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兄妹
莫文乘坐公共马车来到帕克佐兰街。
这条街区建筑物风格颇有典雅艺术气息，白色为底，蓝色和灰色墙壁绘画有唯美图纹，穹顶尖尖，楼房层次感强烈，招牌挂在店外。
“真相侦探俱乐部。”
“音乐俱乐部。”
“十字驱魔俱乐部。”
“书画艺术俱乐部。”
租房后，他打算外出购买一些生活物品，漫无目的闲逛，便来到了这条街区，在这里，偶尔能够看见打扮怪诞的人，多数是俱乐部成员。
“金色占星俱乐部……”莫文驻足于狭窄楼道前，抬头仰望招牌。
犹豫几秒，他来到二楼，看见熟悉的对开玻璃门，内部灯光明亮，空间宽敞，但却格外清静。
进入大厅，木制柜台里面站着一位负责接待的漂亮女士。
这位女士盘着棕红色的头发，嘴唇左下角有一颗痣，淡红色连衣裙衬托成熟曼妙身姿，她略微前倾趴在柜台上翻阅杂志，忽地听见推门声，侧头一望，展露标准礼仪微笑道：
“您好先生，请问您是需要占星呢？还是想要加入俱乐部？”
“占星。”莫文简洁回答，又想了想，补充一句，“我听闻‘金色占星俱乐部’有一位不错的占星师，叫做阿亚，他在吗？”
棕红秀发的美丽女士奥丽表情愕然，眼神古怪地打量这位先生，摇头道：
“您如果是找阿亚老师，那就很抱歉了，他三个月前退出了俱乐部的会员，带着妻儿离开了明朗，说是要去科尔加斯换个环境生活。”
走了？三个月前？不对啊，以阿亚的家庭情况来看，大学讲师的职位对他而言无比重要，是养活家人的工作，即便诺森大学改变政策，不少讲师离职，可为了家人，阿亚还是坚持当一位高级讲师……为何突然就离开了呢？是遇到了更好的事业机会？等等……莫文礼貌望向奥丽，追问：
“你说，妻儿？他的孩子出生了？”
“对啊，很可爱的一个小天使，男孩。”奥丽抿嘴回想，莞尔一笑道，“我和阿亚老师关系也挺不错，当时他邀请我去参加了对婴儿举办的家庭晚宴，我还抱过孩子…...”
她嘴角泛起一丝温柔笑意，旋即低声吐槽，“讲真，阿亚老师取名字挺一般，孩子叫做——洛基.阿亚。”
洛基.阿亚？
洛基？诡计之神，谎言之神……丹尼的孩子叫做阿波罗.沃纳，阿波罗，光明之神，预言之神……这年头，取名字都跟神灵有联系？不过，这个世界没有光明之神，更没有诡计之神，只有五尊正统神灵、魔神、邪神、全知全能造物主。
是我想太多了吧……总将地球神话与这个世界串联。
杂念浮现，莫文故作叹息道：
“真是可惜，我和他同为大学讲师，平日关系很好，前不久岗位调派，最近才回来，对了，那位戴维尔.穆尔先生在吗？”
他这话也并非虚情假意，坦白讲——阿亚明明是一个看起来“不靠谱”的“占星师”，掌握一句“别问，问，你就输了”的“缘分占星术”在俱乐部欺骗顾客赚钱。
可就是这样的人，却能够精准地占星出艾米娅是多少数位的“牺牲者”，要不是米拉暗中保护，艾米娅或许真的成为了图尔瓦斯计划里的“牺牲者”，成为“羊皮卷”的灵魂。
不过嘛，占星本就属于虚幻的东西，占星结果往往也无法盖棺定论，还涉及到一些命运的问题，非常复杂，莫文这方面只能算一个初学者。
“穆尔先生……”提到这个名字，奥丽情绪微微低落，轻言细语讲述，“半年前，穆尔先生就突兀消失了，俱乐部派人找过，一直找不到，后来，有人传：‘占星家’穆尔先生，与俱乐部发生了非常不愉快的事情，俱乐部雇佣杀手进行暗杀。”
“我的天，我简直佩服传出这事的人，神经病啊！我们属于兴趣爱好的俱乐部，怎么会和杀手有接触！”
奥丽愤愤不已，“当然了，俱乐部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可始终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员工离职，会员不再续费，现在的俱乐部，唉，只能说门可罗雀，老板都考虑，要不转卖给别人。”
戴维尔的离开，还引发了这种蝴蝶效应……莫文半转身，扫了眼不远处空旷寂寥的休息区，也就三个人在看报。
话题一打开，奥丽变得侃侃而谈：
“如果穆尔先生还在就好了，他可是闻名遐迩的占星家，在占星方面拥有极高造诣，很多贵族都预约过……”
“我也想再次请他帮我占星，我的爱情何时会来……”
安静倾听，莫文充当了一位被倾诉者，他和奥丽见过几次，这位女士在对待顾客方面很到位，也很耐心热情，曾经帮助过他预约了戴维尔的占星。
