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6章（恐惧空间4）
“皮鞋皮鞋，多漂亮的皮鞋，上帝借我之手制作了这双皮鞋，不知道是谁偷走了它，你能帮我……”
乖娃娃低下了头，瞳孔混着眼白，全变成了黑色，令人毛骨悚然。
背上凉飕飕的，游昕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里，感觉有亿点不太妙。
一双能令人如痴如醉的皮鞋正静躺在她的手上……游昕木着脸当作无事发生把它丢在了地上。
大意了——应该先把这双皮鞋给还回去，再让乖娃娃变脸的。
“哇，这里怎么有一双皮鞋！好漂亮的皮鞋！”游昕夸张地指着地面，对面前的鞋面乖娃娃说道，“这是不是就是你丢的那双皮鞋？”
乖娃娃：“……”
你是不是有病病？
她没有搭理游昕，而是摆着手，不知道从哪飞来了一个躺椅，还有一根刚染上星火的烟。
游昕摸了摸鼻子，捡起地上的皮鞋揣兜里。
乖娃娃坐在躺椅上，一只手掐着烟，一摇一晃地吞云吐雾，她余光打量了游昕好一会，倏尔冷笑道：“你倒是会骗人，让那家伙一直压着不让我出来，好送你逃跑。不过在我这，你可没那么容易活着。”
游昕静静地看着她，思考了几瞬，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我也没想到我魅力那么大。”
乖娃娃吐出一口烟圈，不置可否。
她敏锐地察觉到此刻的乖娃娃对她既没有善意，也没有恶意，于是试探地问道：“娃娃，咱能开始好学生的考核了吗？”
游昕猜测这是一个类似于躲猫猫的考核。
从她刚进入到这个副本中，旧的乖娃娃第一句话就是“同学，你看到我的皮鞋了吗？”，等乖娃娃变脸之后，说的那一大段也是说“不知道谁偷走了皮鞋”，虽然她最后后半句话没有说完，不过从尾词也能推断出她在请游昕“帮她找皮鞋。”
但这样就和她一开始推测是【学分替代】的方式有些违和，“找皮鞋”侧重于“找”，倒是能和体育类课程扯上联系。
乖娃娃抬起眼皮觑她一眼，声音淡淡地发出一声嗤笑：“急什么，人还没来齐呢。”
人还没来齐？游昕皱了一下眉，神色微动，扭头往回看。
那是刚才还在恶狠狠追逐的校长老师学生一行人，此刻如僵直的树木。
在她这一回头之后，黑暗下像是按下了暂停键的众人立马吵吵嚷嚷地开始跑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游昕从他们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中听出来一种浓烈的不情愿感——像是自我在分裂，脚步不想迈出却又必须得大跨步，灵魂不想被撕扯却又主动在分裂。
痛苦……
她听出了痛苦。
很快，为首大腹便便的男人就跪在了她的面前，尖声呐喊：“伟大的上帝啊，请您赐我们一双完美的皮鞋吧！”
“闭嘴吧！”游昕猛地把皮鞋砸在他头上，“欺压学生的校长没资格提出请求！”
很快，她看见了一颗头颅嘎吱从头上掉落，在地上滚了几圈。
本意是揍校长一顿，查看此刻的乖娃娃有没有什么反应的游昕沉默了。
她拍了拍皮鞋上的灰，挤进人群里，把那颗眼睛犹在动的脑袋球捡起来，又给安回了校长脖子上。
乖娃娃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神色如常，只是在扫视了一圈之后，嘴角咧开，扯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最高端的皮鞋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制作方式。”
“请撕下你们身上的皮，制作心中最完美的皮鞋吧。”
涌动的人群如教众一样跪服在地，勤勤恳恳地开始撕自己尚好的肌肤。
怎么又来这招。游昕心里嘀咕一下，好心开口提醒她：“娃娃，这一招我们刚才已经用过了。”
冷意窜上脊背，游昕很有眼力见地闭嘴，怀里紧紧捧着皮鞋。
不还了，这回说什么也不还了，再还就得撕自己的皮了。
所幸乖娃娃看她浑水摸鱼，也没有计较。
游昕清晰地看见她脸上的皮鞋忽然开始涌动爬行，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脸上不停地碰壁、碰壁，又碰壁。
最终鞋尖指向了地面，六颗鞋眼阴冷冷地在每一个人面上扫过，乖娃娃扭着莫名僵硬的身体，站在他们面前挨个询问：“你看见我的皮鞋了吗？”
“如果没有，你就自己制作一双吧，我需要完美的皮鞋，一共需要四双，红的，蓝的，紫的，黑的”
“你要做红的，红色的皮鞋扣在脚上最好看啦！要把脚腕割断，完美的皮鞋不应该成为人类的附属品，它是独立而且具有灵魂的！”
“你要做蓝的，蓝色的皮鞋颜色轻快明亮，适合嵌在手上，血管和皮肤的纹理相接，红色喷涌在蓝色之上，简直太好看啦！”
“你要做紫的，紫色神秘又迷人，让人食欲大开，简直就想一口吞下！卡在喉咙里，呜咽作响，真好听！”
