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我们不熟
如果有一个曾经来过第三区的人现在再来到这里转一圈。
那么, 他一定会惊讶发现……
第三区已经今非昔比。
围栏将第三区的所有入口处全都阻挡了个严严实实的，无数的人把守在入口处。
无数饥肠辘辘的人们正在挣扎着，而与之相反的则是一群衣冠楚楚的人，他们带着全套的设备, 举着重型的武器, 巡视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这里看起来到处都是枯败, 昏黄的，目光所至之处，皆是一片死寂。
然而……
第三区在几年前，并不是这样的。
赛博朋克时代，人口爆炸，粮食短缺，有不少穷人甚至都要靠干涩难咽的“营养膏”来生活，这些都是不断发展的科技所带来的负面效果。
但是，即使是最难以入口的食物, 也终究是由动植物做成的。
在赛博朋克时代, 一颗植物已经可以实现从种子, 到成品全部都是由无土栽培的了。
只不过，对于大批量的种植，终究还是要依赖土地。
这是无论时代怎么变化，都没有办法改变的。
所以，第三区是海格特国一个极为特殊的位置。
这个地区特殊的地方不仅在于，它从外表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会出现在赛博朋克时代的地方, 而且它独特的地理环境和相对而言比较丰厚的水资源能够为粮食的生长提供优秀的条件。
海格特国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粮食都是这里生产的。
而海格特国最为重要的三个中心城市地下的水资源早已干涸, 现在完全是靠着一些人工搭建的建筑架构来支撑着整座城市不要轰然倒塌。
今年, 第一城市大雨连绵, 过量的降雨将不少钢铁机械都腐蚀的有些老化了, 为此，高层不得不掏了一大笔钱进行更换。
然而……
往年这个时候本应该开始收获的第三区却颗粒无收。
这里今年没有下过一滴雨，温度甚至一度高到了五十摄氏度，往年肥沃的地面已经全部干旱了，走在路上，经常能看见路边被渴死的动物。
当然还有人。
“唉，这群贱民真的是，这都已经往咱们的办公室冲了多长时间了，也不嫌累的慌。”
一间凉爽干净的屋子里，一个长的肥头大耳的男人正半躺在椅子上剔牙。
在他的旁边，一个女人正在精心服饰着他。
“那群贱民们闹着说他们没有食物，没有水，就快要被渴死了。”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把牙签从嘴里拿了出来，然后朝着旁边吐了口唾沫，“渴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既然如此，就别把他们再往后推一推，别让他们挡在窗户前面，看的人心烦。”
中的话吞了回去。
其实今年第三区本不应该是这种土地全部都干旱的样子的。
不过，第三区仅剩的那些水，全都被这位第三区的小总督给用来给仅剩的几块地给浇水了。
而那几块地上，长的却是普通的贫民见都没有见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的几种作物。
“没办法啊，城里的那些有钱人最近几年喜欢吃那个玩意。”小总督悠闲的说道。
“咱也不知道那么大点的一个小东西有什么吃头，不过他们都说吃着健康。”
“可惜，就是这东西有点费水，本来今年雨下得就少，剩下的这点存水还全让这点东西吸收光了。”
“咱们把这点水都用没了，到时候年末一
粒粮都交不上去，该怎么办？”秘书小心翼翼的问。
“哎呀，这种事情还不好办？”小总督有点嫌弃的看了秘书一眼。
“负责查粮的那个议员我已经买通了，到时候给他点钱，他会帮咱们一把的。”
“今年收成本来就不好，这点东西放到第一城市里能卖不少钱呢，到时候这点钱不都进咱们的腰包了？”
“可是粮库里也没多少存粮了。”秘书又小心翼翼的道。
“那就让他们买！”小总督彻底发了火。
“那群高层都干什么吃的？东西没有了，连买都不会？”
“邻国，近国，甚至是奥莱帝国，哪个国家不能买？”
小总督说完，就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金戒指。
“无面那个家伙活着的时候，非不让咱们种这些东西，还说这玩意种了没用，这么多年赚钱的机会，白白就浪费了。”他那双油腻的脸上，一双小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他还非要推广那个什么据说产量能提升三倍的种子。”
“结果怎么样？不还是被梁家和庆家给一起搅黄了吗。”
“梁家和庆家斗了这么多年了，这么齐心协力却还是头一次，能把他们逼成这样，无面还真有能耐。”
“这两家多年以来一直都垄断着粮食，才能把粮食价格抬得这么高。”
“他们两家在上头养的议员就是为了干这个的，平日里大把大把的钱供着，无面还想赢得过他们？”
“把那种产量提升三倍的种子种下去，那岂不是连贫民窟的人都能吃上白米了？”
“连三岁小孩知道的东西，无面却看不懂。”
“要我说，死了活该。”
小秘书在旁边不敢多说什么了，他只能小心翼翼的退下，顺便让安保人员把屋子的隔音效果设置的更厉害了一些。
他没敢告诉小总督，外面那群贫民们的声势有多么的浩荡。
如果现在把那层干扰噪音的东西去掉，那小总督就会听见嘎吱嘎吱一声接一声让人牙酸的声音。
那是……无数人的手抓挠在墙壁上的声音。
“再等一等吧。”小秘书心怀侥幸的想。
他偷偷看了眼小总督。
——正如同小总督喜欢阴奉阳违一样，小秘书其实也很喜欢阴奉阳违。
