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 项羽大破诸侯军

第六十八回        项羽大破诸侯军        汉王巧遇美人儿  2

        【此段写刘邦仓皇而逃，杂却不乱。非大手笔者，不敢描画。】

        却说汉王骤马急奔北门来，只见城门口人马拥挤，一片混乱。正迟疑间，忽听背后喊声震天，霸王领军马杀到。汉王惊恐，引人马往东而逃。西楚军横冲直撞，在后面追杀。汉兵乱窜，相互践踏，死伤无数。霸王自顾引军，杀到城里去了。汉王逃出数里，前面正遇泗水，所幸河水不深，人马竟得以渡过。回头望时，见自家兵卒正被一军赶杀，观旗号，分明是西楚大将季布。看他人马虽少，却似虎狼一般，恶狠狠冲入羊群。败军争相逃命，任由追兵屠杀。当时，被赶入泗水及穀水中，淹死的便不下十万人。

        汉王心痛不已，长叹道：“辛辛苦苦得来这些人马，不想经此一战，尽丧敌手。”灌婴在旁谏道：“北路已绝，不如先往城南山上暂憩，等会合了诸军，再作区处。”汉王顾身边，诸将之中，只有奚娟、纪信、周苛、召欧四将跟随，便道：“也只好如此。”引残兵败将，望南而走。天黑之前，见到一山，名叫渔沟山，山势颇险。灌婴、纪信、周苛护着汉王上山歇息，却教奚娟、召欧守住山口。

        次日清晨，方欲离开此山。只听山下喊声大起，项声领数千人马追到。汉王人马不到一千，不敢下山交锋，奚娟、召欧死守山口。危急之际，一队军马杀了过来。项声见对方人马众多，急忙引军离去。赶来的乃后军大将靳歙，在路上收得数万人马，正好寻到此地。汉王见了，才松了口气，忙与众人从山上下来。靳歙拜见了，道：“彭城、萧县、吕县尽已丢失，军心散乱，各路诸侯非降即走，再无依靠。今唯有转道灵壁，西奔洛阳，重拾军马，方是正理。”汉王道：“事不宜迟。”正要上路，却见东北方向又来了许多人马。近了看时，为首的正是王陵；身后还有高邑、单父圣、冷耳几个。汉王见是王陵，便问他伤势。王陵道：“亏得有厚甲护身，不然，性命难保。”汉王听了，唏嘘不已。当下带上人马，离了渔沟山，望灵壁而走。半路又遇上申阳等人，各引兵赶来。一时之间，又聚得十万余众。

        人马乱乱哄哄，都望西走。当日，天色阴沉，甚是闷热。中午时分，人马正走到灵壁东首睢水边上，忽听军卒惊叫起来。汉王忙问：“何故惊慌？”左右道：“后面又起追兵。”汉王回头看时，果见东北方向，尘头大起，无数骑军追杀而来。汉王道：“唯有一战，方有活路。”申阳道：“我有人马数万，可退敌兵。”说罢，自引本部军马上前迎敌。汉王与诸将，立马在后观战。

        原来霸王夺还彭城，又一鼓作气，攻下周边几处城邑。魏豹、程黑见大势已去，各引军走了；司马欣、董翳及郑昌三人，都带了人马复来归降；单不见申阳一军。歇了一夜，项声来告，说发现汉王踪迹。霸王便与诸将道：“今刘季已是穷途末路；若此时不将他捉来，日后再难擒住。诸君莫辞辛苦，等拿得贼首，便大歇三日。”于是尽领军马追赶过来。

        且说当时，申阳引兵来迎。霸王见是申阳，大骂道：“寡人待你不薄，为何反叛？”申阳出马对道：“你左迁诸侯，放弑义帝，怎教人不反！”霸王大怒，举槊直取申阳。只见申阳背后，一马奔出，挺刀敌住霸王；正是申阳部下骁将廉宗。两马相交，只战得三个回合，听霸王大喝一声，廉宗已被刺落马下。河南兵见了，无不胆寒！霸王驱动军马，往前冲杀，凶猛如下山饿虎，势无阻挡。河南兵各顾性命，望后溃逃。汉王见势不妙，夺路便走。汉兵大乱。西楚军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万余铁骑在败军之中肆意冲突。汉兵着枪中箭者，不计其数，睢水岸边，尸横遍野。众兵慌不择路，争相逃命，被纷纷挤落到睢水之中。可怜十余万兵卒，大多淹死在水里。再看那睢水，早已为之不流。后来胡曾做诗叹道：

