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屋漏偏逢连阴雨 内扰外困遭人欺

【08

        不断变化的雾气，调节着室外的温度。

        婶子态度的转变，影响着金平的情绪。

        金平回过头去，发现只有婶子一人追赶过来，便收住了脚步，愣愣地站在了那里。

        金秀荷追赶着金平，劝说着金平，不由得想起了金大成，“大成哥，你知道吗？李金莲给你生了个来历不明的二小子，成了全村人的笑柄。一个个闲着没事儿嚼舌根子，唾沫星子满天飞。有的说她给你戴了个大绿帽子，有的说她被老鸹精缠身生了个孽障。现在说什么的都有，听信什么的也都有，真是舌头底下压死人呐！其实，别人说什么倒也无所谓，可她所遭的罪业忒大呀！谁能替她承受啊？咱爹埋怨不理解，金玉她爹更是不开窍。现在，咱们全家人被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家里都快乱成一锅粥啦！那年，你往老鸹坑里投了一个尿憋子闯下了塌天大祸，被迫离开了老鸹村。一晃，两三年过去了。现在，你是死是活俺全然不知，更弄不清你家二小子的身世。眼下，俺管她娘们儿不是，不管她娘们儿也不是，你可给俺出了个大难题儿啊！大成哥，你要是还活着，就赶快回家来看看；你要是升天了，就赶快托个梦给俺！现在，爹和不为都不让俺多管，这不，就连平平也遭到了冷落和白眼。大成哥，告诉俺，俺该怎么办？”金秀荷一时拿不准主张，“哎，一下子别管这么多了，先劝说住平平再说。”金秀荷的心里乱七八糟的。

        “哎，平平真懂事儿，你站下来等婶子这就对了，”金秀荷一把抓住了金平的胳膊，“走，和婶子到金虎那里一块儿找金玉去！”

        “嗯！不！”金平哭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屁股打沉拉着金秀荷向后倒退了两步。

        “怎么了平平，你怕他家有老虎吃了你呀？”

        “你不知道婶子，金虎比老虎还厉害。刚才他领着六七个人爬到俺家墙外的老槐树上去骂俺，俺争辩了几句，他就和那群人呼啦一下跳下来，围起俺来就想揍俺，要不是老村长金力大伯及时赶到，他们就把俺揍扁了。”

        “竟然有这种事儿？怪不得俺觉得你进了家以后模样就不大对头。不要紧，婶子领着你去。有婶子给你撑腰壮胆，俺看他小毛孩子还敢怎样？”

        “嗯，那好吧！”金平忽闪着大眼珠子，犹豫了一下，勉强地点了点头。

        【09

        金虎家的大门敞开着。

        金秀荷和金平一前一后走进了他家的大门口。

        “她大娘在家吗？”

        金秀荷冲着北房的屋门口喊了一嗓子。惊飞了在堂院里专心觅食的麻雀。吓跑了躺在屋门口晒太阳的狸花猫。

        金虎和金玉正躲在柴棚里“过家家”，都听到了金秀荷的喊声。可是，金玉不想出去。金虎在金玉的示意下跑到了堂院里，“是不为婶儿来了，俺娘没在家，到大街上和别人说话去啦。”

        “噢！这样吧，让平平跟你们一块玩儿！不过，俺可给你说明白了，不许打架隔气的，记住了吗？”

        “这，这……你不知道婶子，俺娘出门的时候特意嘱咐过俺，不叫俺和他一块玩儿！”金虎吞吞吐吐的说着，右手不由得挠了挠后脑勺。

        “这什么这，这说的是哪里的屁话嘛！不管大人有什么不对，不管大人之间有什么恩怨，都不应该记在孩子身上。孩子怎么招惹着啦？谁家还没个长短？再说了，就算你娘撂下话了，你也不应该领着人堵着人家的家门去欺负人家啊！你婶子俺可把丑话放在这里，你要是再敢欺负平平，俺一定饶不了你，俺不信你娘们儿还敢翻了天？”

        “好金虎，俺娘都这么说啦，咱们就和俺哥哥一起玩会儿吧！”金玉发现金虎半天不回去，再仔细听了娘的话语，忙从柴禾棚子里跑了出来，用小手捅捅金虎的胳膊，央求着。

        “那……那好吧!俺不这样做，还能有什么别的好办法？”金虎噘着小嘴不情愿地答应了，又小声嘀咕起来，“哼，这小王八蛋倒成了香饽饽，老村长和你娘都护着他？”

        “叫你和平平玩一会儿就这么难为你啊小虎子，嘴里叨念嘛呢嘟囔个没完？金玉提醒着他点儿，你们要好好的一起玩儿，知道了吗？俺回去啦。”没等金玉搭话，金秀荷一挥胳膊，转身就走了。

        【10

        金虎在堂院里找了一些破旧砖头，吆五喝六的指使着金平，强迫金平一个人把它们搬到了柴禾棚子里。

        金虎像奴隶主对待奴隶，又像狼对待羊一样，颐指气使的指使着金平、恐吓着金平。这正好填补了他领着孩子收拾金平却未能得成所带来的缺憾，他忽然感谢金秀荷带给了他一次向金平发泄私愤的机会，他的心里感到了巨大的满足。

        金平完成了金虎交代的任务，像避猫鼠一样躲在柴禾棚子门口的旁边，随时等待着金虎的调遣。

        过了大约一袋烟的工夫，金虎用那些破旧砖头排成了一个内圆（空心）外方的的东西。

        他美滋滋地围着它转了转，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激动地呼喊，“金玉，你快看呐，俺把锅台垒好了！”

        一直在院子里找“铁锅”的金玉，手里拿着个破盆子，立刻笑呵呵地凑过来，“虎子，你真棒！接过去，”她把盆子递给金虎，“把铁锅放好了，咱们就做饭啊！”

        金虎和金玉甜甜蜜蜜，像一对恩爱的小夫妻。

        金平目睹着他俩的合作，倍感冷落，心里空荡荡的。

        金玉不停地往“灶堂”里填柴禾。

        “做饭喽，做饭喽！做熟了饭咱们吃让金平滚蛋喽！”金虎一边得意地喊着，一边把偷来的洋火（火柴）交到了金玉手里。

        金玉接过火柴盒，取出一根就擦划起来。

        “喀嚓！”火焰顿时在金玉的右手里燃烧起来。

        “快把洋火放下，这里不能点火！”金平跑了过去，用嘴吹灭了金玉手中的火焰，“大人们早就说过，千万不能在柴禾棚子里玩儿火，要是着了大火那还了得！”他一把夺走了金玉手中的洋火。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谁喜欢你喱？快滚蛋！那边去！”金虎挥起拳头，对准金平的胸口，重重地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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