“等一等，说不定这件事就能过去呢。”小秘书想到。
“毕竟，那不过就是一群贱民而已，再厉害又能做些什么？”
……
“哈哈哈哈。”首都大学里，孙柠溪捧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
她面前的光屏上正在播放着最新的综艺。
首都大学里一片平静祥和，孙柠溪一边吃着薯片，一边推身边的楚德，“你快来看看这个，太有意思了，这群人怎么能表演的这么像啊。”
周围的学生们也大多与她一样，生活在这里的天之骄子们不用担心外面的物价，也不用操心贫民窟里的事情。
“唉，这是我最喜欢吃的那个蔬菜。”一个学生惊讶的看着食堂的订单道，“今年的这个蔬菜好便宜啊，真幸运，往年都要比这个贵上一倍。”
原本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楚德听到以后凑过去看了眼热闹，然后不由自主的吐槽了一句，“这也叫便宜？”
“这当然便宜了，如果一直都是这个价钱，那我天天买。”那个同学一边说着，一边下了单。
楚德看着看着，默默的摇了摇头，然后又重新趴回了自己的桌子上。
他
这段时间倒是一直在关心着第三区的事情，不过第三区目前不容乐观，甚至连消息都已经被大批量的封锁了。
这让楚德总有些心里堵得慌。
看着周围的那些学生们沉浸在网络和美食之中，楚德独自一人躲在角落里，显得格格不入。
“喂，你们来看看这个。”楚德正在发呆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不远处有几个学生在起哄的声音。
“这个台的综艺节目又开始扒无面了，我最喜欢看这个节目了！”
“太好了！我还以为这个节目不开了呢，没想到啊，是因为最近观众们的呼声太高了吗？”
楚德抬眼看过去，就看见了光屏上那张无面的面具。
丑丑的，就像是外星人一样。
电视上面正在播放着无面曾经犯下过的罪行。
他曾经做过的那些坏事一遍又一遍的被重复播放着，一如既往。
就连楚德这个在海格特国才待了不到一年的人，都已经背的一清二楚了。
“无面那个家伙太可恨了。”有学生道，“你看见圣利文城的照片没？之前居然被他糟蹋成了那个样子。”
“对啊，你看这是最新改造过后的圣利文城，韩方将军果然厉害啊，都几乎看不出来改造之前的样子了。”
楚德皱着眉望了那照片一眼。
好像……跟他记忆里的几乎没有半分相似了。
“楚德，你认识无面吗？”孙柠溪小心试探着问道。
在近半年的相处间，她也意识到了储德的身份可能不同寻常。
不过孙柠溪很聪明，不该问的话，他几乎从来都不问。
“认识。”楚德淡淡的说道。
“不会吧，你居然连无面都认识。”孙柠溪脸上立刻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她想问什么，却又闭了口，最后勉为其难的换了个她认为不是很敏感的问题。
“那……你跟无面很熟吗？”
楚德微微的一愣。
……
在十年之前，海格特国和奥莱帝国之间的关系最为紧张的时候，楚德跟无面几乎每天每夜都要骂上那么一两场。
那时候，的确算的上是他们俩互相之间“最熟”的时候。
……嗯，如果那姑且算得上熟吧。
然而，五年后，就连这点“熟悉”都已经没有了。
因为无面又一次回到了圣利文城，那时候无面的名声已经降到了冰点。
而楚德也因为无面杀了苏雨寒的事而耿耿于怀。
他曾经在战场上几次试图杀了无面，不过却全都无果。
那几年，两个人之间确实没有说过什么话。
毕竟双方一遇到就是无穷无尽的厮杀，伴随着残酷而又冰冷的杀气。
那时候的楚德以杀了对方为乐。
他甚至有好几次在做梦中都割断了对方的喉咙，那一瞬间的快感令他难以自拔。
尽管楚德并不是那么弑杀的人，但是他真的恨透了无面。
恨得仿佛下一秒就想要跟对方同归于尽一般。
可是……
……
不知道为什么。
在无面离开圣利文城的一年前，楚德又忽然跟无面重新搭上了话。
这是件几乎没人知道的事。
那时候，楚德会趁着奥莱帝国和海格特国的军人都休息的时候，偷偷的潜入进圣利文城。
他看着身边的人越发稀少，也越来越
沉默的无面，会靠在门口，一待就是一天。
当然，所谓的“搭话”，更多的时候都是楚德自己没话找话。
楚德会经常絮絮叨叨的讲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好像有点像上了岁数的老太太，一件事会重复两三遍。
那个时候的无面，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跟他说过话了。
他一直孤单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而那时候的无面，就像是已经丧失了嘴这个功能。
当然，无面也不怎么阻拦楚德。
或许是因为十年的时间，也足够让无面确定楚德什么时候会出手，什么时候不会出手。
楚德想起自己某一天絮絮叨叨的说完了半天，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忽然间对无面道，“喂，你转过头，咱们俩再骂一架吧。”
无面依旧安静又沉默的弄着自己手上的东西。
楚德看着无面的背影，忽然间没忍住用最小的声音，轻轻的说道：
“你就……再跟我说一句话吧。”
……
楚德忽然一惊，猛地回过了神来。
他转头淡淡的对孙柠溪道，“不熟。”
这话说的。
——一个奥莱帝国的将军和一个海格特国的将军，有什么可熟悉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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