某种意义来讲，莫文能够和戴维尔相识，全靠奥丽的帮忙。
“虽说戴维尔占星确实准确性高，但是我也不弱，我帮你……”
说着，莫文在奥丽迷茫不解的目光下，从外套内层口袋掏出“占星的星币”。
当！“星币”被弹飞空中，正反面快速旋转，最终落到柜台上。
“正面，嗯~相识、相聚、相爱。”莫文得知占星结果，解释道，“你今年会和一个认识的人、很久不见的人相聚，你们会展开一场爱情。”
话语一落，莫文拾起“星币”，戴好礼帽，转身离开了俱乐部。
相识？相聚？相爱？
奥丽全程呆愣，甚至觉得对方莫名其妙，本以为是阿亚老师的朋友，稍微交谈几句，可说着说着，为何就帮自己占星起来了？
没有多想，她低着头，视线投向杂志内容。
……
窗外日光弹指落，岁月蹉跎一月过。
晚上8点37分，莫文提前来到贝罗克斯图书馆，帮着茉莉丝打扫卫生。
这一个月，他生活特别规律，白天下班后，回租房处休息几个小时，下午就去附近的私人训练基地，进行体能和格斗等方面的训练，傍晚时分，吃过晚餐，就会去幸福公园游览风景。
幸福公园，相思湖，牵手桥，莫文总会站在桥中间，想起那晚的牵手，想起那晚的承诺，想起那晚的柔情。
还有，值得一提的是，图书馆“灵异”事件渐渐得到平息，管理员布安德多次询问莫文半夜情况后，就撞着胆量，一同值夜了三天，确认看见的“白裙灵”不再出现，他深深松了一口气，并借助新闻报道的方式，对外澄清“灵异”事件的虚假。
最近来图书馆的顾客也稍微多了一些。
哒哒哒，一阵急促脚步声从门外跑进图书馆，拿着扫帚的莫文微愣，望向少女，皱眉道：
“艾米娅，这都快接近9点整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倏然到访的正是艾米娅.维尔多，她一袭漂亮的浅米色连衣裙，黑发微许凌乱，双手背在身后，脚尖点地，清秀可人中带着几分活泼。
艾米娅本就经常会来贝罗克斯图书馆看书或借书，这一个月内，莫文故意选择少女放学和休息日，在图书馆白天加班，就是为了能够见到妹妹，见到她开心的笑容。
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熟悉起来，为了产生共同话题，莫文可是熬夜阅读威尔蒂撰写的书籍，还厚着脸皮找布安德要了两本威尔蒂亲笔签名的限量版书籍送给少女。
“晚上好，路莱克先生，白狐你好。”艾米娅嫣然一笑打了个招呼，并对着白狐挥了挥右手。
她迟疑几秒，鼓起勇气，将藏在身后的邀请函递出，连忙说道：
“明天，是我的生日，伊丽雅姐姐打算帮我庆祝，我，我想邀请你来，地址是：兰云街32号二楼，养老侦探事务所。”
“你生日，邀请我？”莫文呆住了。
原本，他计划是艾米娅生日当晚，悄然送了礼物后，就离开明朗，根本没有想过能够参加生日聚会，另外，他觉得以妹妹勤俭持家的性格，也不会弄生日聚会，挺多就独自在家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要不要答应呢？地址是养老侦探事务所……
看见莫文若有所思的样子，艾米娅娓娓述说：
“路莱克，我很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你经常陪我聊书籍内容，给我推荐好看的书籍，甚至邀请我吃午餐……我的朋友不多，你算是一个，而且，我听伊丽雅姐姐提及过，你是她的租客……”
沉吟片刻，莫文点了下头，双手慎重接过邀请函，微笑道：
“明晚，我会准时到。”
“还有，夜晚的市中心不安全，根据报道，今年明朗的犯罪率提高了许多，近期就有一起市中心杀人案的凶手还没抓不到，你以后一定不要太晚的时候外出，我先送你……”
他正准备说送艾米娅回去，图书馆外就缓步走入一位男子，这人金发蓝眸，穿着华贵，长得非常俊朗帅气，身后跟着两个看起来宛如保镖的魁梧大汉，风衣下隐约佩戴了枪械。
“艾米娅，好巧！你也来这家图书馆看书！”亚斯塔一脸惊喜道。
好巧？你大爷，我就不信，你一位贵族少爷，大晚上会来图书馆看书，这个点，贝罗克斯图书馆都要关门了……莫文腹诽嗤笑，觉得少年的演技真心不怎样，估计是派人监视了艾米娅的行踪，时刻汇报。
他并不反感妹妹有异性朋友，这属于很正常的事，也不太反感有异性追求艾米娅，这属于对方的事。
