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洗髓丹
果然，她一喊师父，师父便真的将她提了起来，只是他看起来很不高兴。
“小阿阮，这天泉洗髓可能难过了些，但你若是想打败塑夜，也得脱胎换骨才是啊，给我忍着些。若是我们赢了，你塑夜哥哥便答应我们一个条件，到时候你让他给你当小相公都行！好不好？”
帝江说罢，笑得眯起眼睛来，仿佛看见塑夜一脸小媳妇模样，再也没了往日的清冷严肃，可当真是有趣的很。
阿阮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小相公，不过那是不是代表塑夜哥哥可以答应和他们一起生活的意思？她想了想，觉得也很值得努力啊，而且若是她真的那么厉害，到时候不仅能够报仇，也能反过来保护塑夜哥哥和师父了。
只不过，她根本来不及多想，便又被丢回了池子里。
帝江蹲在池边看着她像只小兽一样在水里扑腾着，一旦她抓到池子的边沿，便又将她推下去，如此往复几次，阿阮也不敢去抓池子边儿了，努力地手脚并用在池子里扑腾，倒也很快不觉得池水冰冷。
此间只有他们师徒二人，不知时日，只觉得过了几天，阿阮已经习惯了目前的生活，因她年龄小，够不到灶台，又容易饿，一饿就有些闹人，帝江只得亲自给她做饭，为了不至于将这人界的小崽子不小心弄死了，他还专门去了五里地外的大娘家里，向她讨教了一番如何饲养……那大娘一听他是五里地外的邻居，知他是那前段来要饭的小姑娘的家人，便也就放心了，传授了他许多，又见他长的惊为天人，还唤他常来往。
谁会和五里地外的邻居常来往啊……
不过是些简单的肉粥，也不知道师父在里面加了什么肉，反正甚是好吃。阿阮也并不挑剔，许是那金月剪真的剪除了她对食物的贪欲，渐渐觉得师父不管做什么都非常好吃，令人满足。
阿阮无需师父催促，每日只要吃饱喝足便也不腻着师父撒娇，自己主动跳进温泉池，纵然那水有时是冷的，有时是热的，也都没什么影响。
帝江觉得很是奇怪，他这小徒弟完全没有一点被洗髓的自觉啊！每天吃着山珍海味，直到小肚子圆滚滚的，却也很是乖顺，不待他说话就知道自己爬进池子，可是……为什么这些日子她除了胖了一大圈儿学会了狗刨儿之外全身经络没什么变化呢？
他摸着下巴，朝着池子里扑腾地欢快的小崽子眯着眼睛苦思冥想。
这小崽子，正悠然自得地浮在呢……不管天泉水是热还是冷，她都没有什么反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帝江觉得心里很烦躁啊，他钻进小厨房，将从师尊那里偷来，啊不，拿来的洗髓丸化进了阿阮的肉粥里。这丸子虽说是叫洗髓丸，但当真是一种猛药，是用来给蛟洗髓化龙的，被他戏称为窜天，可比天泉洗髓厉害多了，他就不信了，能把蛟洗成龙，让蛟龙疼得窜天的洗髓丸，难道还搞不定他这人界随手捡的小崽子？
“阿阮，过来，把这个吃了。”他端着肉粥，朝温泉池喊人。
哪知那小崽子竟甜甜地喊道：“师父，能不能帮阿阮擦背？阿阮手短够不到！”
“啧……”帝江端着肉粥自语道：“这小崽子，给她洗个髓，她洗上澡了！”看了一眼手里的肉粥，想着得哄小崽子喝了，便绕去了温泉池。
阿阮浮着水，一见到他便高兴地朝他招手，“师父师父。”
她聒噪的很，每日师父师父的喊，喊的他耳朵要听出茧子来，但做了人家师父，总觉得这二字厉害的很，倒也乐得听。
帝江将那肉粥递给她，哄着，“喝了才能给你擦背。”
阿阮并不饿，但肉粥散发着迷人的香味，她想也没想便一口一口喝下，对帝江每日给她做饭这事感动不已。
“师父，等阿阮长大了，也会给师父做饭的！”
帝江心道好笑，一来他早就无所谓进食不进食，再来他便是想尝鲜，也会找这天下最美味的珍馐酒酿，哪里用得着她，她能比厨子做的还好么，难不成她以后要励志做厨子了不成，那可不行。
看她喝下，帝江心里好奇人界的小崽子吃了这洗髓丸的功效，心不在焉地给她擦背，一边擦一边观察。
“师父，能不能重一点，擦得阿阮痒痒。”
小崽子光溜溜的背比之前厚实了许多，不安分地乱动，像是被挠了痒痒似的。
帝江：……啧，还越来越吃力了怎么的？！
他这两根手指就能掐死一头魔兽的手劲儿给她擦背，竟然说痒痒？！那之前被他搓两下就变哭包儿的人是谁啊？！难不成洗髓不成，把皮洗厚了？他伸手捏捏她的皮肉，滑不留手，软绵绵的。
