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妒杀

因说伊贵人、恭答应没见着皇上的人，便派人出去打探。不一时，那人急急地冲进伊人的房间，贴在伊贵人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伊贵人听了，眼神冰冷得如荒漠，哼道：“有我们陪在身上皇上还嫌不够，换穿了便服出去到处留情，皇后娘娘知道了，一定会怪我们无能，没能拴住皇上的心。”恭答应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那人回道：“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反正有人看着陈公公带着万岁爷去了云天阁。”恭答应哼道：“难道云天阁的女就比我们好看吗？”那人把腰弯得更低了，又说：“奴才方才出去打听的时候，听人说万岁爷要将云天阁的芳旗姑娘带回紫禁城，直接晋封为妃呢！”伊贵人听着，恨得妒火中烧，问道：“这是谁说的？”那人道：“是一位老妇人告诉奴才的。不只是她一个人这么说，外面的人都传遍了。来往云天阁的人都说这位芳旗姑娘身上有一股异香，与孝贤纯皇后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一模一样，皇上对先皇后情深义重，自然很爱这位芳旗姑娘。”伊贵人生气道：“胡说，孝贤纯皇后死了好几年了，她用的香料，这里的人怎么会知道？”那人又道：“反正人人都是这么说的，是真是假，奴才也不清楚。”伊贵人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们必须设法让皇后娘娘知道。”恭答应问道：“那要怎么做？”伊贵人叮嘱那人说：“快马加鞭，务必在信中跟皇后娘娘讲清楚。”那人答应了一声“是”，急忙出去，写了信，交给别人送去。

        皇上因为深爱乌雅芳旗，南巡的日期一改再改，随行的人也有了微言。伊贵人心知肚明，便去找皇太后说话，故意道：“太后，我们在南京已经逗留了好些日子，臣妾想离开这里了。”皇太后只道：“皇上跟哀家说他还有事要做，要我们再等几日，你就到处走走，多看几眼，怕以后都没机会来了。”恭答应也来了，接着话口道：“太后，不光是伊贵人玩腻了，还包括臣妾也不想在这里待了。”太后经不住她们纠缠，回说：“好吧，哀家明日就跟皇上说，让他早日结束，早点离开这里。”伊贵人、恭答应会心一笑，拿话哄着太后。太后一高兴，打发纱织嬷嬷前去叫皇上来。纱织嬷嬷去了一会子，只见皇上带着她、陈进忠来了。皇后见他穿的是便服，和他说了些话，皇上就同意明日离开。这里伊贵人、恭答应算计得逞，暗自窃喜，忙出去收拾东西。

        第二日，皇帝在大批御前侍卫的围拥下出了城门，登上了即将缓缓远离这里的御船。皇上站在船头，视跪在地下的江南巡抚、总督及知府等官员为无物，在喧闹的人群中寻找芳旗的踪影。芳旗身穿常服，朝着缓缓驶去的御船不停地挥手告别。皇上看见了她的踪影，嘴角扬起笑意，同样挥手告别。伊贵人见状，走到皇上身边，一面假装关心龙体，一面循着皇上的视线望去，只见人群中站着一位清姿卓绝的女子，心生妒意，暗暗恨道：“不过是一个贱人，也妄想勾引皇上来实现跨凤乘龙的美梦？我看你是痴人说梦。只要我一收到皇后娘娘的信，就会置你于死地。”接着扯着皇上的衣袖，说道：“皇上进舱去坐吧，御船正在江上，雾湿风大的，你还是进去吧。”皇上才觉得一眨眼的功夫，岸上的人就不见了，只见前方大浪滔天，翻涌不息。

        且说皇后收到伊贵人传来的信后，拆开来一看，被信中的内容吓了一大跳，半天才回过神来，叫玉簟来问道：“当年我叫你去追杀千春嬷嬷，她逃到哪里了？”玉簟自知失责，跪在皇后脚边，禀道：“千春嬷嬷老谋深算，沿途利用随身携带之物来迷惑我们，让她逃脱了。”皇后不等她说完，逼问道：“本宫问你她逃往哪个方向了？”玉簟回道：“应该是南方。”皇后一听，把眼一闭，直摇头道：“本宫就知道这只老狐狸不会让本宫好过的。”玉簟虽不知道信上的内容，也猜到了七八分，便道：“千春嬷嬷有意栽培江南女子来迷惑万岁爷，娘娘不妨直接将其铲除。”皇后正色道：“这只老狐狸以为就凭一个乌雅芳旗就能将本宫怎么样吗？她也太小看本宫了。本宫即刻联系那些想要巴结本宫的人，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杀死这个名叫乌雅芳旗的贱人。”玉簟何其狡黠，想到了一个妙到毫巅的主意，便说：“惇嫔和容嫔也很忌讳别的女人接近皇上，娘娘若是把这件事跟她们说了，她们也会参与进来的。万岁爷如此爱恋这位乌雅芳旗，将来若是事发，娘娘也可以将惇嫔和容嫔拖下水，不会让她们占了便宜。”皇后听她说的合情合理，投去赞许的目光，说道：“即使如此，你快去翊坤宫和储秀宫走一趟，告诉那两个贱人，她们势必会跟本宫联手的。”玉簟自去了。

