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身居危难忙求助 妯娌挖苦羞煞人（一）

【01

        金平拿起一块儿熟山芋干儿，迫不及待地塞到嘴里，他吃着它就像吃蜂蜜一样甜。刚才他还饿得四肢发软腿肚子发酸，现在却歪头打晃撒起欢，“呜呜”的学着猫护食的样子，边吃边跑出屋门儿。

        “回来小祖宗，把堂屋的门给关上。”

        “哐啷。”

        “哎……你轻了点小祖宗！”

        “嗯。”

        他跳下门台儿，窜过堂院，在大门洞子里一闪身，转眼间就见不到人影了。

        “驾、驾、驾……”此时，不知道金平从何处拣来一根长秫秸，骑在裆下，右手扶牢，左手拿着熟山芋干，嘴里喷着唾沫星子，像着魔的骑士一样有些疯狂，又得意洋洋，一溜烟儿地跑过去，消失在巷道的拐弯处。

        【02

        金不为围着泥尚未干的炉子，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打转转。一把破蒲扇不停地扇着。炉膛里吐出浓浓的白烟，瞬间把几间屋子塞得满满当当。

        片刻，烟雾沿着门窗和墙壁的间隙向外蔓延、扩散。在空气中升腾起来。

        一股强烈的硫磺混杂的气息冲击着四周。

        里屋里传出一阵阵强烈的咳嗽声。

        金秀荷从院子里找了一些干柴抱到金不为的身边，高声嚷嚷，“你听听咱爹咳嗽的多么厉害呀，你想把咱爹给熰死啊？你真没用，知道猪八戒他娘是怎么死的吗？怎么连个炉子都生不着，”她用右手猛地推了金不为一把，“一边去！”

        金不为听着金秀荷的数落，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喘。他用黑炭般的大手抹了抹炝在脸上的泪水，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弯下身子，乖乖地从堂屋跑到堂院里，慢慢地直起腰来，懒散地抬起头，夸张地松了松肩，直勾勾地望了望太阳，然后低下头来连续打了几个响喷嚏，脑袋摇晃的像货郎鼓一样，大鼻涕老长，慢悠悠地落在了脚面上。

        【03

        “婶子……俺娘说让你赶快过去一趟，有急事要商量！”金平一跨进大门儿，就扯起嗓子猛喊。

        “是平平啊？快到屋里玩一会儿吧小子！你婶子正在屋里生炉子呢！”金不为说着，用左手抹了抹鼻子尖，然后来了个180度的大弯腰，用右手擦了擦脚面上的清鼻涕，接着在地上抹了抹，顺势起身举起右手指了指北房的屋门儿。

        炉膛里的火苗子拔得老高，屋子里的烟气明显减少，里屋里中止了咳嗽声。

        “小声点儿兔羔子，你爷爷身体有些不舒服还没起来呢！”金秀荷听到金不为和金平的对话忙从屋里钻出来，笑嘻嘻地看了看金平，转身又拉长了脸瞅了瞅金不为，“屋里让你搞得狼烟四起到处乱窜的，都能熰死猢狲了，你想让平平进屋挨炝啊金玉她爹！”她嘴里埋怨着金不为，又转过身来冲着金平堆了满脸的笑，“就让平平先在堂院里呆一会儿吧，凭嘛让俺小子遭罪受哇！咯咯……”这笑声里有对金平的热烈欢迎，也有对金不为的嗤之以鼻。

        “爷爷病了？”

        “没大事儿，有点感冒，小毛病，发发汗就好了。”

        金秀荷整理了一下并不零乱的头发，又平整了一下还算平整的衣裳，慢条斯理地盯着金平，说：“平平，你还知道疼爷爷了嗨，真是个好小子。快告诉婶子，你娘叫俺过去她有啥事儿啊？小孩子家可不兴撒谎啊！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娘她可不是轻易会求人的呀！”

        她打量着金平的表情，从兜里摸出一块儿糖来，塞进金平的手里，“拿着，这是俺从凤凰镇金玉她姥娘那里拿来的稀罕东西，一甜一个大跟头，不要白不要啊！”她的目光在金平的脸上移动着，伸出右手，轻轻地捏住金平的耳朵，“吱儿一个，给婶子吱儿一个听听，婶子兜里还有呢……”

        没等金秀荷把话说完，金平就不耐烦地摇晃了一下脑袋，把自己的耳朵从她的手里摇晃了出来，“俺不知道太阳是从那边出来的，反正俺娘叫俺这么说的。”

        “兔崽子，你护得你娘可怪结实。真是谁拉拔（生养）的疼谁。这真是骨血里带着的，一点也犟不得。”她用右手的食指轻轻地戳了金平的脑门儿一下，“真是个白眼儿狼，婶子算是白疼你了。要不你先回去告诉你娘，就说俺马上就过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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