但终究是怕不小心将她弄死了，帝江小心地加了些力道，终于将这小崽子伺候舒服了。看着小丫头舒服地眯起眼睛来，他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捡了个徒弟还是捡了个祖宗。
一大一小出了泉池，帝江脸上没什么笑容，阿阮趿拉着小鞋子跟在他后面讨好道：“师父，阿阮现在手短够不着，等阿阮长大了，手长了，就不用师父帮忙了。”
帝江呵呵一笑，没什么笑意，心道你长大了也够不着！
小崽子吃了洗髓丸，似乎没什么变化。帝江眼神紧随着她，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免有些丧气。
“师父，我们睡觉吧！”小崽子抱着被子，像往常一样跑到他的主屋里来，自从上次领教过这小崽子惨烈的睡相，帝江便很是拒绝，他本就不习惯有人同睡，更不习惯被人手脚抱着又或者突然就滚进他的怀里，但这小崽子似乎是对找他一起睡觉乐此不疲。
帝江今日倒是没有拒绝，还热情地招手让她过来，阿阮没有被冷漠拒绝，年纪小小的她根本没有多想，反倒以为今日自己定是表现的不错让师父满意了，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对了。
“睡。”
阿阮得了命令，手脚灵活地爬上床，小心翼翼地不碰到帝江，自己将被子铺平了钻进去，帝江撑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身边的小崽子，期待着洗髓丸发动作用。
过了一会儿，阿阮怯生生地问道：“师父，你看着我做什么啊？你看着我……我睡不着……”
帝江一把盖住她的眼，没什么耐心：“你不看我怎知我在看你，这样就行了吧，睡。”
阿阮扁嘴巴，心说师父的手盖在阿阮脸上更睡不着了。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
被盖着脸的阿阮实在是难以睡着，师父的手暖暖的，有师父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像是松竹味，悠悠然的，似有若无，却让她很清楚，这个味道便是有师父在。
有师父在，便不会觉得孤单，也不会彻夜想着云姨他们睡不着，也不会总是想哭了，因为师父会把她教成能打败塑夜哥哥的人，那一定很厉害吧，想着终有一天能够为云姨他们报仇，阿阮便觉得心安。她想，因为她一直都很乖，所以师父一定是天神派来拯救她的人。
又过了一会儿，阿阮弱弱地出声，“师父，阿阮可以抱着你睡么？”
想起那晚小崽子手脚抱住他的那股陌生又难受的劲儿，帝江心烦：“不可以。”
阿阮又问：“那……那师父可以抱着阿阮睡么？”
帝江：？
这难道不是一个意思？
帝江拿开手，彻底失去耐心，看来洗髓丸也没什么用啊，他这小徒弟究竟是个什么体质？！
“闭上眼，睡。”他冷淡地说完，看着那小崽子毫无惧色的脸，恐吓道，“敢抱过来就把你丢去喂吃人的凶兽！”
阿阮嘿嘿一笑，抱着被角，“阿阮香香软软的，师父才不舍得拿阿阮去喂吃人的凶兽呢。”
啧，舍不得……这人界的小崽子也忒不要脸了。他有什么舍不得的？他给她用了那么多仙药珍兽也不觉得心疼，会心疼她一个没用的肉丸子？只是……帝江被她这话说的心里一跳，又像是被什么软乎乎毛茸茸的东西拂过去了一样，他将这种奇怪的感觉挥去，抿着唇不说话。
阿阮当他是真的生气了，吐吐舌头老实地闭上了眼。
没有帝江那大手盖脸的骚扰，她很快便睡着了。
帝江心里嗤笑一声，这人界的小崽子，刚说睡不着，转眼就打起呼来。
倒也不能怪阿阮，她被帝江整日里各种仙药山珍养起来的身子，又泡着虽能洗髓但又无比滋养精气的天泉水，舒舒服服的日子吃饱喝足泡澡澡……自然是睡得香。
“唔……师父，冷……”睡得发沉的阿阮忽然脸色惨白，头发和睫毛上迅速结起了一层薄薄的霜。
帝江瞧她这副模样，也没什么心疼的，终于来了精神，心道来了来了，洗髓丸果然不是一般入仙门的东西可比的！
他刚要支起身子来，冷不防对面的小肉球忽然朝他滚了过来。
“唔……”又重又凉的一击，撞在帝江毫无防备的小腹上，竟然有些痛，这小崽子是冻成冰疙瘩了嘛？！他没好气地要去将她拎远些，却被她抱了个满怀。
帝江素来不羁，穿个寝衣也宽松落拓，露出大片胸前光洁皮肤，被那钻进来的小手摸了个遍。
