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下山路过连队时，连长留周醒吃饭，她说要回去装修店铺，这样一说，连长顿时放了人，周醒上车后还能听见连长跟别人说代游那小子忒行。
她回去时，还没停车就看见门口站了一个姑娘在东张西望，那个姑娘把头转过来，她嘴里叼着一个棒棒糖，看起来桀骜不驯的，和周醒的眼睛对上后就一直没再挪开。
周醒扫了她一眼走下车，那个姑娘过来问她：“你好，这里是旅店吧？”
“嗯。”周醒点了下头，顺便往车身看了看。
车上面覆盖了很多泥和土，碰一下就能擦掉一层。
“里面没人。”
周醒拿着车钥匙往屋里走：“进来，住几天？”
那个姑娘跟着她转身：“常住，先开一年吧。”
周醒走到柜台后把电脑打开。
“你是老板吗？”她问。
“不是，房间在二楼，可以网上订也可以直接刷卡，你哪个方便，都行。”
姑娘拿着手机点了几下，然后翻过来亮给周醒看：“是这家店吗？”
“嗯。”
“这上边显示是新店，那我网上订了，到时候还能写个好评。”
“随便，”周醒看着她，“网上一次最多订半年，七天以上打九折。”
“没事，剩下半年我快住满了再订一次，”她说完晃了晃手机，“付完款了，半年优惠了八千多，力度挺大呀。”
她一说完，电脑就响了起来，显示有一笔新订单。
多吉正好进门来，他听见这句提示往那个姑娘那看了看。
周醒从柜台后走出来：“差个登记跟身份证扫描。”
多吉点点头，走过去把这些都办好了递给姑娘一张房卡。
他去电脑前看了一眼立刻瞪大了眼睛：“订了半年吗？”
“一年，”姑娘把棒棒糖在嘴里转了一个圈，“以后得经常见面，我叫徐慢。”
多吉说了自己的名字后问她：“你来旅行的吗？”
“算是吧。”徐慢说。
“你们聊，我去洗车。”周醒戴上墨镜往门外走。
她走到隔壁铺子打开门，又从一楼卫生间接了一根长水管出来。
周醒把车开到门口，她站在台阶上，右手拿着水管冲车，左手夹着一根烟。
没一会，徐慢也出来了，她站在旅馆门口往这边看了一会：“这才是你的店。”
“嗯。”周醒捏着水管。
“刚租的吗？装修挺艺术的，”她站了一会又说，“也给我根烟？”
周醒偏头往过看了一眼，徐慢长得很有辨识度，单眼皮，染着一头蓝黑色的头发，打扮也个性，不过她订单上的身份信息显示刚成年没两天。
周醒微微往屋里偏了下头：“吧台上，自己拿。”
徐慢扯了下嘴角，转身进店里自己拿了根烟点了靠在吧台上抽：“去哪来着车这么埋汰？”
周醒没回头：“上山。”
“自己去的啊，这的山好上吗？”
“还行。”
周醒把烟碾灭扔掉，空出来的手去上衣兜里拿了手机，现在阳光很好，水管里的水在空中扬了起来，太阳一照，车头处就现了一道小彩虹出来。
她点开录像开始拍那道彩虹，下次上山时，她会拿给代游看。
周醒录完收了手机继续洗车，徐慢在后边笑了一声。
“发朋友圈？”她问。
周醒回头看了她一眼：“跟你没关系。”
她这一转身，才发现徐慢根本不会抽烟，她大概只是觉得新鲜，抽一口就呛得眼睛通红。
“是没有，”徐慢扔了烟，“就是我觉得你长的不像爱发朋友圈的人。”
周醒捏着水管下了台阶：“别分析我。”
徐慢靠着吧台抬头往二楼看了一眼：“你是画家吧。”
周醒没回她这茬，她绕开淌在地上的水：“你挺闲啊，被开除了？”
“休学。”徐慢笑得挺无所谓。
周醒看她一眼，徐慢从屋里走了出来：“没劲，不如出来看看，学校就那一亩三分地，待得烦。”
“嗯。”周醒点了下头。
徐慢看着她，过一会笑了：“你还挺有意思的，别人听了都觉得我在瞎闹。”
“闹不闹跟我没关系。”周醒说。
“跟别人也没关系啊，那些人说来说去都是他们自己觉得为了我好，真听不了，烦。”
周醒洗着车没说话，徐慢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得到了回应，她好像有源源不断的精力可以往这些没意义的事情上使。
“要不你教我开车吧？”
周醒：“自己找个驾校。”
徐慢撇着嘴：“去驾校那不还是上学么，天天得被人圈着。”
“行不行啊，你教我？”她又问。
“不教。”周醒把水管往地上一扔，走进屋里关上了水龙头。
“你是摄影师啊，”徐慢跟着她进了屋，路过一楼的飘窗时，她冲放在上面的相机包扬了扬下巴，“还有摄像。”
周醒没说话，虽然徐慢身上看不出来一点稚气，但她身上的那种好奇还有对任何事都有探索的欲望还是让周醒觉得她有朝气。
尽管她表现得很叛逆。
“那你看过前几天出的纪录片吗？关于西藏边防的。”
