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回 石奋献姐受恩宠

第六十五回          石奋献姐受恩宠          殷王叛汉遭羞辱  4

        【大笔写败司马卬，全为下面陈平避祸做铺垫。】

        原来韩信知修武城郭坚固，恐一时难以攻取，将误了大局，便设下这个引蛇出洞之计：先不急于出兵，但等到城中军将松劲了，才使曹参领少许人马前去诱敌；又安排千余人在山背后摇旗呐喊，待惊了敌胆，却着灌婴引军截杀；因得一战成功，擒住阎泽赤。

        曹参领了人马，一路杀到城下。城中所留皆是老弱残兵，自知难以抵敌，索性将大门敞开，放汉军进城。等汉王中军赶到时，城内城外已然偃旗息鼓，平静如初。汉王入城，大堂上坐下，早有军士绑解阎泽赤上前。汉王道：“司马卬乃无信之徒，如何成得大器？你既有才智，便当择主而事，怎可错投人，把前程断送了？”阎泽赤见汉军一进修武城内，竟然秋毫无犯，打心底里叹服；又窥得汉王心胸宽广，行事磊落，殷王与他相比，简直天壤之别，不值一谈；权衡了一番，口称：“愿降。”汉王大喜，命军士解开阎泽赤身上绑绳，就堂上封为执盾，随军听用。

        修武已取，再议谋夺朝歌。韩信与汉王道：“司马卬得知失了修武，必引军来夺。明日且去道路两旁伏下人马，只等殷兵败退，便从中杀出，可擒殷王。”汉王道：“项悍正屯兵白马，不可不防。”韩信道：“项悍不知底细，断不敢冒然过河。”汉王听了，放下心来。次日，韩信唤陈贺、孔藂、辛奇、赵衍四将上前，令引兵五千，到必经路上埋伏。随后整点人马，准备迎敌。

        却说司马卬在朝歌，听闻修武落入敌手，大惊失色，与文武道：“丢了修武，朝歌当危矣！”便要亲率人马往夺。大将孙寅奏道：“汉军善战，兼得韩信诡计多端，大王若去，怕有闪失。只可固守城池，坚壁不出，等待西楚救兵来援，方为上策。”司马卬叱道：“孤有兵马数万，亦不当为其所欺！”遂不听孙寅之言，点齐人马，倾巢出动，杀奔修武来。又恐实力不济，差人往白马告急。

        军马数万，浩浩荡荡，直抵修武城下。司马卬立马门旗下，抬头仰望，只见城头之上，赤旗招展，甲士环列，刀枪耀目，杀气冲天；心中自有三分惧怕。正欲令人叫战，只听一声炮响，城门大开，韩信引军奔出。擂三通画鼓，扬两面号旗，不一刻，阵势已列。韩信策马扬鞭，出得阵来，高声喊喝：“司马卬，我主以仁义相待，你既信奉儒道，怎不顾廉耻，公然背叛？”司马卬自知理亏，默不作声。背后大将孙寅挺身出马，指着韩信厉声高叫：“汉王以大欺小，恃强凌弱，何来仁义？我主贵为殷王，凭啥要听人摆布？今来定要夺还城池，将你等逐出河内！”说罢，纵马挺枪，直冲过来。韩信拨马回阵，早有一将飞奔而出，大叫：“休要逞能！傅宽来会你！”舞动大刀，来迎孙寅。鼓响人喊，二人战在一起。斗到十七八合，傅宽要在人前争胜，奋起一刀，斩孙寅于马下。韩信将鞭一指，灌婴、曹参从两面冲杀出来。司马卬慌张，回马便走。河内军大乱，朝东北向奔逃，被韩信追杀了一阵，折损大半。走不到十里，呐喊声起，当道之上，四员汉将，引了五千人马拦住去路。惊得司马卬魂飞天外，兵器掉落马下，口中道：“此番命休矣！”亲将罗逯道：“与其被擒羞辱，不如死战。”保着司马卬拼往前冲突。迎面正遇辛奇，交马只五六合，手忙脚乱，被辛奇一铁叉戳下马来。河内兵无不丧胆，都四散逃窜。司马卬急急掉转马头，欲待回走，又听得喊杀声震天响，韩信领着人马追赶了来。司马卬见无路可走，拔剑便要自刎，身边淳于朔劝道：“汉王为人宽厚，若大王求降自责，必得赦宥免死。”司马卬方寸已乱，经不住左右劝说，只得下马降了。韩信大胜，俘获人马无数，欢天喜地，收兵回到修武城。

