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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三姝夺秀(二)


静默的阳光洒落在朱红色镂空长窗上,裹挟着淡淡幽香的清风涌进储秀宫屋内。容妃碧眼扫过窗角,窗外丛丛鹦鹉色唐菖蒲花朵妍妍,朵朵飞鹤状的花密密匝匝的缀到顶头,竖立高挺的叶尖微微地抖动着。容妃起身别过头,问道:“缪兰,内务府那面不是说有好东西要送与本宫吗,怎么不见踪影?”缪兰道:“娘娘稍等片刻,吉郎鄂已经随内务府的人去拿了。”语罢,缪兰端过一杯茶水递到容妃手里。不一时,只见吉郎鄂满头大汗的抱着一盆红宝石梅寿长春盆景进来,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的这盆红宝石梅寿长春盆景可是我亲自挑的,其他宫殿的的都是听内务府安排直接捡剩下的送过去。”

        容妃速速把目光从吉郎鄂身上移到红宝石梅寿盆景上,含笑道:“给本宫拿过来吧。”缪兰急忙帮了吉郎鄂一把,二人一同把红宝石梅寿长春盆景摆放到几案上。容妃露出满意的笑容,伸出手指夹住红宝石梅寿长春盆景摩挲,隐没于盆景中食指上的白铜镀纯银花丝镶嵌玫瑰红水晶戒指光灿耀目。盆景主景为梅花树,铜镀金树干,翡翠叶片,红宝石花瓣,深蓝心、金花蕊,灵姿生动。树下衬以青金石和羊脂玉制成的湖石、嵌宝玉林芝,金枝珊瑚珠万年青,点翠叶玛瑙山茶并几株小草,置景生机盎然,错落别致。

        容妃别过头问道:“这花是好看,可有什么来头?”吉郎鄂见问,知是容妃对这盆红宝石梅寿长春盆景甚为满意,应声道:“奴才也是粗人一个,只不过过去的时候听内务府的人说这红宝石梅寿长春盆景乃为广东巡抚岳浚所进。取‘梅寿长春’或‘梅寿万年’之意。”容妃垂眸细看,此景以金为盆,盆中主景皆以红宝石所成,一树晶莹的红梅与碧绿的翡翠叶相互映衬,又与金光灿灿的金盆相辉映,热烈的富贵之意呼之欲出。容妃转过身对着长窗外的鹦鹉色唐菖蒲思忖片刻,道:“外头这些花是谁栽种的?”缪兰回道:“是奴婢和吉郎鄂。”

        容妃缓声道:“给本宫拿下去藏好吧。”吉郎鄂见容妃前一秒还面露喜色,后一秒就阴晴不定,鼓着胆子道:“娘娘……这……”

        容妃道:“这东西虽好,却是个没有生命的东西。”容妃顿了一顿,“本宫与其在这些假东西的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去好好对待外面那些有生命的东西,它们虽不值钱。本宫却能在它们身上看到希望,感受到生命的存在,给本宫拿下去吧。”吉郎鄂便小心翼翼的把红宝石梅寿长春盆景搬到里间去藏了起来。容妃问道:“本宫交代让你去办的事情全办妥了吗?”缪兰垂首而立,回道:“缪兰按娘娘交代,一针一线都由奴婢亲自监工完成;还有为了鼓励那些绣娘多为娘娘献力,给娘娘做出艳压群芳的华服,奴婢还额外打赏她们不少东西。”

        容妃道:“能为本宫做事之人本宫自然不会薄待她们。本宫决定从这一届选秀开始,每一次的选秀本宫必要盛装出席,本宫会让她们明白,本宫从哪一方面都不会输给皇后和惇妃。”容妃眸深似潭,射出的目光远比紫檀木圆桌上冰桶更不敢教人靠近。缪兰道:“还有请娘娘放心,那些绣娘绝不会把娘娘要穿什么的消息透露出去的。”容妃扬起一抹春风骀荡的笑意,道:“那好!今日本宫除了去钟粹宫给皇后请安也没别的事了。你去拿一件过来本宫瞧瞧就是了,本宫要压住气势正旺的惇妃,压到她永无出头之日。”缪兰忙去拿了一袭蓝绸地团花绣氅衣,道:“娘娘要先试穿吗?奴婢好服侍娘娘更衣。”

        容妃摆摆手,道:“不用了,本宫看看就行了。”接着,从下到上一遍又一遍打量着缪兰手中的氅衣。该件氅衣满布刺绣纹饰,用工极为精良。从整体上看,云肩与镶边处纹饰统一,边饰与主花和谐匹配,沉静的蓝底配着明亮的白底挽袖,明净清丽,通身雅静中不失靓丽,极具端庄含蓄之美。活泼的绣花和华丽的滚镶边构成了整件氅衣端庄大气的风格。从细处看,氅衣上镶有两道绲边,细花边黑底织纹俏丽,白缎地上的粗镶边绣花极丰富,有螳螂、蝴蝶、蜻蜓,还有堆绣的山石,小溪、杨柳,松竹,使人仿佛置身于春日的庭院中,绿影摇曳,笙簧盈耳。容妃柔声道:“很好,本宫要的就是这个,有了这些东西助阵本宫一定是选秀大会上最耀眼的那一颗。”缪兰见容妃颇为满意,故意道:“鞋子奴婢同样为娘娘准备好了,娘娘需要看一下吗?”

