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一个世界09
蛇君是最先赶到妖府的。
朱红色大门静静的站在那里，四周一片安静，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混乱打斗，就连那转瞬而逝的人类气息也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如果是一个月前发生这种事，蛇君绝不会如此紧张，因为他相信以妖王的实力不会有人类能伤到他，但如今妖王受伤……
蛇君正欲敲门的手一顿，然后毫不犹豫的变回本体，硕大的脑袋狠狠撞上大门。
“砰——”
看似普通的两扇木门在蛇君用力一撞下居然只是抖了抖，宛若两座大山屹然不动，如果凑近细细看去就会发现那门上闪过几道白光，那白光像水波一样以极快的速度掠过整个妖府，蛇君知道那是妖王布下的阵法。
一次不行，蛇君毫不气馁，反而愈发凶狠的撞在门上。
那冷漠凶狠的竖瞳在没人看见的时候被担忧占据，连额头的鳞片被撞出丝丝鲜血都视若无睹。
不知道第几次撞击后，门突然就被打开了，蛇君因为惯性一头栽进院里，但在磕头之前迅速反应过来，变作人形一手撑在地上，一个后空翻干净利落的重新站在地上，但衣衫上仍不可避免的站上尘土，整个人看上去都有点狼狈。
后赶来的黄狐和白蜃恰好看到这一幕，表情各异。
这还是云卿第一次见到蛇君的人型——蛇君是罕见的垂肩短发，深绿的头发就像他的鳞片泛着无机制的光泽，发尾微卷像小蛇一样翘了起来，他长相阴柔俊美，但眉眼间却满是凶狠，两边都耳朵上还戴着翠绿色水滴形耳坠。
但最关键的是，看上去最深沉老练的蛇君，人形居然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看到云卿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蛇君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在发现云卿一直盯着自己后，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满是灰尘的手掌，猛地一撇头变回了蛇形态。
“如果只会睡的话，就不要当什么妖王了，早点识趣的滚下来。”蛇君果然是不嘲讽就不会说话，一开口不把人气死就不罢休。
云卿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略带疑惑的问：“有事？”
白蜃一愣：“您……没有感受到人类的气息吗？”
云卿摇了摇头。
如果是别的妖说没感受到，这三个大妖肯定觉得那个妖有毛病，但说这话的是妖王，他们都能感受到，妖王却不能，有两个可能，一个是那个人类掩盖气息太快了恰好躲过了妖王；一个是根本没有人类，是他们感应错了。
“许是我们太紧张，认错了。”黄狐收拢了扇子拍拍脑袋，笑着摇摇头道，“走吧，我们还是别打扰妖王休息了。”
“可是……”白蜃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黄狐阻止了。
“走了。”蛇君硬邦邦吐出两个字，一声不吭的走了。
黄狐示意白蜃跟上，白蜃咬了咬下唇，关门前暗含担忧的看了眼云卿。
大门关上，就好像隔绝了两个世界。
确认妖王没事的三个大妖并没有彻底放下心来，因为他们都清楚，除了刚刚那两个可能，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妖王的伤真的非常严重，甚至影响了他的感知，他却不肯告诉他们。
白蜃整个妖都垂头丧气的没有精神，旁边的黄狐也罕见的没了笑，捏着扇子静默不语。
“我去找灵草。”白蜃闷闷的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她就不信了，自己还找不到妖王能用的灵草。
蛇君盘在路边，硕大的脑袋疲惫地垂下，看不出是什么心情。
“蛇、蛇君……你、你没事……”姗姗来迟的猫妖还是第一次见到蛇君这个模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发生了什么事。