他不高兴了，简直是气的磨牙。可这小身子，虽说冷的不正常，但却真的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香香软软的……
帝江怔楞了一下，伸手将她抱了抱，果真是绵软舒服。
不不不！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嘛？！帝江懊恼地将她扯了一把，谁知她小手正抓着自己的一带，这么一扯，全扯开了……他这人在自己家里可是从来不穿亵裤的……
“啊啊啊！”身上一凉，帝江差点就失手将怀里的小崽子捏死。
可谁知他刚重新系上衣带，怀里的小崽子却一脚踢上他的要害……
“唔……师父，热……”
帝江：……？
彻底被闹得头大的帝江，一把将她抓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她，“小崽子，你是不是醒着？是不是故意的？啊？”
阿阮脸上红彤彤的，方才结起的霜全都化作了水，湿嗒嗒的顺着她的皮肤往下流，寝衣全都湿透了，整个人像是从温泉池里捞出来的热石头。
帝江心里一惊，赶紧摸上她的脉门，发现她经脉涌动的异常，心道许是洗髓丸有了效果，但瞧她这副样子，似乎完全承受不住。一时间，竟有些后悔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盘着腿，将阿阮抱在腿上，盯着她有些发怔。
不过是一个随手捡来的家伙，若是不中用，便也罢了，塑夜那里大不了他认输，反正他这人也是无聊打发时间啊。
但是……
他愣了半天，愣是没有但是个所以然来，只是心里一直在重复着这些日子以来小崽子对他的讨好和依赖，脑子里一直都是她的声音，师父师父的叫着，总是说自己长大了如何如何……
她说过喜欢他这个师父的，还说以后牵着他的手，不会让他走丢……
虽说，他不喜欢她，也不喜欢被她牵手……
但是……
还没等他接上这个但是，哗啦一下，阿阮全身浴火，身上的赤霞锦寝衣噼啪着了起来，连带着帝江身上的寝衣也燃着了。
帝江眉峰一挑，“这，这是……”他的身体比头脑反应的更快，瞬间打了个结界将阿阮包裹起来，灭去身上的火。
赤霞锦是仙界织物，非一般的火可燃，他半眯着眼睛看着结界中浴火而不灭的阿阮，扯了扯自己身上被烧的难以蔽体的寝衣，喃喃自语，“这可是仙界的赤霞锦……火系灵物，竟被你烧着了……难道是火系灵脉……我可真是天生的神，随手在人界捡个小崽子也是个不得了的小崽子啊……”
帝江忽然笑了，召来藤蔓，重又换了一件新的赤霞锦，自柜中拿出一方看起来并无锁扣的宝匣，咒语催动，宝匣金光大盛，打开来。他取出宝匣中的法器，那法器呈瓶状，里面浑浊的一丝黑气，似烟似雾，倒出些许来，竟是凝聚成了水滴状，被金光包裹着，也依旧是浑浊混沌。
他来到院子里，朝着天空，轻弹手指，那金光包裹之物冲向上空，碰撞到院子上方的结界，金光砰的一闪，浑浊的黑色液体如同水球一般爆裂开来，黑夜里看不清楚，却有什么雾蒙蒙的东西向外散开了。结界被冲破，金光消散，瞬间退了个干净，没有结界的隔离，院子里弥漫开来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他随手化出一把油纸伞来，隔开了那血雾，并未沾身。
帝江转回主屋，将阿阮拎了出来，朝院子里一丢，撤了她身上的结界。
阿阮被直接摔在地上，滚了几圈，沾了一身黏腻腥气，浓重的血腥气让她忍不住喉头涌动，干呕了几声。她自刚才便意识朦胧，时而觉得掉入了冰洞，又时而觉得热火烧身，整个人糊里糊涂地，现在又觉得像是摔了跤，眼冒金星，不知置身何处，像是回到了那晚满是血迹的破庙，让她浑身发抖，干呕连连。
迷迷糊糊之中，她似乎看见师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脸兴奋地样子，他说：“阿阮，去，杀了它。”
杀？
杀了谁？
阿阮心里害怕，她从未杀过人。可是包子铺老板娘、云姨还有冥婆婆的死状在她眼前晃过，到处都是血，他们是被人杀死的，所以她也会杀了那些杀了他们的人，她不该害怕……
血的味道，腥甜的让人想要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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