不过，莫文不希望一位家庭背景复杂的贵族，去追求妹妹。
艾米娅曾经就非常反对贵族和贫民之间的爱情，觉得能够真正走到的一起的纯属少数，大部分这类爱情的结果都不会美好——莫文当时是反驳了这种观念，还说米拉是不一样的贵族小姐，可实际来讲，他心中也比较赞同妹妹的看法。
至于米拉，本来就不属于贵族，而是暗杀者，起初只是为了编一个身份而已。
“看书？”艾米娅一脸不相信地望着亚斯塔。
“呃，我…..咳咳。”亚斯塔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咳嗽两声，绕绕金发，支支吾吾解释道，“我今天下午放学才听艾纹说，7月22日是你的生日，我想，想，想要帮你举办一场生日晚宴，我会邀请你所有熟悉的同学、朋友、讲师、家……”
“家人”二字还未脱口，他猛地想起，艾米娅父母早就逝世了，唯一的哥哥也在去年离世。
“谢谢你的好意，我明天会在朋友那边过生日，所以，你不用帮我举办什么生日晚宴。”艾米娅浅浅一笑，委婉拒绝。
“朋友？”亚斯塔表情愕然，匆忙追问，“哪个朋友？艾纹？丽佳？安提娜？”
艾米娅在学院的朋友寥寥无几，很多贵族和富商子女会有意无意排挤她，觉得双方身份和地位云泥之别，不应该有交际。
“不是她们，是一位姐姐，你不认识，我同样邀请了艾纹她们，如果你想来参加，我也不反对，但希望你别趁机搞一些表白，亦是花钱买贵重物品送我的举动。”艾米娅提前打好预防针。
她顿了一下，看向稍微眼熟的保镖，一本正经道：
“还有，请你别派人跟踪我，这会让我很没安全感！”
“啊？哦，我……我只是……”亚斯塔想要解释，可擅长交际的他，面对艾米娅却显得不擅言语。
咚咚！这时，莫文手指轻敲柜台，制造声音，对着艾米娅道：
“时间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
艾米娅褐色眼眸纠结了几秒，还是轻轻颔首，微微弯曲膝盖道：
“谢谢你，路莱克先生。”
“你？送艾米娅回去？”亚斯塔这才注意到拿着扫帚的男人，瞬间眉头紧蹙，语气低沉质问，“你是谁？凭什么送……”
莫文直接无视少年，去跟茉莉丝说了两句，便穿好暗金西装外套，戴好同色礼帽，扶了一下金丝眼镜，随和中又带着冷峻。
“喂！我问你呢？”
“你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喂！”
不等艾米娅开口介绍，莫文两步来到亚斯塔身侧，凑到少年耳畔，低声冷言：
“我是谁不重要，请你今后别对艾米娅纠缠不清，你应该明白，你的行为，只会给艾米娅带来麻烦……格雷蒂伯爵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唯一继承人，爱上一个普通的平民。”
“你要做什么！”两名魁梧保镖后知后觉，双手下意识往腰间去摸。
莫文后退两步，褐色眼眸泛起一丝暗红冷光，霸气侧漏地扫视了两人。
这一眼，令魁梧保镖背脊发寒，莫名有种掉入深渊的感觉，冷汗滑过脸颊，握住腰间枪械的手僵住，不敢轻举妄动。
“路莱克先生……”艾米娅察觉气氛不对劲，呼喊了一声。
莫文转身刹那，恢复温文尔雅的态度，嘴角挂着笑容，“走吧，艾米娅小姐。”
旋即，艾米娅向亚斯塔礼帽辞别，跟着莫文离开了图书馆。
……
一路上，两人格外沉静，夜晚的冷风吹拂而过，带来凉爽，街边行人和马车越来越少，古老建筑在绯红月光下显得神秘。
二十多分钟后，他们抵达图瓦尔街33栋联排楼房。
莫文抬头一看，有些望而却步，202号就是他的家，由于阿尔诺森的“夺魂”事件，他被霍尔忽悠了搬到这里，201号以前属于梅琳娜女士的家。
收敛思绪，他轻松一笑道：
“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要赶回图书馆值夜班了。”
艾米娅再次道谢，穿过道路，进入了对面的楼道里，身影很快就消失，不一会，202号房屋亮起了灯光。
迎风拂过，莫文手指碰了下金丝眼镜，并压低帽檐，瞥了眼远处阴暗角落，轻描淡写地自语：
“是时候开始运筹帷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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