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进了哨所，屋里面的官兵都看了过来。
他们可能刚扫完外面的雪，现在正坐成一排泡着脚，代游和周醒一进去，那些人齐刷刷地全站了起来。
泡脚盆里的水声哗啦响起，他们脸上有明显的兴奋。
“班长你这么快回来了！”赵封咧开嘴笑了。
他说完又看向周醒，周醒和他点了下头。
“嗯，”代游抬手指了一下他的裤脚，“沾水了。”
赵封赶紧拽了两下裤腿，往上扽了扽。
“最近我们都是正常巡防，不过过年那两天连队来了，跟我们一块看了春晚。”沈东说。
“行，”代游点着头，“我先换身衣服。”
他先洗了澡，然后就把常服换回军装，周醒在他房间等着，代游一进门，身姿板正地走了过来。
“头发长了。”周醒看着他。
“嗯。”
代游的头发还是板寸，不过比之前长了点，现在洗完澡是湿的，但用毛巾擦过，已经不会往下滴水，他军装的领子也是干净的，十分妥帖地禁锢着他的脖子。
代游从门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个东西走到窗前。
周醒坐在椅子上仰着头望他：“什么？”
“电动刮胡刀。”代游举到周醒面前。
周醒看着刮胡刀一挑眉：“用这个？”
“嗯，”代游笑了，“随便剃两下，你来？”
周醒接过刮胡刀站起身子，她按了一下开关，小机器嗡嗡响了起来。
“坐下。”周醒指着椅子。
代游走过去坐下，两条腿随意敞着。
“我给你拿个什么帘子围一下。”
代游扯了一条干毛巾给她：“这个。”
周醒把毛巾围到代游的脖子上，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没有镜子，代游眼睛看着前方，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周醒会给他剃成什么样。
“开始了？”周醒右手拿着刮胡刀，左手摸了一下代游的头发。
他头发很硬，扎在手心里有点发痒，剃了之后再去摸估计会更扎人。
“剃吧。”
周醒没干过这种活，她怕手上劲用狠了，倒不至于担心把代游头发弄得太短，他头型很好，就算贴着头皮剃都不会难看，但周醒怕一下下去把代游的头皮蹭伤。
她拿着工具放在代游耳朵后面迟迟没开始。
“随便剃，”代游笑了一下，“这个伤不着。”
周醒说了声好，手指按着他的耳朵把刮胡刀沿着耳后向头顶推了过去，推过的地方马上就能看出比其他位置头发要短。
周醒手指在上面摸了两下，那一处的青茬非常硬，不过长短跟她第一次见到代游时的长度差不多。
周醒按着第一下的力道一行一行的给代游推着头，屋里只有电动刮胡刀的嗡嗡声，周醒全推好又左右看了看，没有一块长一块短的地方，所有地方都十分均匀。
周醒关了刮胡刀，两只手都放到代游的头上摸着。
代游笑出声，周醒趴到他后背探着身子去看他的眼睛。
“是不是没人这样摸过你的头？”
“忘了，应该没有。”
周醒弯了弯嘴角，亲了一下代游的头顶。
“不扎么？”代游笑着问。
“扎。”周醒摘下围在代游脖子间的毛巾。
“谁家男的这么人模人样的？”她一边弯腰用手指擦着代游脸上落下来的头发渣，一边笑着打量他的脸。
代游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
“嗯？谁家的？”周醒捧着他的脸左右看看，检查还有没有剩下的头发。
她把代游的脸擦干净就要直起身子，却被代游伸着胳膊一把给她拽了下来，周醒坐到代游的大腿上，眯着眼搂住了他的脖子。
“干什么？”周醒笑起来。
她知道代游什么也不会干，不光代游，周醒也不会干。
这里是哨所，战士执勤的地方，在这里，他们都不会胡来。
代游身子往椅背上一靠。
“你家的。”他嘴角带着笑去看周醒。
周醒也笑了，接着就站起身：“用看一眼新发型再出去吗？”
“不用，”代游放了刮胡刀，“走，出去吧。”
周醒拿上手机和充电器和代游一起去了前厅。
大家早已泡完了脚，正分散在屋子里的各个地方做着自己的事。
他们一出去才看见王前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来了，他还穿着常服，手里拿着杯子正在喝水。
