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测试（三）
“理子妹……！”
夏油杰悚然一惊，抬起手，漆黑的漩涡在他的掌心上方显现，他刚准备召唤咒灵就被五条悟按下了手。
“冷静点，杰。天内她没事。”
就在刚刚天花板被打破的刹那，已经从那股充满恶意的咒力流动中感觉到了什么的天内理子迅速离开了原地……好吧，其实是刚刚挪了两步就被身后的重击带起的气流狠狠击飞了出去，撞在了墙壁上。
可惜了她刚换的干净衣服啊……按着自己被擦破的手臂，天内理子在黑暗中音乐可以感觉到掌心有温热的液体弥漫开来。尖锐的疼痛让她原本就紧张的大脑更加清醒了几分，不过同时，她也意识到，自己用咒力故意窥探引出的，恐怕正是这个废弃医院里的“大家伙”。
这样正好。正好试试所谓的“特级咒灵”……怎么说呢？初初交手，总觉得对方的破坏力程度大概跟那个黑市杀-手伏黑甚尔差不太多？反正比中原中也是差远了。
“我们就这么看着吗，悟？”
看着天内理子有些费力地将砸到自己身上的碎石丢开，按着手臂站起了身，夏油杰有些焦躁地道：“那可是特级——”
“是被她的咒力吸引来的特级。”
或许夏油杰无法感知，但是通过六眼，五条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刚才特级咒灵降临的全部过程。
这个世界上，或许有不少具有“才能”的人，但是在这其中只有一份人可以克服恐惧和恶心成为咒术师，而在这些咒术师当中，大多数拥有的能力仅仅是攻击类的——然而就在刚才，在五条悟的认知里已经具有“攻击”和“防御”两种能力的天内理子，再一次向他展示了她居然拥有“侦查”咒灵的能力。
他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术式或者是领域，可以同时拥有这三种能力。
还有一点就是……咒灵选择攻击对象的判断。
在最初，特级咒灵的确是被天内理子那充满挑衅意味的咒力吸引下来的。但是此时此刻，站在它攻击范围内的咒术师一共有三个人，一般来说咒灵选择对手的逻辑有两种：在陷入被包围的情况下，优先选择最弱的一个突围逃跑；或者在意图攻击的情况下，率先攻击它觉得威胁最强的一个……
而这个被天内理子吸引来的特级咒灵，怎么看都不像是准备逃跑的样子。
在第一波攻击掀起的烟尘散去之后，它的身形终于缓缓显现出来。祓除了过了太多的咒灵，五条悟见多了丑得言语难以描述的家伙，不过这一个似乎并不像是初初诞生的玩意，更像是已经拥有了一定智力，已经习惯了捕猎甚至连身体都是为了捕猎而专门凝结成这样的。
如果一定要比喻形容的话……大概就像是一直肌肉虬结的巨大飞天螳螂吧？前肢是锋利的巨刃，腹部还生出了一对尖锐的爪子，通过结实后腿和翅膀可以判断出它的移动速度恐怕会很迅速。
这不是初学者可以对付的玩意，尽管刚刚自己拉住了夏油杰，但是五条悟在这一刻做出了判断。刚刚天内理子展现出来的一切已经足够证明她的能力，还有她在面对咒灵时无所畏惧的态度——五条悟神色一肃，迅速摆开了架势，他和夏油杰刚准备结印出手，谁知就在这时，原本面朝着他和夏油杰发出警戒嘶吼的特级咒灵突然动了！
不是朝向他们，而是……选择了天内理子的方向！
糟糕……！是改变了主意选择突围——？！五条悟这么想着，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术式瞬移到了天内理子的身侧，刚想要将少女拦腰抱走闪避，却在伸手的一瞬间感觉到了一股狂躁而爆烈的惊人咒力！就像被捆缚已久的野兽终于挣脱了牢笼，利爪在须臾之间就化为了滚烫炙热，仿佛要将人焚烧殆尽的漫天炎影……！这股强大偏激到残暴的力量在刹那间自天内理子的身上喷薄而出，连五条悟都不得不退避三舍……！
特级咒灵的速度非常迅速，但是猎物必然会被利箭追上，更何况是自寻死路的猎物？
——【焚灭吧，渣滓。】
在那残暴可怖的咒力与特级咒灵交锋的一刹，面对绝对的实力差距，特级咒灵就好像一只被大象碾死的蚂蚁，连痛苦的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化作了散落飘零的飞灰，鲜血根本来不及从它的体内流出便已然蒸发消失！
而那咒力形成的深红色焰影在一切终结之后，只是森然一笑，悄无声息地散去。
原本已经准备出手的二人惊怔在原地。
“悟，刚刚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个是……！”
“……啊，是诅咒。”
天内理子的身上，依附着一个极其残暴的诅咒。从刚刚瞬间碾压了对手的咒力强度判断，这个诅咒了天内理子的咒灵，恐怕在特级里也是非常少见的存在。
而天内理子本人对它的存在，似乎是浑然不觉的。
“诶……？”
