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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得道十五


然而,师雪案的脚步并没有停下,直到紫色的裙带与短刀近在咫尺。

        师雪案轻道:“我没有恶意。”

        一俯一瞬之际,花辞镜与她的目光相撞,师雪案的睫毛飘盈,宛若一层薄纱,薄纱之下,凝眸亮着温光,儒雅和顺,亲切可亲。

        “我不信!”花辞镜咬着牙闭着眼,不由分说剧烈挥动短刀,撕空的一刹,刀尖便传来劈到硬物的迟钝之感。花辞镜睁眼,果然,挥舞的短刀劈到了师雪案的手臂,那处的衣袖划烂,洁白的肌肤当即一道猩红的血痕。

        “嘶。”师雪案倒抽一口凉气。

        见状,花辞镜没来由手腕一慌,短刀砰嗙砸地,她咽咽口水,哆嗦着退到石台旁,蜷成一团,双臂紧紧扣住自己的膝盖,埋进去大半张脸,克制着不去看师雪案。

        花辞镜道:“我…我让你别过来了。”

        师雪案轻轻抚了一下伤口,那伤口伤得不深,只是划破了点皮,冒出点血。

        接着,她继续向花辞镜走进。她每靠过来一步,花辞镜把脸埋的更深一点,最终,师雪案停在了花辞镜脚边,而花辞镜的头发和膝盖也完全遮住了自己的脸。

        须臾,花辞镜微微抬了眸,眼前,师雪案朝她静静地弯着身子,似乎并不着急,慢慢等她看向自己,然后,在春风化雨的微笑下,向花辞镜缓缓伸出了一只手。

        花辞镜戒备道:“你…你想干什么?”

        师雪案指了指花辞镜道:“别这么捂着,伤痕没法散热。我帮你处理一下,可好?”

        花辞镜循着她手指低头,发觉自己身上有比她更多的猩红血痕,再抬头,师雪案眼神温柔,好似一轮淡淡的月光。

        鬼使神差地,花辞镜慢慢伸出手,放在师雪案的掌心上,被她慢慢扶起,邀坐到水台上。师雪案掏出细绢和药瓶,唤来女侍,让她轻轻捋开花辞镜的袖口,开始为花辞镜上药。

        花辞镜盯着师雪案的眼睛,待到师雪案终于停手,把药瓶交给自己,并吩咐女侍送自己到一个叫‘弟子居’的什么地方时,叫住师雪案的背影道:“等一下!”

        师雪案回头:“怎么?”

        花辞镜迅速指指她的手臂,道:“你的伤?”

        师雪案浅笑一声:“不碍事,小伤而已。”

        “多谢。”

        “不谢。”

        花辞镜歪头:“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嗯…?”师雪案若有所思地反问:“世上除了好人,就是坏人吗?”

        “当然了!”

        师雪案点点头道:“那我也不知道,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老天可以让你做好人!…”花辞镜躬身向前道:“姐姐,你告诉我,怎么出去?我想回家!”

        闻言,师雪案眉目轻挑,噗嗤道:“如此,便是从善了么?”

        说罢抬步向前,道:“我当然可以告诉你如何出去。此地名叫,是苏南雨花的仙府,地处山岗,位于金陵城南的一处制高,山下自有仙军镇守,无命不得出入,就算是闯了出去,要想进城,必要经过一片十里桃林,而那桃林也暗藏玄机,机关若起,朵朵桃花皆是锐器,落英缤纷,坠地成铁,是实打实的枪林弹雨,非功法之集大成者不能过也。”

        花辞镜急道:“我不怕…啊……!”

        师雪案骤然足尖一抬,将地上的短刀踢到手里,起招就向花辞镜刺来。

        花辞镜立刻撑起袖口挡住脸,稍许回神竟不见刀锋,头便悄悄向外探去。

        短刀刚好停在她袖摆之前,师雪案安抚一笑,收起刀道:“我少时蒙学甚晚,何况并非奇才,所以这修为一直排不上号,你说你不怕,可如今的你连我都打不过,又怎么能闯出去呢…?”

        师雪案加大手劲,猛然将短刀向石台飞去,石台嘣嘣,短刀碰撞之时从把处开裂,整把刀眨眼间便断成了两截。

        师雪案抬了抬手,女侍奉上来一把三尺长剑,湛紫的剑鞘被擦得干干净净,剑柄处,真舒小楷的二字。

        师雪案慢慢将飞虹递向花辞镜:“…难道指望谁能放了你吗?”

