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好话照说，坏事照做
苏威找不出话来反驳刘文，也没有脸继续留在这里了，只能恨恨而去。
宴会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终止。
杨昭令人传酒布菜，跟刘文等人一起饮宴。
席间，有的人不时地议论，焦点大多是刘文所说的‘上古贤君之言’。
而跟苏威有旧的人，则是心下惴惴，精神恍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等宴会结束后，这个话题并没有终止，反而传遍了整个大兴。
很多人听说之后，对刘文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而几封八百里加急的文书，也被送到了刚到洛阳新宫的杨广案头。
杨广最近一直关注着太子杨昭的表现，虽然很多人都说，他这个太子选对了，甚至有人私底下议论，由仁慈杨昭当皇帝，肯定会比杨广当的好。
但杨广何尝不明白，说这些话的人，无非是想换个无能的人来当皇帝，这样的话挑明就可以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了。
杨广叹了口气。
杨昭的表现，有值得肯定的闪光点，但是总体来说，显得太懦弱了。
明明他已经看透了苏威，但最后竟然让刘文出了风头。
读着奏章上的几句话，杨广不由一笑。
刘文肚子里的那点墨水，他很清楚，虽然这小子平常总能有些奇思妙想，总会爆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语言，但是这样有哲理的话，刘文自己可悟不出来。
‘苏威啊苏威，我前脚刚走，你就到大兴兴风作浪，真以为靠着自己在士人中的生命，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好！我就先毁了你的名声！’
产生这个念头，杨广拿出一张纸，上面写了‘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这几句话。
然后让人侍卫把一面立镜堵在殿门口，把自己写好的字贴在上面。
旋即下旨，召昌平王邱瑞、御史大夫张衡、黄门侍郎裴矩、民部侍郎裴蕴、内史侍郎虞世基入宫。
等五人来到殿前，走在最前面的昌平王邱瑞看到镜子上贴的这段话，不由肃然起敬，赶紧对着镜子整理衣冠，觉得都周正了，这才绕过镜子进入殿门。
有他这一带头，张衡、裴矩、裴蕴、虞世基有样学样，进入大殿后，一齐朝杨广大礼参拜。
“外面的镜子怎么样？”杨广突然问道。
邱瑞是刘文的姨夫，自然不缺这东西，不但家里有好几面，这次来东都，还带了面小的，没事的时候修胡子用。
因此，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倒是另外四个人，忍不住大加赞赏。
“如此宝镜，当真是世上难寻啊！”
“是啊！陛下的英明灼见，也是令臣等茅塞顿开。”
几个人说着说着，开始大拍马屁。
杨广笑道：“这些镜子，都是宋王进献给朕的。他虽然惫懒了一点，有时候又很莽撞，但是大节不亏，不但很有孝心，而且能时长能淘换到一些好东西，送给我们这些长辈。”
邱瑞闻言，心中认同的点了点头。
刘文这一点很好。
他虽然也喜欢享受，但从来不是自己一个人享受，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分给亲戚，让大家一起跟着沾光。
“不过……”
杨广一说出这两个字，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着。
“宋王虽然能给朕找来这样的宝物，却无法找到人镜。十几年前，先帝身边的几面人镜，都被苏威给打破了，就像前几天他去东宫赴宴打破的镜子一样。”
“此前越王杨素虽然跋扈，尚知让南陈太子舍人徐德言，与其妻乐昌公主破镜重圆，可这苏威……唉！”
杨广摇了摇头：“朕看错人了！以前只觉得他很有才华，却忘记了观察他的德行，忘记了先帝弃他不用，自然有先帝的道理。”
感慨了一阵，杨广突然叫道：“张衡。”
“臣在。”
“希望你不要跟那些被打碎的人镜一样，从此不敢正义直言。朕还需要你这御史大夫，时时为朕照明得失。”
“遵旨！”
“还有你们也是一样。”
“臣等遵旨！”邱瑞和其他三人齐声应道。
随后，杨广告诉众人，让大家敢于举荐人才，给自己找出几面像样的人镜。
邱瑞闻言很是激动。
暗暗称赞，皇上真是越来约有古之贤君的样子了！
却没有看明白。
杨广说这么多，大肆卖力的表演，就是为了趁机狠踩苏威，提升自己的威望。
至于给他照明得失。
谁这么干谁是傻子。
杨广的心里，想的只有开疆拓土，想的只有修大运河，想的只有开创其他皇帝未能开创的丰功伟绩，成为青史留名的千古一帝……
在杨广的推波助澜下，这次他跟邱瑞五人见面的事情，很快传了出去。
苏威碎镜的事，被编成了十几个版本在坊间流传。
这年逾六旬的老学究，被罢官以后十几年积累的好名声，也因此被彻底毁了。
甚至还有人不断提起他以前陷害朝臣的丑事。
因为这件事。
不但刘文博得了好名声，甚至有关中的一些士人，想方设法托关系跟他见面，对于‘经略关中’的主线任务，带来了很大的助益。
杨广也因为在洛阳的一番表演，渐渐博得了一个好名声，仿佛快要成为贤名君主的典范。
可杨广再次用行动证明，自己不是可以任人猜度的，说和做完全是两码事。
他刚刚把邱瑞等一干忠臣感动了没多久，便不听任何劝谏，一意孤行的下旨，从黄河以南的州郡征调百万民夫，挖掘通济渠。同时疏浚其他各郡河道，确保从涿郡到余杭的运河能够通航。
旨意一出，天下一片沸腾。
黄河以南的州郡，受害最大的要数山东。
这几年，先是兴建东都洛阳，又是讨伐高句丽，很多民夫都是从山东征调，连年沉重的徭役，已经压得百姓们喘不过气来了。
很多家庭都因为朝廷的征调，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家里的壮丁被抓走，不是去修洛阳城，就是往高句丽运输粮草，以至于虽然有田地都没法种，只能杀鸡取卵的卖给地方豪强，换取一点粮食过活。
如今高句丽已经被打败，新都洛阳也要建成，眼看苦日子就要熬到头了。
没想到杨广又下旨要开掘运河。
一时间民怨四起，整个大隋朝，已经被不重视民生的杨广，一步步的推到了悬崖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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