手执武器准备迎击敌人，冲刺刚刚冲到了一般的黑发少女看着眼前骤然灰飞烟灭的敌人，眨了眨那双微微泛起金色光芒的大眼睛，片刻之后，瞳孔在闪烁的走廊应急灯下恢复了无害的银灰色。
刚刚她周身，一闪而逝的焰光到底是什……呜……！
一阵细微而尖锐的疼痛，在少女试图去回想刚刚的场景时狠狠扎入她的大脑。天内理子手中的金属棍“当啷”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宛如被格式化过的硬盘，再重新找回曾经的内存。被洗脑控制的人在听到了催眠的关键词一样，那些晦涩破碎的画面带着嘈杂混乱的声响交错闪现，重叠覆盖，纷涌浮现而来。
【“……她是谁？”】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丫头，听说上面的人很看重她。”】
【“是吗？估计又是哪里的关系户。既然如此就让我来给这大小姐一点教训……”】
【“嘘！住手！你们疯了，她可是那个人的女儿……！”】
【“……竟然把那个人的女儿带到这里来，国常路阁下到底在想什么？！”】
【“监视……或者是控制吧？据说之前她跟着三队的人一起出任务，直接把那些权外者都烧成了灰……”】
【“什么？那不是跟她那个恶鬼一样的父亲一模一样？！喂喂喂……石盘该不会要再选一个疯子做下一任赤王吧？！”】
【“——开什么玩笑！神奈川那次死的人还不够多吗！国常路大人一定会阻止这种事情的吧！要我说那个人的孩子就应该直接关起来！尤其是她居然有跟她父亲相似的力量……！”】
……
就像是低下头，透过平静的湖面看见恍如隔世的景象。水镜的另一边，沉默寡言的女孩戴着兔子模样的面具旁若无人地穿过人群，接受并去执行最危险困难的任务，仿佛对所有流言蜚语都不屑一顾。
在一次次地挥剑中，她剑刃上的锋芒也逐渐从嗜血的深红转化为了温暖的金色。每当那股残暴的力量试图侵袭她的心智，她辗转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拼命忍耐压制，直到被一个拄着手杖、带着宽边帽的高大男人发现。
【“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孩子’啊？”】
男人的身侧，一个紫□□亮的少年脸上带着明显的恶作剧笑容，【“喂！把你脸上的兔子面具拿下来嘛，我还挺好奇的，你是不是跟传说中一样长得如同你那个恶鬼父亲一样狰狞可怖——”】
【“太失礼了，紫。”】
男人轻声斥责了弟子，转而面向了她，和善地伸出了手：【“抱歉，紫说话实在是没有分寸。你好，我是三轮一言，我听国常路大人说，你想要跟我学习剑术？”】
……
于是隐隐之间，有什么一直深埋在心底的东西，犹如地下的种子生根发芽，竭尽全力地想要破土而出。
承受着如此巨大信息量的注入，她仿佛被自己乍然释放的残暴能量灼伤了神经，剧痛锥刺着她的脑海。恍惚间，少女面前的水镜一点点变得炙热，每当她伸出手试图去抓取更多破碎的画面，她的神经和就如同被滚烫的岩浆炙烤着一般，那种仿佛要将她燃烧碳化的阻拦感几乎要夺去她所有的痛觉！
可是，可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她到底是谁，她到底为什么会成为星浆体……这关乎命运的钥匙近在咫尺，让她不自觉地咬紧牙关，即便是翻滚的熔岩，她也要奋力伸出手，去捞取那些破碎的画面——
【“呐小兔子，听说了吗？新任的青之王已经定下来了，名字叫宗像礼司的一个家伙。我听说之前你为了争夺青之王的位置还特别对付了御槌那个家伙，被人捡了便宜的感觉如何啊？”】
紫发少年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他绕到少女的身侧，伸出手想要弹一弹她那覆盖了大半张脸的金色兔子面具，结果被少女毫不留情地打开了手。
【“我的野心是我的野心，他的本领是他的本领。更何况，你怎么知道我以后不能成为比宗像礼司更强大的人？”】
【“有没有王位是石盘的选择，变强与否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否认被石盘选中是成为人上人的绝佳捷径，但是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也有野心的人的。”】
少女说到这里，转过头，没有被面具遮住的唇角流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啊不好意思……差点忘记了。像紫君你这种只会追逐着别人所谓‘美丽’背影，背叛恩师的家伙，想必是无法理解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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