有意思。
稍稍收敛神情，略微严肃道：“按大梁律法，冒充县官，罪该当诛。”
方休白：“……”
立即怔住，身体僵硬，挤出个尴尬得笑容，颇有些委屈道：“不是，王爷，您不是不计较我冒充您儿子的事吗？”
宣王爷瞥了一眼摇摇欲碎的玉佩，正色道：“冒充我儿和冒充县令，是两码事。”
“嗨。”
方休白喃喃一声，他算是明白了，打了个语言上漏子。
情绪瞬间低落，炸毛似的提起防备心，随即卸掉，在宣王面前，防备不防备，有什么区别吗？
“作为父亲，本王可以原谅你冒充之事，但作为大梁王朝的王爷，本王应当尽职尽责。”
最后四个字“尽职尽责”，宣王爷尾音咬的很重，落在方休白耳里如擂鼓，震得耳膜嗡鸣。
简而言之，凉透了。
他在劫难逃了。
方休白面露难色，只感觉自己的心拔凉拔凉的，好不容易从祝家山庄这个火坑逃脱，好不容易有了能跳出冒名顶替罪过的路子，如今被掐的死死。
这时，突然一股寒冷之意袭身，身体瞬间发僵发冷，方休白下意识调动灵力，竟像凭空消失般，体内空空如也，不见灵力痕迹。
他满是震惊之色，勉强抬起头，对上宣王爷那双眼。
只觉一道寒芒闪过，冷意更盛，甚而刺的他眼球生疼。
“真的要死了吗？”
方休白心底只有这一个念头。
宣王爷的气息一直锁定他，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宣王爷只是锁定他，一直没有下手为大梁王朝“尽职尽责”，余光也时不时的瞥方休白手里布满裂纹的玉佩上。
玉佩内部，不断有细小裂纹浮现。
裂纹太多太杂，不少细小裂纹汇聚，玉佩口子裂开更大。
“咔”的一声清脆响声，玉佩上掉下一小块碎石。
也就在这时，锁定方休白的气息陡然下降。
宣王爷眼里一道光芒一闪而逝，随后锁定气息彻底退散。
压力如潮水而来，又如潮水退去。
方休白才惊醒过来，神色复杂的看了宣王爷两眼——怎么觉得这位身影有点发虚？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他在快速思考的问题是——宣王爷究竟要不要杀他？
如今气息消散，得出结论。
宣王并不想杀他，刚才怕只是吓唬一番。
明白这个，方休白倒也干脆，利落拱手道：“王爷有事吩咐，在下必当全力以赴。”
“好！”
如雷响声。
方休白收起礼节，抬起头，宣王爷面上果然不复严厉，有了些喜色——像是在说，你小子很上路。
“身为大梁王朝的人，应当为大梁王朝尽力，你虽冒充安县县令，但念在帮助安县度过多次危机的份上，本王给你次机会。”
方休白再次拱手：“谢王爷。”
沉默几息。
宣王爷，倒是没有直接道出有何事需要方休白办。
他面色再次沉下来，道：“赵麟之汇报圣上冒充一事，必定会寻你与本王的麻烦！”
听到宣王终于说正经事，方休白脸色也一本正经起来。
“本王位高权重，这等小事会掉些脸面而已。”
“圣上拿捏本王不着，必定恼怒。这时，若如实汇报你冒名之事，必定会迁怒于你，下圣旨将你捉回京城，秋后问斩示众。”
方休白静静听着，心里暗暗认同。
大梁王朝，权利金字塔上最顶尖的两位，势同水火，一个恼怒，祸及鱼池再简单不过。
他顺着宣王爷的话道：“王爷的意思是？”
宣王爷沉默片刻，一字一顿道：“本王可揽下全责，保你平安。”
方休白身躯一震，不敢置信。
“死的人，活不过来。现在起，你就是本王派往安县来顶替我儿的官员。”
“本王会力保你安全，消除顶替一事的影响，若你今后有仕途想法，本王也可一力保之。”
宣王爷许以重诺。
这可谓到了方休白的心缝里。
没人愿意背负一个顶替的锅。
总有露馅之时，轻轻松松多畅快。