“班长，”王前笑起来，然后又看向代游旁边，“周醒。”
“什么时候上来的？”代游问。
“刚上来没多大会，正准备上后头跟你报道呢。”
代游笑了笑：“先去换衣服。”
王前点着头，开始往后走：“对了，周醒，你们帮忙联系的律师非常够意思，过年都在帮着处理我奶奶的事，肇事者一看连队和律师都出面了，吓得赶紧赔了钱，这件事就算结了，谢谢你们。”
“不用，”周醒笑了一下，“解决了就好，奶奶恢复得好吗？”
“挺好的，”王前说，“我奶奶专门让我拿了很多她自己缝的小礼物，大家都有份。”
“好，谢谢。”周醒说。
王前很快换了军装回来，他手里拿了一个布兜。
“是一些不值钱的小东西，但是我奶奶让我一定给你们，算她的心意了。”王前边说边往出拿。
其他官兵也都围了过来，纷纷好奇那是什么。
王前手里的东西看起来很像钥匙扣，不过是布料和线做成的，颜色丰富多彩，很漂亮。
周醒和代游收到的都是一个小狗头，像是一对，看起来憨态可掬，很可爱。
代游看了一眼他和周醒手里的东西，笑了。
“有心了。”他看着王前。
王前笑了笑，继续给别人发礼物，别人的也都是各种动物，不过是小象小老虎什么的，每样都只有一个。
大家拿到手都在感叹王前的奶奶手太巧了。
“你们喜欢就行，导演还有其他人的等他们来了再给。”王前笑着说。
“谢谢。”周醒晃了晃小狗头。
王前挥着手：“不用。”
周醒一手握着小狗脑袋，一手伸着手指去碰它，狗头在空中转了两圈。
“王前的奶奶专门给我们做了一对。”周醒眯着眼笑，看起来非常满足。
“嗯。”代游看着她。
“这是我们第一个情侣物品。”
“你喜欢以后还会有。”代游说。
周醒思考了一会，把眼睛从狗头转到代游脸上。
“我想租多吉店旁边的铺子，以后你休假了就回那去，里面有我们的情侣拖鞋，情侣牙刷，各种情侣的东西。”
代游笑起来，目光十分柔和地看着周醒，他想起李段原来和他说过，周醒来到这里之后才有了点这个年纪的姑娘该有的样子。
有一件情侣礼物她就可以高兴成这样。
“好。”代游应了一声。
晚饭后，大家陆陆续续地擦着桌子，洗着碗。
“是要放先导片？”代游偏过头问。
“嗯，”周醒点头，“现在没电脑，只能用手机看。”
“不影响，我叫他们来。”
周醒把手机充着电放到桌子上横屏立起来。
手机的屏幕很小，桌子前围坐了一群人，都在看着这块小屏幕。
周醒点了开始，大家都安静下来，期待地一动不动看着画面。
纪录片的背景音乐在开头时很激昂，入目的先是连片的雪山，快镜头迅速轮放着一帧一帧的画面。
快镜头一过，速度陡然慢了下来，屏幕里，是代游的手正在擦拭置石上的雪，这一幕出来，周醒就直接想起了那天拍摄的情况。
代游手划过去，很快映出了一抹红，五星红旗和岗拉哨所，接着画面一转，是代游双手护着叠好的红旗走向门里。
这一幕过去，屏幕前的官兵们就激动起来。
“太震撼了，这个画面拍的，我手都有点抖了。”沈东笑起来。
屏幕继续播放着，是暴雪中，战士们被安全绳索连在一起走在巡防路上的背影，整片天地只有两种颜色。
白色和军绿。
因为是先导片，所以画面里有很多快镜头一闪而过，每闪过一次，周醒都能记起当天拍摄的情况。
很快代游扫屋顶就出现在眼前，这个场景在当时刚拍完大家就一起看过了，现在再看还是觉得震撼。
人在这样的天地间渺小又坚韧，两个极端，却完全融在了一起。
先导最后是夜间潜伏那晚，飞扬的雪花飘落不停，战士们匍匐在地上，突然警报声响起，代游握着对讲迅速交代了几句，然后雪地里隐蔽好的战士们闻令而动，风一样冲了出去。
周醒皱着眉，神情严肃地看着，拍这场时，她和杨旭被提前送了回来，她不知道现场是什么情况。
眼前的画面里也只是看见那些人冲下了潜伏线，后面的一切危险镜头记录不到。
但周醒记得，那次代游的肩膀受了伤，踏着雪把张大宝一路背了回来。
画面的最后只停留在他们一起冲下潜伏线。
周醒看着，只觉得一阵酸涩绕在心里，她看着眼前的所有人，他们都很开心，对镜头的震撼和表达。
画面最后是屏幕一黑，一行硕大的字伴随着背景音乐激昂的鼓点落了下来。
他们站立的地方，是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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