        容妃放下衣服,道:“不必了,本宫看了这件东西就知道你是用心去做了的。”语罢,吉郎鄂抿嘴道:“娘娘别顾着看缪兰手中的衣服,奴才端着的东西也是极为好看的。”容妃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本宫已经看到了。”吉郎鄂端着的尽是满盘的金玉头饰,光是发簪、步摇便有十来种;全都造型各异,白玉的如玉树脂花,扇形的如江南的烟雨,陶瓷的则古典清雅、独具韵味,金翠辉煌,各不相同。

        容妃满面笑意,道:“好了,这次你们做得很好。本宫很是满意,拿下去给本宫一并收好了,明日的选秀大会上本宫全靠它们艳压惇妃和皇后二人了。”想想又道:“切记不要把衣服和珠钗等物搞混在一起,珠钗等物尖锐异常,容易划破衣物。”容妃道:“有话直说,藏着掖着本宫看着只怕会更不舒服。”

        正说着,只见门上的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跪在地下回禀道:“娘娘,不好了,奴才听说选秀的时间变了,奴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能立即来回明娘娘。”容妃听了,便问道:“皇上选秀的日子早就挑好了的,怎么可能说变就变?你可听清楚了?”缪兰也不信,也说:“选秀时间可是皇上亲自挑选好的,你可听清楚了了?”那小太监肯定道:“错不了,奴才听得一清二楚的,还是钟粹宫的人说的。”缪兰向容妃说道:“不应该啊娘娘,选秀的日子可是早就拟定好了的,不应说变就变,其中怕是有古怪啊。”容妃便道:“猜来猜去也没有用,不如你出去打探打探,有情况了就来跟本宫说。”缪兰答应了个“是”,正要走出去,忽见伊贵人和恭答应走进来,复又回来,回说道:“娘娘,伊贵人和恭答应来了。”容妃一见,正一正衣襟,端正地坐着。

        伊贵人、恭答应进来,见了容妃,问了安。容妃说道:“本宫没看错吧,你们两人不是因为在皇上南巡的途中没能拴住皇上的心,让那个叫什么芳旗的女子有机可乘,整日跟皇上混在一起,皇后娘娘罚你们在自己的住处闭门思过,怎么你们会有机会出来了?”伊贵人便道:“皇后娘娘想着本次选秀热闹,已经特许我们出来活动了。我和恭答应许久没来西六宫这边走动了,今日走到储秀宫前,想起你来,顺便进来看看你。”恭答应环顾四周,说道:“容妃娘娘,看来你还是那个老样子,皇上把储秀宫赐予你,你也没好好收拾收拾啊。”缪兰见她们处处挑刺,回道:“咱们娘娘不是不想收拾,只因咱们娘娘来自叶尔羌回部,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装扮,不然的话,储秀宫也是一等一等好地方。”说着,已遭受带了伊贵人投来的无数个白眼。伊贵人翻着白眼道:“容妃娘娘,你不是也跟皇上说要把此次选秀的地方定在储秀宫吗?你要搞清楚,皇后选秀可是大事,除了是给皇上选择秀女,更是为了给宫里的各位王爷配婚,你让那些秀女看到了储秀宫这个样子,她们恐怕会嫌你的储秀宫破旧呢!”不禁就笑了起来。容妃斜眼看着她,不屑道:“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本宫这个吗?本宫已经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伊贵人止住笑声:“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本次选秀的时间已经变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忻妃也加入了此次选秀地点的争夺。今日她带着绫香迁前去养心殿找皇上,说要把此次选秀的地方定在永和宫,这样一来就可以给她冲一冲喜,或许她的病就会好起来了。皇上正因为你、惇妃和皇后娘娘争夺选秀之地的事闹得头疼,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现今听忻妃一说,便答应了她。”容妃冷下了一下,不屑道:“一病就病了好几年的忻妃也要加入争夺选秀之地了?”伊贵人咧嘴笑道:“忻妃是想要向那些秀女展示她的实力,所以才会跳出来跟你、惇妃还有皇后娘娘作对的。容妃道:“连忻妃都懂得要在此时咸鱼翻身,你们也要懂得好好变现一下,说不定皇后娘娘一高兴,就不在计较你们从前犯下的蠢事了,你们也可以赢得自由了。”伊贵人、恭答应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就是怕储秀宫太过寒酸丢了皇家的面子,前来提醒提醒你,现在话说完了,我们就走了。”丢下不屑一顾的表情,踱步出去了。

        缪兰生气道:“娘娘,就连一向不怎么得宠的忻妃都知道要在此次选秀中有所作为,你还是想想办法,打破眼下的僵局吧。你也知道,你和惇妃、皇后斗了这么多年,大家互有输赢,谁也没占到便宜。如今咱们好好利用这次选秀的机会,或许会斗跨皇后和惇妃呢。”容妃道:“这次争夺选秀之地的一直是我、惇妃和皇后三人,现今忻妃欲用自己生病的事来博取皇上的同情,还说什么要冲喜的事,本宫想着倒不如她死了,直接给她来场白喜算了。”缪兰又道:“还有伊贵人她们说的也不错,咱们储秀宫未免过于朴素了,还是要装扮一些好。”容妃不疾不徐地说:“装扮是要装扮,不过不是现在。”瞧着缪兰一脸不解的样子,告诉她说:“本宫知道皇上一直对孝贤纯皇后念念不忘,还会在她的祭日的时候写诗悼念她,皇上对孝贤纯皇后的这份深情,我相信辉发那拉氏绝对不会有的。皇上之所以那么深爱着孝贤纯皇后,还不是因为孝贤纯皇后在世的时候懂得节俭,令皇上心悦诚服?本宫要想深悉帝心,身边就得有孝贤纯皇后的影子,所以本宫才不装扮储秀宫的,明白了吗?”缪兰这才明白容妃的良苦用心,对其佩服得五体投地,说道:“忻妃想要搅乱局势,就看明日皇后会怎么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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