        花辞镜道:“……你…?”

        “很对不住,我没有这项实权。”

        花辞镜定定打量着师雪案,阳光下,师雪案皓肤似玉,如临风一朵芊芊的紫木槿,而她手上,飞虹剑正闪着耀眼的犀光,迎合着风声铮铮而响,江宗主倒是舍得给白素素下血本,这响声又清又脆,一听便是上好的剑。

        花辞镜沉默良久,接过飞虹,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师雪案拉她起身,转身对女侍道:“送她到弟子居去吧。”

        弟子居便是苏南雨花弟子们的住所,是山腰上的临溪小榭,流水潺潺,波光与日光相得益彰,弥漫着浓浓的灵气。

        循她走进,里头乱哄哄的嘈杂传来,无论廊桥还是围栏,乌泱泱地挤满了人,都是和花辞镜年岁相仿的少女,把宽阔的正门堵成了羊肠小道。

        她们一路盯着花辞镜,几十双眼睛你拥我挤,几十张嘴交头接耳。

        一人道:“看见了吗?她就是方才大闹海平居的那个?”

        一人立刻回:“就是她呀?”

        “据说她杀了人,可这身板怎么看着…?”

        “你那双眼能看出点什么?人不可貌相…”

        “哇哦…”

        私语之声喃喃,花辞镜丝毫不为所动。她安心在这里住下,每日就医服药从不停断,她有意强身健体,时常加餐晨练,故而不出十天,先前的箭伤便已好全。之后花辞镜简单收拾,背上,前往兰室与众弟子一并修习了。

        今日艳阳高照,兰室之内,台上讲述者正是那日大殿的中年男人,他名唤江丰年,苏南雨花江宗主是也,同时也是江纤尘的叔父。江纤尘生父早亡,一直对他尊敬有加。

        他体态肥胖,胡子垂落腰际,嘴唇丰厚,嗓音也洪亮,只是词语从他嘴中述出,总有一种微妙的滑稽感。而且颠来倒去,讲的也不过是圣贤古语,没舔入任何他自己的见解体会。

        看来,这个江丰年才华泛泛,远不及江纤尘。四大宗门中,他能心安理得地稳坐雨花首席,八成也是吃了江纤尘的功劳簿。

        毕竟,就从他的长相来看,说他是宗主,更像宗主身边的…厨子?

        江丰年手捧卷轴道:“剑道修劲,力图刚直有力,一舞剑器动四方,而法道重气,讲究内力的修炼,练内力是个长期活,需要时常苦行打坐,参悟,沉淀方能提升。我知道你们都在活泼爱动的年纪,谁都受不了枯燥无味的禅修,然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诗云子曰,之乎者也,台下的弟子听得头蒙眼困。坐花辞镜左案的一名女弟子竖起书本,悄悄对后座道:“我今天在湖边望见少宗主了。”

        此弟子号郑安勤,父亲是苏南仙界的一个肥水官,家底很殷实的样子,她亮起腕上玉镯,道:“我娘差人给我送了副素雪九仙镯,我前去取时,碰见少宗主在望月湖畔弹琴,啧啧啧,太美了。”

        后座弟子本来昏昏欲睡,一听瞬间精神了:“真的啊?”

        郑安勤道:“当然为真。”

        “少宗主不仅容貌迤逦,还抚得一手好琴,你且说说他谈得是什么调?”

        郑安勤:“这我可真没注意,我光顾着看人了,当时他坐在柳树下,柳风怡人,伴随琴声抖落几片柳叶,那场面我还以为到天宫了呢。”

        “哇…”后座适时发出一声赞叹:“有句诗是怎么说来着,陌上人…”

        郑安勤:“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后座拍拍郑安勤,郑安勤即刻坐好,台上江丰年把书一摔,正恶狠狠地瞪着她们俩。

        郑安勤老实闭嘴,待江丰年重新开口授课后,不甘地嘟囔道:“谁让你讲得这么无聊…”

        她不敢再回头了,索性侧过身对花辞镜道:“安律,你也觉得我刚才吟得那首诗很对吧?”