宣王爷瞅准了，方休白是想卸掉冒名的包袱。
但方休白却面露难色，有些犹豫了。
有利益，就要有付出。
何况，在宣王爷许诺之前，可是暗示了有件事需要他效力。
这事指不定多危险呢。
他拿不定注意哇。
宣王爷看着沉默的方休白，看着玉佩，气息锁定消失后，裂纹的速度慢了些，但仍在蜘蛛网似的裂开着。
“本王记得，你说过妹妹被抓去京城，要给圣上做炉鼎？”
方休白猛地抬头。
他忙点头。
讲述许从云如何得到玉佩，如何想冒充县令，必然少不了原因，找妹妹许寸草。
所以，方休白连着一起，将祝老太婆告诉他的，许寸草被抓走的事一并说了。
也是为了试探宣王爷，皇帝遍抓炉鼎一事是否为真。
但宣王爷听后，脸色不曾变化，也未曾谈起此事，他一直捉摸不透。
宣王勾起微微无奈笑意，“祝龄的话是真的。”
轰的一声，方休白只觉脑海雷鸣炸响。
他还抱着一丝“假消息”的希望。
从皇帝手里抢出炉鼎，可想此事难于上青天。
“莫担心。”宣王爷安慰一句：“本王虽不能保证替你救出妹妹，但能给你提供诸多帮助。”
话到这，宣王刻意停下。
他该说的，该许诺的，已经清楚，就看方休白的选择。
替他做事，他多出一柄利刃。
不替他做事……他再次看了一眼碎裂玉佩……他也能杀掉。
方休白面色复杂。
心底那道“答应他”的声音，将所有的纠结犹豫扫荡的一干二净。
自从来到这方世界，方休白经历了许多。
曾经的一切，曾经的那颗蓝色星球上的一切，已是前尘往事。
他一直背负着许书生的遗愿，也一直当自己是方休白。
他就是方休白。
不是宣王嫡子。
只是他，仅此而已。
这是他的新生，在这个世界的新生。
许书生的遗愿，和妹妹许寸草，是他的过往。
他不是冷面无情之人。
他是真的把许寸草当成自己的亲妹妹。
甚至，有时能想到，一个女孩子流落在外，是多么孤苦无依，他就是流落女孩的亲哥哥。
亲哥哥，怎么能不救亲妹妹呢？
京城，他一定去！
妹妹，他一定救！
冒名之事宣王爷一力承担，他有了动摇之心，帮助救妹妹许寸草，他不得不答应下来。
方休白沉默一会儿，重重的点下头。
毕恭毕敬，给宣王爷拱手行礼：“有劳王爷。”
“起身吧。”
方休白直起身，问道：“那王爷，有何事要我去做呢？”
宣王爷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面对着连绵起伏几万里的苍云山脉。
目光如利剑，直直的探视过去，似乎想看清这座山脉里隐藏着什么。
“苍云山脉，将有动乱。”
方休白也跟着看去。
浩瀚山脉，被层层叠叠的密林遮蔽，他除了能看见树……也只能看见树了。
“本王派来的人死后，玉佩未激活，我也曾派人前来安县查过。”
宣王爷看了方休白一眼，手压在他肩膀上。
“不是查你，是查陆溪封城一事。”
“虽被你解决，但此事过于蹊跷。青州锦天司的强者很多，安县虽是偏隅之地，但都是大梁王朝的百姓，不该放任三月封城派些不懂修行的官员前来送死。其背后必定是有心人推动，目的恐怕就是为了让陆溪屠戮全城。”
陆溪一事，田师爷有书写档案提交，其中掩盖掉诅咒皇室的真相，单单写成邪祟作乱有屠城之心。
不过，经此一说，陆溪一事倒真是蹊跷的很。
甚至从陆家墓地被挖掘，陆溪变成邪祟，出没安县开始，就有蹊跷。
宣王爷接着道：“除了陆溪一事外，其他临近苍云山脉的县城村镇等地，也发生过数起祸及全镇全县死亡的邪祟作乱之事。与陆溪一事大同小异，关联甚密。”
“釉溪镇？”方休白突然想到。
宣王爷点头：“那里也是，被你处理和锦天司等人解决，才没有酿成全镇灾祸，但所死之人已非同小可。”
