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今后会更难/元老6
大街上的人比之前更多了。从飞行器望下去，大城的白色金字塔仿佛淹没在一片白色火焰的海洋里。随着夜色降临，游行的气氛达到了**。
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以前大城街上冷冷清清，特别是入夜之后，只有禁卫军能在外头任意行走。现在不一样了，看得出来，人们是发自内心地高兴，这让我也愉悦起来，多少驱散了一些刚才的疲惫。
前面的火把特别密集，好像围成了一个圆圈，是有人在表演吗？我吩咐飞行器开过去。
接近时才看清楚，那些举着火把的人里里外外围了有好几层，圆圈内有三个人正不断地被推来搡去，看样子他们是想冲出包围，但却被人墙阻挡，始终都冲不出去。他们跌坐在地上，好像完全绝望了，但马上又被拉起来，再次被扔向人墙，开始新一轮折磨。
这绝对不是表演！“怎么回事？”我问守卫。
“大人，那几个是原来的禁卫军，他们被围住了。”
“怎么能这样！”我有些恼怒，“快去制止他们！”
守卫迟疑着。
“快去！”
“大人，恐怕很困难，他们人太多了。”一个守卫回答。
“这几天，这种事经常发生。那几个人也太不小心了。”另一个守卫补充道。
太无耻！“传我的命令，让人群马上散去！”
然而已经迟了。从包围圈内冲出两个人，把手中的火把狠狠砸向那几个禁卫军。他们瞬间就被点燃。
“降落，快降落！”
飞行器降落在包围圈里，人群认出了我，纷纷往后退着躬身行礼。卫兵们冲上去试图扑灭火焰，但是火烧的很快，就在我眼前，那三个禁卫军被熔成了一滩奇形怪状的黑色。
“谁干的？刚才是谁干的？”我厉声喝问。
没有人回答，他们都看着我。过了会，有个人走出来，“我干的。”“还有我”，另一个人也走出来。
我瞪着他们，两个年轻人，他们居然没有一点羞耻。“把他们带回去！”
人群发出一阵骚动，守卫跑过来围住我，我摆摆手，等那两个人被押上飞行器，才转身离开。
飞行器升到半空中时，我朝下看，人群还没散去，他们朝我挥舞着火把，像是在抗议。这是怎么回事？不过短短三天，大城已乱成这样！等会见到大祭司时，我要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大祭司暂时下榻元老院，他以前的神殿早已被拆毁，元老院其实也早就没再召集议事。旁边就是中心广场，进大门时我望了一眼，广场上空空荡荡，那个倒立的黑色大金字塔再也不在那儿了。奇怪，我们曾经都以为它就是城市的一部分，永远不会消失呢。
守卫把我带到了元老院最顶层的房间，“他独自在里面吗？”我问。“是的，大人，需要我为你通报吗？”“不用”，我挥手让守卫离去，轻轻推开了门。
门内的陈设很简单，两把椅子、一张桌子、一架床。大祭司不喜欢铺张，我们曾经打算重新装饰元老院以接待他，但他坚决不同意，只是让人简单清扫一番后就搬了进去。现在他半躺在房间那头的椅子上，像是睡着了，晶杖在他身后立着，顶端那团火正在微微燃烧。
我站在桌子面前静静等着，实在不忍心叫醒他。据我所知，这几天求见他的人是我那里的十几倍，而他坚持每一位都要亲自接待。
“6，是你吗？”他在桌子后面微微睁开眼。
“是我，神圣的大祭司。”我低下头恭敬地回答。
“抱歉，我刚才睡着了。你来了多久？”，他抬起身来，奇怪地看着我，“你怎么不坐下呢？”
“没多久，我怕打扰你。”
“没关系的，老年人就是容易睡着”，他示意我坐下，“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是有一些事”，我望着他，“大城里的火把游行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天，引发了不少事端，我想明天就通知停止。”
“是该停下来了，激情过后，日子还要继续。”他说，“不过也不可操之过急。这样吧，我早就想重启公意大会，到时各区都要推选出自己的代表，让人们有事可做，游行的人自然会慢慢减少。”
这是个好办法。我点点头。
“你好像还有什么事要说？”他看着我。
“是的，我听到了一些传闻，”我鼓起勇气，“据说有部分‘全人’正在筹谋，要对所有‘新人’全面甄别。”
“哦？你什么时候听说的？”他扬起了眉毛，那目光非常锐利。
“就在今天，是89告诉我的。”
他有一会没有说话。
“其实我也听说了，而且不仅是部分‘全人’，大多数‘全人’都支持这么干。”
“这绝对不行，这种想法完全背离了你的话！”我有些激动。
“是的，回来的路上我就说过，白星从此再无‘全人’‘新人’之分，但这种区分已经深埋人心，不是我的一句话就能缝合的。”
他站起身，慢慢走到房间外的露台上。夜已经很深了，但底下的街道上仍然可以看到一团又一团的白色火光。他俯瞰着城市，若有所思地说，“火能带来光明和温暖，也能带来祸端和灾难。明天我会亲自处理这事。”
“是我们没有做好，让你担忧了。”我跟在他后面说。
“你们已经做得很好，这才只是开始，今后或许会更艰难。”他看着我，“记住，以后不要总是呆在金字塔内，多到人群中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听听他们在说什么，观察他们在想什么，这对你有好处。”
“我知道了。”我低下头，恭敬地回答。
“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他朝我挥了挥手。
我退出房间时，他仍然站在露台上。从门口看去，城市底下的火光，城市底下的火光给他高大的背影镀上了一圈银辉。
回到家后，我才想起那两个年轻人，刚才都忘了给大祭司说这件事。“大人，先把他们关押起来吗？”守卫问。“不”，我想了想，“把他们带进来，我要亲自审问。”
守卫把那两个年轻人带到我面前，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他们也回看着我，没有丝毫畏惧。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开口问道。
“我的父亲死在禁卫军手里，他们抓走了他，他再也没能回来。”一个年轻人回答道，同时指了指另外一个，“他也是。”
“他们为什么被抓走？”
“他们只是聚在一起时议论了几句关于‘嵌入’的事，其他什么都没做，就被带走了。”另外一个年轻人回答。
原来是这样，我叹了口气。“我为你们的不幸遭遇深感悲哀。”
他们昂着脸屏，什么也没说。
“但那些禁卫军只是奉令行事，都是奉它的指令。现在它已经被驱逐，那个时代已经结束了。留下来的禁卫军都愿意追随大祭司，和你们一样，他们现在都是白星人的一员。你们怎么能当街动用私刑？”
“它是被驱逐了，但它的罪行还没有被清算！”第一个年轻人高声回答。
“所以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在大街上把人活活烧死？”我觉得一股怒火冲上来，“你们这种暴行，和它那个时代又有多大区别？！”
“我们是第一批逃出大城追随大祭司的，现在我们胜利了，当然有权力这么做。”他满不在乎地回答。
这是什么逻辑！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瞪视着他们。
“我们的人还有很多，元老”，他看着我，“如果它犯下的罪行没有得到彻底清算，迟早我们会自己动手！”
“卫兵，卫兵！”我高声喊道，“把他们带下去，关在金字塔最底层！”
“尊敬的元老，祝你今夜安眠”，他们微微朝我鞠了一躬，在守卫押解下，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我摇摇头，看着他们骄傲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今后会更加艰难，大祭司说的对，我已经深深感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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