        花辞镜抿嘴道:“无双不无双我眼瞎看不出,不过你听…”

        她扬扬脸,台上,江丰年讲完了法道,又开始酣然陈述苏南江氏的家史。

        只道苏南雨花原属骆氏一族,而江氏则是从西北逃难而来,拜与骆氏门下。谁想二代之后,骆氏不善治民安邦,无论对苏南百姓还是对雨花宗门,都甚有昏恶之举。因此,江氏为保苏南昌盛不息,不得不奉天承运,揭竿为旗请骆宗主退位。

        江丰年最后道:“此是谓兵者不祥,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的道理。”

        “切…”花辞镜道:“古有楚成王弑兄夺位,唐太宗率众逼宫,如今又多了个江氏,家臣造反就是家臣造反,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嘘嘘嘘!”郑安勤赶忙捂住花辞镜的嘴,幸好台上江丰年已结了课,踏步出了兰室。

        “你小声些!”郑安勤声音大了起来:“以后这话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说?”花辞镜无所谓道:“我又不是苏南人士。”

        “好好好你不是,我们去练剑,练剑。”郑安勤急着岔开话题,拉着花辞镜去了校场。

        剑道的校场在整个山岗的远东,偏僻还有点荒凉,每当大风刮过,立在那里只觉天地晦暗,阴沉无光。

        哪怕如此,大家去校场的兴致依然热情高涨,申时开始报数,未时人就能来齐。花辞镜在队列中四下打量,打量中忽被人轻轻戳背。

        郑安勤拍她道:“别出神了,当心少宗主罚你。”

        花辞镜不解,传授剑道的夫子并非江纤尘。

        郑安勤打着剑谱道:“可看到西边的小楼了么?”

        校场西侧,山边处盖着一座小楼,绛红的尖顶冲出了苍翠的树木,尖顶下是几扇富丽的六棱窗。

        郑安勤道:“那栋楼叫明月楼,是少宗主的住处,所以你小心,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少宗主眼皮子底下呢。”

        郑安勤开了话头就收不住,一一列举了江纤尘的十大恐怖之处,他翩翩的皮囊下,是一缕严厉苛责的灵魂,弟子稍有懒惰就要受罚,更吓人的是,他来去无声,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立在了哪个倒霉蛋的身后,揪住打瞌睡的倒霉蛋就送去了戒律堂。

        花辞镜忍俊不禁,原来这就是大伙分毫不敢懈怠的缘由,她再冷眼望了望明月楼,明月楼窗叶轻启,蝉翼碧纱包裹住屋内的灯火,把烛光遮得像夜晚的萤火虫。

        花辞镜攥紧了手中的飞虹剑,遽遽甩手,飞虹剑气卷起簌簌的残叶,顷刻将其劈成了粉渣。

        ………

        明月楼内。

        江纤尘正伏案阅书,翻完最后一页,抚撮着书线,抬头问道:“花辞镜来了多久了?”

        案旁,师雪案停住点茶的手:“一个月吧。”

        江纤尘道:“夫人觉得她如何?”

        师雪案思量片刻道:“很用功很上进,尤其是剑法学得很认真…只是……”

        江纤尘道:“只是…?”

        师雪案语塞,思绪杂乱纷飞,回想起了某一日,她微服去校场视察,当时,夫子正在教雨花剑法第一式,弟子两两一组,与花辞镜对组的好死不死是骆平生。

        花辞镜见到他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而骆平生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再三地言语招惹花辞镜,两个人就真刀实枪的干了起来。夫子施法用灵鞭捆住二人,一人一顿教训,命骆平生去找其他人练,结果花辞镜反倒跳起来,说自己就要跟骆平生对打。夫子以为她糊涂,警告她骆平生是天赋极强的弟子,且早早就掌握了雨花剑法,跟他打就是找揍,偏偏花辞镜就不,就要跟骆平生对战,所以在之后的几天内,天天被骆平生追得兔子一样到处蹿,夫子都懒得管了。

        然而,几日后,校场传来一声惨叫,她和夫子都以为花辞镜又受伤了,谁料到被抬上来的却是骆平生,他的手臂被结结实实砍了一剑,从剑伤判断,正是被所伤,夫子惊了,呆呆仰首,花辞镜一蹦一跳地过来,朝躺着的骆平生扬了扬沾血的飞虹剑,她身上的剑伤比骆平生多数倍,但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得意。

        ………

        师雪案:“只是…只是…”

        江纤尘又问:“只是怎样…?”

        师雪案看看等回复的江纤尘,不知道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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