        汉王得知消息，喜不自禁，会集留守诸将，来城门口迎接，齐到堂上。司马卬一脸惊恐，被带上堂，伏地请降。汉王怒道：“寡人待你不薄，你却一转眼便背叛于我，是何道理？”司马卬战战兢兢，答道：“一时错了念头，如今追悔莫及。”汉王道：“原本指望你能助上一臂之力，谁想你竟如此反复无常，令寡人好生失望。”司马卬叩头不止，连称有罪。汉王道：“念你初犯，姑且饶了这回。罚在军中为将，以儆效尤！”司马卬不敢不依，谢过不杀之恩，退下堂去。汉王随即颁下旨意，不论何罪，凡来降者一律赦免。次日，朝歌守将魏亨献出城池。汉王大喜，厚赏魏亨，加官进爵；却道：“朝歌地处要害，与西楚隔河相望，须得忠勇之人去守，才让寡人放心。”即令郑忠领兵，前去镇守。自将人马扎在修武东郊，以防项悍引兵来袭。

        早有细作报到白马营中。项悍大惊，急与陈平商议，道：“如之奈何？”陈平道：“说话间，便将河内复夺了去，汉王这是有备而来。若与交锋，必败无疑。可速告霸王，免得责备。”项悍听了，急忙差人往亢父报信。霸王听报，大为震怒，道：“一群废物，留之何用！”命项庄奉了诏令，去白马收诸将来问罪。项庄带上人马，星夜望白马而来。

        却说霸王帐中，只有钟离昧平素与陈平交好。见霸王大发雷霆之怒，要拿人问罪，吃惊不小，暗道：“到时，项悍与诸将必把罪责都推在陈平身上。他在军中又无人替他说话，自是凶多吉少。”回到后营，急急写了一封书信，叫来心腹张成，要他速往白马，将事告知陈平。张成怀揣书信，乘隙溜出大营，快马疾驰而去。非止一日，赶到白马，寻着营寨，将信交给陈平。

        陈平看了来信，大惊失色，道：“要是押到大营，便有十张嘴，也分说不清。霸王今正在火头上，定会拿我开刀，以泄其忿。哎！本想建奇功一件，谁知弄巧成拙。也是我陈平太过聪明，才招来这场灾祸。”张成道：“事到如今，悔也无用，还是逃命要紧。小将不宜在此久留，告辞去了。”陈平送走张成，独自一人坐在床沿上，冥思苦想了半天，发起狠来，道：“此处既不能容我，只得奔走他国，另谋出路！”站起身，却望见都尉之印正放在书案上，口中说道：“昨日之喜，今日之忧，仿佛是在梦里。”苦笑一声，蹲下身，去床下拽出那个盛赏金的箱子来，抬到案上，和印绶摆在一起。转身将手底下心腹人唤来，把事全说了，道：“霸王此次怪怨的，是为军中将吏，量不会牵涉到一般人。”又道：“陈平自知有错，然岂肯无谓受死？今迫不得已，只能亡走他国。案上金、印，乃前日霸王所赐，还请诸位替我交给使者。”众人问道：“将军今欲投奔何处？”陈平道：“素闻汉王宽厚待人，我有心投靠他。”众人都道：“也只有汉王那里，可往相投。”陈平便将事交代了，自去换了身寻常人穿的衣服，带了佩剑，辞别众人，走出营寨，抄小路望渡口而来。

        时当四月中旬，天气是一会儿凉一会儿热，捉摸不定。夜里才下过一场大雨，到第二天，却是闷热非常。陈平走得慌张，行了十多里路，浑身已经冒汗。独自一人奔到黄河边上，寻到渡口，见岸边空空荡荡，没一个过河的人，却有一只渡船停靠在那里。陈平暗自庆幸，道声：“老天佑我！”急步上前，叫道：“船家，快渡我过河去！”只听一声咳嗽，从船头舱里爬出个人来，戴顶斗笠，着件短衣，胡子拉碴，满脸横肉，问道：“客人可是要过河？”陈平道：“正有事要去河对面。”摆渡公道：“且等上几人再走。”陈平道：“我有急事，等不得。不如多与你些船钱，先渡我过河。”摆渡公瞟了陈平一眼，道：“你须给我三个人的船钱，我方能载你过去。”陈平道：“这个无妨。”摆渡公便扶陈平上船，解掉缆索，用竹篙将船点离了岸，摇起橹，驶到河面上。那船刚好逆水而行，摇到一半路，摆渡公脸上已冒出不少汗来。那摆渡公一边擦着汗，双眼却只顾望陈平身上睃。肚内寻思：“此人仪表堂堂，却一人独行，必是亡将无疑。保不定腰间还藏有金玉宝器，若抢将来，可养活一世。”想罢，放下橹，却要去船梢板底下，抽那利刃出来。正是：心中起贪念，脸上露狰狞。有分教：施小技潇洒化险，展大才从容设计。

        欲知陈平如何脱险，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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