周醒看着她，她低头翻了下手机举起来：“就这个，这都没看过？你不关注一下同行拍的作品吗？”
周醒扫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还是只有那部先导。
“你为这个来的？”周醒看着她。
“不行吗，我觉得他们班长挺好的。”
周醒看着徐慢，她突然笑了一声：“眼光挺好。”
“你看过？”徐慢立刻有点激动，“是吧，你也觉得他好？”
“嗯，还行。”周醒说。
周醒说完就走到吧台上拿车钥匙。
徐慢跟着她：“我有认识的朋友，他们说夏天还得录一回。”
“我要出去，你在这待着吧。”周醒说。
她启动了车子，徐慢马上拉开副驾的门坐了上来：“我跟你一块去。”
周醒没看她直接发动了车。
她到超市买了一块能放飘窗上的地毯，徐慢全程跟着她，什么都没买，到了结账的时候，她拿一盒万宝路放到柜台上。
“一起的吗？”收银员问了一句。
周醒点头：“嗯。”
徐慢听周醒这么说抬起头看着她笑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徐慢一直在研究那盒烟：“薄荷，抽起来不凉吗？”
“不会装什么大人。”
“抽着玩呗，”徐慢把烟盒在手里转了一圈，“回去我给你当助理吧，不要钱。”
周醒乐了：“不用。”
“别看不起人，我也学传媒的，懂点艺术。”
周醒没同意，不过那天从超市回来后，徐慢就一直混在她的店里。
多吉还有他的家人过来给周醒帮忙时，徐慢就给他们倒水，跟他们聊天，每次她拿个小凳往门口一坐，多吉就自觉站到附近去给她当翻译。
装修进行到二楼的时候，周醒需要每天开着货车出去跑，去买卧室的双人床和柜子，还有阁楼的榻榻米。
徐慢经常跟着她，她说这辈子没坐过货车，没想到第一回是这种场景。
周醒之前付钱一直不看拿的是代游的卡还是她的，摸到哪张用哪张，不过今天经过一家乐器店时，她看见一个银色的装在琴盒里的口琴。
店员说这是纪念版，周醒买了下来，没刷代游的卡。
出了门，徐慢问她：“你会这个吗？现在学口琴的人可不多了。”
周醒把包装盒放到车前座的小箱子里：“为什么？”
“格调不高呗。”徐慢说。
周醒笑了一下，发动车子看着前方的道路。
代游那天晚上吹口琴的样子瞬间印进了她的脑子里，他当时沉静稳重，周醒只知道，她想吻他。
店铺全装修好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期间周醒上了两次山，徐慢每次都要跟着她，被她拒绝了。
那条支字路周醒接连几次走熟了之后就再没跟着连队的车下过山。
第一次她拿着新拍的店铺照片和录的彩虹视频上去，代游说他没在冬天见过彩虹。
第二回，周醒开着货车带了一车厢的物资和生活用品上去，她在前一晚提前告诉了代游多带几个人下来，结果第二天，基本全哨所的官兵都拿着背囊等在山下。
周醒把墨镜推到头顶上，打开货车的门准备往下跳，代游走过去抬起胳膊双手箍着她的腰给她放到地上。
“这是怎么做到的？我都不敢开货车。”赵封说。
王前看向代游，感叹了一句：“好敢呀我靠。”
代游也没想到周醒会直接开着这个上来，他回身对官兵们说了一句先卸货，然后又转过头去看周醒。
看着看着代游低低笑了一声。
周醒也笑：“你不去和他们一起吗？”
“去，”代游弯下腰亲了周醒一下，他低头看她，“等着我。”
所有东西都装到背囊里之后，连队的车就先走了。
周醒一直站在货车车厢的阴凉处看着他们。
代游忙完额头上面全是汗珠，他拧开一瓶水壶拿过来递给周醒。
周醒往回推了一把：“你先喝。”
代游喝了两口水，他的军装妥帖地箍着喉结，代游仰起脖子，喉结也跟着上下滑动。
周醒一直仰头盯着他。
代游低下头时看着她笑了一下：“先喝水。”
周醒接过水壶喝了两小口，她垂下手想去代游那里拿水壶的盖子，手刚伸出去就被代游一把攥住手腕拽了过去。
周醒猛地贴到了代游的胸膛上，官兵们在货车的另一侧休息着，隔着货车，代游弯下身子狠狠地吻着周醒。
周醒抬起没拿水壶的那只手按到代游的肩膀上往后推了一下，代游顺势靠到车厢上，一手捏着周醒的后颈一手攥着她的腰。
他们热烈地接吻。
周醒被攥得生疼，却也不管不顾地回应着代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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