话音落下，方休白想了想，的确如此。
釉溪镇，窑窖坟，怎么看怎么是个圈套，吸引无数人前来送死。
“那……这一切的背后之秘密，王爷是否查出真相？”
虽这么问，方休白心底明白，这八成又是皇帝老头搞得鬼。
宣王爷哼了声，“查出了些。邪祟杀人，一切所做是献祭。而目的，是为了唤醒在苍云山脉里藏着的东西。”
他收回视线，再次看向玉佩，掉落许多碎石，他的意念化身，也有了摇摇欲坠之感。
“但具体为了唤醒什么，本王不知。”
宣王爷轻叹一口气，似有万般无奈在。
“苍云山脉，可谓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话到这，方休白大致明白了。
拱手道：“王爷是想让我阻止他们唤醒苍云山脉的东西？”
看着王爷扫向自己，沉默着没开口，方休白硬着头皮，接着道：“利用邪祟屠杀百姓，且锦天司之人置之不理，恐怕阴谋非我能阻止的。”
方休白有自知之明。
他不过是个元婴期的小修士。
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了。
宣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似乎在安慰，又似乎是委以重任。
“放心。到时这里不知会出多大的乱子，这里不知会来多少人。”宣王爷顿了顿，“我自然会有其他的安排。”
“本王原想亲身前来，但身在京城，实则也是在囚牢里，被监禁着，被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我来不了，只能派些其他人。而你……”
“虽然境界上不足，实力上不容小觑。且你的玉剑，恰恰是我看重你的关键，有它在必定能帮助你许多。”
“这……”方休白沉默，宣王爷知道玉剑存在。
宣王爷再次拍了拍方休白，他的身影发虚：“不用担心，玉剑对鬼力有奇效。这次苍云山之劫，说不定也是你的机遇，也许能让你快速获得前往京城救妹妹的实力。时间不等人的。”
方休白头皮发麻，无奈极了。
又点到许寸草。
“王爷，在下必定全力以赴，解决这次苍云山之劫。”
“好！”宣王爷喊了一声，“本王没看错你，献祭之事应当接近尾声，距离背后之人唤醒苍云山藏着的危险之日越来越近，你先好好准备，本王会尽力让人拖延唤醒之日。”
“遵命。”
方休白肩上的担子很大。
他看着宣王爷。
忽然感知到玉佩再寸寸碎裂，宣王爷身影颤动，隐隐有消失的迹象。
他当然明白，玉佩消失，宣王爷的化身便会消失。
“不管苍云山里藏着的是什么，而最终的目的，都是对付我。”宣王爷回过神，身影逐渐透明：“最大的可能是藏着宝物神兵之类或者藏着某个怪物邪祟，这是最有可能的。”
方休白想了想，点头。
宣王爷将手轻轻放在方休白脑袋上，“若是宝物神兵，对你实力必然有增长，若是怪物邪祟，也不必拼了命。”
方休白心一动，面色变了变，终究没说什么。
“玉佩要碎了，本王要离开了，记得唤醒那些人，他们暂时陷入昏迷中，我也抹去了他们一些记忆，不会记得你是冒名顶替的。”
“你还是安县县令，还是本王的嫡子。”
说着，宣王身影越发透明。
“砰”的一声，玉佩彻底碎裂开来。
没有灵力支撑，宣王的化身也消失。
而空中，久久回荡着最后一句话。
“你要是本王那不争气的儿，本王也放心，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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