        睢水波涛接海涯，古堤寒柳锁烟霞。至今两岸堆人骨，尽是高皇败楚家。

        此时，天愈发闷热，睢水岸边，一片血腥。汉王见身边仅剩数百人马，又被楚兵三层包围，不禁仰天长叹：“我将命丧此地矣！”正凄惶时，只见天色突变，狂风大起，从西北方向刮将过来。一时间，飞砂走石，拔木扬尘，昏天黑地，人仰马翻。西楚兵正好迎着大风，当下被吹得，眼也睁不开，人也站不住，战马更是惊惶万状，四下奔走。西楚军突然间遭此怪风，顿时大乱，阵型溃散。汉王望见，惊喜不已，道声：“老天助我！”急忙召唤身后十余骑，顺着风向，突围而去。

        这风刮了好些时，才得停住。霸王重将军马集结好，回来剿杀。少顷，便打扫完战场，却不见汉王踪影。项声道：“许是方才刮大风时，被他乘机溜走了。”霸王听了，气满胸膛。季布道：“刘季仓皇而逃，如何走得远？可连夜差人追赶，必能将其擒获。”霸王道：“不知那贼往哪里逃去？”季布道：“多半是向北走了。”霸王便道：“若能活擒刘季，赏金百镒！”即令季布、丁固各带三千骑，往北追赶，自引军马回彭城去了。

        却说汉王，与十数骑冲出包围，望北疾奔而走。赶了二十多里，回头来望，并不见追兵，心方安定，苦笑道：“若非这场大风，寡人已成刀下之鬼。”随问众人道：“此为何处？”诸将当中，此时独剩周苛、单父圣两个还在身边；周苛道：“此处当是相县东郊，我等尚未脱离险境。”汉王听了，愁眉不展。周苛道：“陛下莫愁。此离下邑并不算远，那有大舅爷军马驻扎，可暂去落脚。”汉王顿醒，道：“却将此事忘了。”便与众人一齐，往投下邑。

        走不出三里地，天已迫近黄昏，忽听背后喊声大作。汉王回头看时，只见尘影里，一支军马飞奔而来。汉王见了，心惊肉跳，打马急走。身后军马，在后紧追不舍。汉王落荒而走，及奔出七八里地，再看身边，已无一人跟随。正慌时，追兵又到。一骑跑得最前，口中大叫：“刘季休走！丁固在此！”汉王一边走，一边回头来看，依稀认得是那丁固，便将马勒住道：“将军与我可谓老熟之人，今奈何苦苦追赶？”丁固也将马勒住，望汉王一拱手道：“丁某军令在此，不得不追！”汉王道：“将军与我，皆为贤者也。两贤何必相厄？今将军肯怜我，放本王一条生路，他日决不相忘！”丁固听了，低头不语。汉王见丁固并无伤害之意，一拱手，飞马而去。丁固看得汉王走远，胡乱射了几箭，正待收军回去，却见季布也引兵赶来。季布问道：“可曾看见汉王？”丁固道：“天太昏暗，竟被他走脱了。”季布道：“既在前面，岂可容他逃走？不如你我同去追赶，必能擒住。”丁固不敢不从，便随了季布继续追赶。

        且说汉王奔走了一天，早已是人困马乏。回过头望了几遍，不见军马追来，便下了马，想歇上一歇，却听得身后喊声又起。汉王着慌，道：“今番必是劫数难逃！”四处张望，正看见路边草丛里，放着一口枯井在那里。汉王肚里寻思：“眼见得是口废井，想来必不深，且暂到里面躲避一时。”又道：“这马在此，岂不显眼？”忙从腰间拔出剑来，在马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那马负痛，向前飞跑了去。汉王趴到井口往下看，见里面黑洞洞的，也不知是深是浅，心里道：“现如今只能听天由命，管不得许多。”扶住井口，便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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