        当下玉簟才进了翊坤门，被翊坤宫的太监哈丰鄂看见了，忙叫道：“玉簟姑姑，你不好好的跟在皇后娘娘身边，跑来我们翊坤宫做什么？”玉簟直言道：“娘娘有话要我传达给惇嫔知道，你还是快点带我进去，否则晚了，你也无法交差。”哈丰鄂道：“咱们翊坤宫跟你们钟粹宫可没有半点关系，你少在这里作威作福，别把这里当钟粹宫咯。”玉簟见他执意阻挠，只好说：“皇上在巡幸江南的途中爱上了一位名叫乌雅芳旗的女子，要把她带回紫禁城直接封为妃位，皇后娘娘不想事情发生，就让我来通知惇嫔和容嫔，你若是不想看到后宫的形势有变，就赶紧去通知惇嫔。”哈丰鄂一听，说道：“那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给通传。”

        惇嫔身着水绦缎地八团花卉纹滚边长袍，头梳如意玲珑髻，脚踩桃红带流苏花盆底，步姿雍容、华贵；长袍前胸后背纹的八团花中除了有菊、梅，牡丹外，则有十六只大蝴蝶，下摆饰海水江崖纹，五色立水，显露出她宫中主子的霸气地位；插在玲珑如意髻边的金钗珠钏随着她的步态前后摇晃着，髻上的珠花和翠花更是把整个发髻衬托得别出心裁，贵气十足。她见着哈丰鄂莽莽撞撞的闯进来，问道：“你怎么了？做事这般莽莽撞撞的？”哈丰鄂来不及多说，走到惇嫔耳边的，把话告诉了她。惇嫔听了，脸色大变，纳罕道：“当年我都警告过皇后了，要她务必将千春嬷嬷斩草除根，这下子好了，千春嬷嬷站稳了脚跟，就要跟我们发难了。”眉心微微一蹙，说道：“好在如今我们手里有权有势，要杀一个小小的乌雅芳旗也并非什么难事。你就去对玉簟说，我同意皇后娘娘的做法，杀了这个乌雅芳旗。”哈丰鄂答应着出去了。

        玉簟得了惇嫔的话，又来储秀宫找容嫔。此时容嫔正在□□一只爪哇国进贡的七彩鹦鹉，转眼间瞥见丫鬟缪兰带着玉簟进来，搁下手中的食物，婉讽道：“玉簟姑姑，皇后娘娘那边不是说有好多先皇后遗留下来的事情要处理吗？你怎么有空回来储秀宫了。”一面说着，一面弯腰坐下，任由缪兰和吉郎鄂给自己捶肩捏腿。玉簟听说容嫔乃是来自叶尔羌的一等一的美人，略略拿眼看了一下，只见她头梳碧玉参云髻，身着桃红色缎绣牡丹蝴蝶纹夹氅衣，脚踩镶嵌碧玉花盆底，妆容打扮与惇嫔不分轩轾，难分伯仲，回道：“皇后娘娘听说皇上要带一位江南女子入宫，直接将其封为妃位，皇后娘娘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人来跟自己分宠，就打发奴婢来问问储秀宫这边的意见？”容嫔一听，立时叫停缪兰、吉郎鄂的手，凝神细细一想，便道：“皇后娘娘是不是害怕将来皇上发现乌雅芳旗不在人世了，追问下来，恐担不是，才来拉我和惇嫔入伙的？”玉簟道：“容嫔主子请放心，这件事只要你和惇嫔答应，会由皇后娘娘来负责，不会牵扯到你们的。”容嫔笑得慧黠，盯着玉簟道：“若是皇后娘娘不怕，又来找我们做什么？可见这位乌雅芳旗在皇上心目中还是很有分量的。”玉簟催道：“事不宜迟，还请容嫔主子快快拿主意。”容嫔只好同意道：“不就是杀一位女人嘛，反正也不会弄脏我的手，皇后娘娘想怎么样就怎么了。”玉簟见她同意了，又跟容嫔说了一些话，转身告辞了。

        皇后遂在信中告诉伊贵人，让其联系正在江苏、浙江一带拿钱买官的王亶望，只要王亶望能让乌雅芳旗悄无声息的死去，她就许他一职——浙江巡抚。玉簟垂手站在一旁，说道：“娘娘果然会选人，知道这个王亶望一心想往上爬，利用他来铲除乌雅芳旗。”皇后把信交到她手中，说道：“先头本宫根本不知道这个王亶望是何许人也！只不过听说江苏巡抚王师是他的父亲，其父还在用钱处处为他买官。本宫知道了，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他了。”玉簟笑道：“那奴婢赶紧叫人将这封信送至伊贵人手中，好让这个王亶望在娘娘眼前表现一番。”皇后只想着除掉乌雅芳旗，催促道：“快去。”玉簟把信交给亲信，叮嘱了一些话，催着赶紧去办。

        伊贵人收到来信的时候，皇上的御船返回到淮阴境内了。伊贵人得到皇后的指示，打发人去联系王亶望。不出几日，就找了王亶望。王亶望一听可以为皇后娘娘效劳，满口答应了。那人回去把话告诉了伊贵人、恭答应。伊贵人冷笑着说：“好得很！只要王亶望完成了皇后娘娘交代的事，皇后娘娘也不会食言的。”那人道：“王亶望一听到可以做到浙江巡抚，眼里都发着光，他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恭答应道：“催他快点动手，你没看见御船回来时皇上的眼神么？含情脉脉。王亶望若是下手晚了，皇上说不定就会带那只狐狸精回宫的。”伊贵人也不放心，让那人去催王亶望赶紧动手。

        因说芳旗从江边送别回来以后，心就空了一大块，每日都念叨着要见皇上。那老鸨知她动了真情，时常用好言好语规劝。岂知芳旗思念入骨，谁人来劝都没用。王亶望找准了机会，于一个雨夜，潜入云天阁，将乌雅芳旗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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