“你要做黑的，黑色的皮鞋是最经典的款式，经得起岁月的考验，也能忍受风吹雨打的折磨，你要把黑色的皮鞋缝进肚里，任由胃酸腐蚀也不会糜烂，这才称得上是质量好的皮鞋！”
轮到游昕的时候，乖娃娃不怀好意地又嗤笑了两下，嘻嘻笑道：“你全部都要做！”
游昕：“……”
她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躲猫猫推测。因为这个学分替代的方式就是这么的简单、直白、直戳人心。早在下午的课堂时她就见识过，那就是——制作皮鞋。
四周的人恐惧又兴奋，最终叽里咕噜，如被洗脑的教众一样卸下自己的肢体，谨慎又小心地制作皮鞋。
游昕面不改色，捂着自己手里的皮鞋，继续划水。
这题超纲了，她选择不答。
要不就申请把副本难度降为及格版，让她当个普通学生吧？游昕认真思考她提出这个选择，现在的乖娃娃会同意的可能性。
兜里已经缩小了的指甲盖忽然动了动，钻在游昕蜷着的掌心里刮来刮去。
游昕面上神情不变，把手在宽大的校服兜里展开。
指甲盖跳上去，在她掌心不停地划动。游昕努力辨认了一下，若有所思，这是——母亲，教室，抽屉？
她毫不犹豫，立马就开始跑。
“你跑吧。”乖娃娃笑嘻嘻地，“跑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咽下吐槽古早狠话的欲望，游昕拼命地跑回教室，循着记忆就往桌肚里一掏。
这是封皮是粉色绵羊的一本日记本，很多地方都浸了墨。游昕确认了一下乖娃娃还没注意到这里，飞速翻开打量。
【今天小虎又打我了，把我牙齿打掉了两颗】
【我喜欢上了制作皮鞋，妈妈很开心，要为我找到质量好的皮】
【……我不想制作皮鞋了，妈妈每次回来都很累】
这一页缀着一张女人的照片，五官依稀和乖娃娃有些相似，兜里的指甲跳出来点了两下。游昕皱着眉头，继续往下看。
【我做出了一双最完美的皮鞋，可是妈妈怎么不见了？】
【班上的同学又开始欺负我了】
【选了皮鞋制作课，希望我能和有共同爱好的同学交上朋友】
【同学问我皮鞋怎么做，其实制作皮鞋很简单，只需要有红色、蓝色、紫色、黑色就可以了。唔……实在不行，也是可以用别人的素材的嘛，没必要苛待自己】
【他们现在永远是我的朋友了。】
匆匆把整本日记翻看完，教室的灯忽然就灭了，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倒映出地上的古怪黑影。
很快，咔咔的声音响起，僵硬古怪的声音一字一顿：“谁，允，许，你，动，我，的，东，西，了？”
游昕有了个底，没有出声，把日记本攥到自己手上。
她盯着地上的黑影，若有所思，没一会，就走出一条弯弯曲曲的折线来，抬手一按。
啪——灯又亮了。
她就知道，这怪物是直接按开关关的灯！
刚才跑回兜里的指甲疯狂跳动，跳到日记本上，也没在意游昕看不看得懂，对着游昕疯狂比划了几下。
游昕：懂了。
她把里面女人的照片拿出来，作势要撕碎。
乖娃娃立马就急了，跑过来要争抢，又迟疑了两下，先把手里的烟头给丢掉。
她平静的面容裂出几分慌乱，看见正在蹦跶的指甲暗骂了一声：“该死。”
乖娃娃脸上的鞋从她脸上掉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带回几样东西。
——红的残肢、蓝的血液、紫的舌头、黑的胃管。
她催促道：“真是鬼迷心窍了，让她拼命地帮你得到好学生的身份。快走人吧，命我就不留你的了。”
“不客气不客气。”
游昕右手还攥着女人的照片，左手快速地捡起几样东西，搭在之前的乖娃娃送给她的皮鞋上拼凑起来。
因此她没有注意到，一张薄薄的诊断单被钻回兜里的指甲盖给好奇地戳了出来。
随意把肢体鞋子结实地拼凑在一起，游昕脑中又响起那道粗疬的声音：“恭喜您，在皮鞋制作课上制成【四体不勤的皮鞋】，该物品可替代学分板块【文化历史】，绩点评分为——优秀！是否选择进行学分替代？”
“是。”
感受到脑中精神的失压，仿佛周遭一切都在折叠、失重、消失。
游昕她终于畅快了。
一片指甲飘了过来，游昕才发现自己的那张精神病院诊疗单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出来了。
幸好这玩意会伪装自己。游昕随意地看了一眼，正打算折起来放好，目光一顿，眉头紧锁，双目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神色，只见那上面新添了几行字——
【滴——检索到可诊疗病人，正在扫描中】
【姓名：乖娃娃】
【病情描述：嗜爱制作皮鞋，因幼时遭遇校园暴力，对到处杀生杀人为其取皮的母亲有病态迷恋。根据院长存于库中的治疗方式，自动对其做出治疗】
【哔——好像治疗失败了哦！没办法，院长有的时候也不是很靠谱哦！】
【病情更新：对收录册拥有者病态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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