“吵吵闹闹，烦死了。”蛇君低声嫌弃了一句，尾尖却将猫妖摁住，让气喘吁吁的他乖乖待在原地休息。
黄狐干脆就隔着蛇君不远席地而坐，轻声问道：“蛇君在想什么？”
想什么？
蛇君有一瞬间的恍惚，记忆回到了很久之前。
那时的他还是一条小蛇，意外脱离了族群，艰难的在森林里躲躲藏藏，又要躲人类，又要躲其他妖族。
大多数时间他都是挂在树上，将自己气息小心翼翼的掩藏起来，结果那天妖王和人类打架，意外波及了他，他伤痕累累，却始终一声不吭，只希望他们快点打完离开。
人类被妖王杀了，血溅到他身上，他却面无表情的将人类头颅割下，保证对方不是装死。
——干净利落，真帅。
蛇君想着，却仍然不敢动。
结果没想到，妖王并没有就此离开，反而往自己躲避之处走过来。
蛇君感觉自己浑身鳞片都要因为紧张而竖起来了，眼看着妖王的手越来越近，他脑子一热，竟一口咬了上去，鲜血从妖王手上涌出，但比起伤害更像是一种挑衅。
完了，我要死在这里了。
蛇君这样想着，却还是死死咬着不肯松口，反正都得死，不如死得没那么憋屈。
“真是不乖，都受伤了还这么凶，身上的伤不痛吗。”妖王却并没有如他想象中勃然大怒。
妖王避开了蛇君受伤的地方，只是温柔地摸了摸蛇君脑袋，带着疲惫坐到了地上：“小蛇，陪我说说话吧。”
那一刻，蛇君看到了妖王眼里的落寞和孤独。
蛇君不理解，你都这么强了，为什么还这么难过？
这个问题直到后面妖王带着他四处打服妖族，他跟随妖王一次又一次上了前线，仍然想不明白。
他看着妖王越来越强，但又经常看到他一个人站在树下，一如初见时寂寥满身。
是当妖王太累了吗？
蛇君在角落看着妖王，心中暗暗发誓自己总有一天要强过妖王，取代他的妖王位置。
那样你就会开心了吧？蛇君将这句话藏在心底，不断找机会挑战妖王，他要背叛妖王自己成为妖王的传言甚嚣尘上，但他并不在意。
结果不管自己努力了多少次，妖王都好像挡在身前的一道天堑，忘不见顶，找不到归处。
连续的失败让他脾气越发暴躁，有时候明明想安慰妖王，结果一出口就是控制不住的伤人的话，到后面他甚至没办法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只能尽量不去见妖王。
可这么久了，他却依然没办法帮到妖王。
蛇君沉默外表下的心绪起伏黄狐不得而知，但他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
当初妖王失踪半个月回来，蛇君与其说是在当众挑衅妖王，不如说是在试探妖王伤的重不重，而在发现妖王确实受伤后，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转过身护住妖王，挡住了猴子的挑战，几句话就让让好战的猴子安分下去。
蛇君看上去不在意妖王的伤势，高傲的离开了大城，但实际上回去后他四处搜寻灵草，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送出手。
黄狐心里一叹。
看上去风起云涌的大城，实际上并没有人类想象中那般尔虞我诈，妖王之所以能聚集这么多大妖，可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实力啊。
“放心吧，蛇君。”黄狐摸了摸自己的扇柄幽幽道，“妖王的伤很快就会好的，再过两天我就能拿到灵犀草了。”
灵犀草是一种十分罕见却能帮助妖族突破境界的灵草，但很少人知道它还是极好的疗伤灵草。
蛇君眼睛一咪，冰冷的兽眸盯着黄狐，一字一句道：“但是我记得灵犀草已经几欲灭绝了。”
这种厉害的灵草人类那边自然非常在意，只要看到就必定带走，带不走也要毁掉，久而久之，灵犀草就见不到了，只有人类那边还存有几株。
而且灵犀草保存的条件非常苛刻，非人类大宗大族都耗不起那个财力留存。
那么黄狐到底干了什么，才让人类那边肯用灵犀草做交易？
黄狐唇角微微掀起，“唰”的一下展开扇子，那双眼睛明明在笑，却又冷若寒霜。
“自然是……”
“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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