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远征

一团蠕动着的血肉森林在眼前纷纷碎裂，那些异变的肢体纷纷失去了诡异的生命力，像是廉价的玻璃一般破裂粉碎……

最后显露出来的，居然是萧遥的模样。

戴琳眨了眨眼睛，看着萧遥慢慢的从自己的额头上收回了手——他所在的位置刚刚还是正在撕咬自己血肉的那只怪物。她低下了头，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腕……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的手腕被怪物扯去了一大块皮肉。

仿佛只是眨了下眼睛，世界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抽象的、扭曲的、血腥异状全部消逝，只剩下了单纯的真实。

萧遥看着虽然脸上依旧写满迷茫，不过已经没有了敌意的戴琳，这才松了口气，慢慢的收回了手退开了几步——唉，千算万算还是低估了戴琳的心机，居然还是打起来了，而且自己又被打到了脸，贼疼。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在来到这里的路上，戴琳留了个心眼，她并没有与另外几个人一同前来，而是启动了虎化的能力，加快速度绕了一个大圈子走到了约定地点的后方来观察情况。

戴琳的虎化和萧遥的狼化都具有强化的五感，他们经常追踪他人的气味痕迹，所以也因而都很擅长掩饰自己的气味痕迹，所以在戴琳习惯性的掩饰了气味之后，导致就连感知能力最强的萧遥都没有闻留意到她成功绕后了。

路笑之前把心魔提前配置好的的精神爬虫改造成了一种喷雾，并且让雾气短暂的弥散在这个峡谷的低洼处，在哈鲁特和马库斯扛着那几位被打晕了的末日基地军官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时间就吸进了雾气里细小的精神爬虫，于是他们也有了精神屏障，认知没有被扭曲，顺利的和萧遥打了招呼。

不过，萧遥才刚刚意识到好像少了个人的时候，化身为巨虎的戴琳就带着“猛虎下山”的气场扑咬了过来。

此刻那阵特意布置过的武器已经消散，绕后的戴琳没有吸入带有精神爬虫，她的大脑在“认知扭曲场”前是完全不设防的，所以在她的眼中，萧遥他们完完全全就是一群扭曲的血肉怪兽。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戴琳认为自己中计了，带着孤注一掷的觉悟狠狠的撕咬着萧遥；萧遥则是完完全全没搞懂为啥自己要挨揍，一边格挡一边傻眼；路笑原本就累的快要虚脱了，现在啥也干不了，瘫在一个角落里一脸无奈的苦笑；上杉葵和萝兰两个小丫头一脸懵逼，她们两个原本就单纯的世界观越发的混乱了；而哈鲁特和马库斯啥也不知道，就很奇怪的看着两个队友莫名其妙的打了起来。

至于被打昏了的三个末日基地的军官，倒是有一个倒霉蛋被战斗的声音吵醒了，他浑浑噩噩的抬起了头，虽然由于他也吸入了那种雾气有着精神屏障，所以他看到的是正常的场景……

然而这种所谓的“正常”是相对而言的！对于一个就连本土的异能战士赌不曾见过的普通人，眼前两个“超人”的战斗是完全超出了他的世界观的怪异场景！

这个可怜的家伙直接傻眼了，一度认为自己还是在噩梦里，直到同样在懵逼中哈鲁特随手一巴掌切在了他的后颈上把他再次打晕了过去，这才让他稍微从懵逼中解脱了一点。

额……

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你和我。

总之这乱七八糟的一团，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理解这到底是啥情况的。

好在，萧遥及时的意识到了戴琳可能还没有吸入那种雾气，于是他干脆顶着戴琳的攻击把手指戳在了她的额头，强行给她套上了精神屏障，这才让这次莫名其妙的战斗消停了下来。

期间萧遥的脸都快被戴琳打肿了……

也幸好戴琳“虎化”之后虽然力量有着质的提升，不过比起上杉葵还要差一些，这才让萧遥没像上次一样被揍成濒死。

“所以，现在能解释解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吗？”哈鲁特走上前来，双手抱胸盯着萧遥，“这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我都有点看懵了，也是时候该告诉我们了吧？”

“当然，不过不是现在。”萧遥站起身，微笑着弹了弹身上的尘土，“走，带上几位贵客，我们先去堡垒城……这件事，他们也需要知道。”

……

“早些年，我曾经阅读过一篇旧时代的文献，关于幻觉和现实……说实话，哪怕到了现在我也很难相信，我们曾经见识过的世界是被扭曲后的虚假……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又该如何判断什么是真实的呢？”

“如果说你在纠结这件事的话，那么我甚至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更加离谱的例子——你听说过缸中之脑吗？”

“没有听说过，但是听起来似乎很有趣的样子。”

“缸中之脑——将人的大脑从身体上切下来，放进一个盛有维持脑存活营养液的缸中。脑的神经末梢连接在特殊的信号发生仪器上，这台信号发生仪器按照特定的指令向脑传送信息，以使人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觉。所谓真实，实际上也就是神经系统传递到大脑的一种神经冲动，只要完美的模拟了这些，这颗大脑又该如何确定自己感知到的世界是不是真实的呢？”

“听起来很可怕，这一来对于那个人来说，似乎人、物体、天空还都存在，自身的运动、身体感觉都可以通过外界的输入而存在。同时，这个人的大脑还可以被输入或截取记忆……他以为自己还活在真实的世界里，但是……”

“是的，你说的没错——他以为自己活着，其实自己早就和死亡无异了。那将会没有任何的秘密，没有任何的真实，那个人的一生……只会是旁观者们眼中有趣的游戏。”

“……很有趣的设想，无法证实，但是也同样无法证伪。虽然这样说可能有些不太礼貌，不过这个设想只是让我的心情更加糟糕了——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我现在不是一颗‘缸中之脑’呢？”

“我没有证据，我也不是来给你做心理疏导的心理医生。实际上，在我的老家，被我整的精神崩溃的心理医生少说也有十几个……告诉你‘缸中之脑’只是我一时兴起而已。类似能让你感觉人生更加幻灭、更加没有意义的案例我还能告诉你十多个，例如农场主假说之类的……只不过，对我来说，这些假说除了唬人之外，本身就没有太大的意义。”

“所以？”

“我看不惯有人因为想得太多而自暴自弃，在这没有什么意义的世界里我比较欣赏能够有勇气创造意义的傻子。所以，我能给你的唯一建议就是——活在当下。毕竟，人类也只能活在当下。”

“活在当下吗？也是，千头万绪，到最后也只能做到这一条而已。”

“是的，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暂时没有了，很抱歉耽误了你一些时间。我大概知道接下来那么要做什么，不用管我，尽管去做好了，祝你好运。”

“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军官大人，虽然有些冒犯，不过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你不得不一直呆在这里了。我们会定时配送食物，也会尽可能满足你的要求……在我们结束‘认知扭曲场’之后，你就自由了。”

“谢谢，跟你聊天很有趣……路笑先生。”

路笑转过身走出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这次聊天的结果总体来说还是很让他满意的，末日基地的这位领袖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家伙，他的城府深到面对自己被割开的嘴的时候，在情绪上看不到任何的波动。

假如立场不同的话，和这种类型的家伙对话是很麻烦的。不过好在几位末日基地的军官确认过“认知扭曲场”的存在之后，他们几个进行短暂的内部交流，迅速与堡垒城的人们达成一致，站在了统一战线上。

然后事情的发展就很顺利了，在萝兰的帮助下，军官们的指令避免了被扭曲，顺利的被传递到群龙无首的末日基地军团之中。他们在军团中的威信高得离谱，哪怕仅仅只是几段没头没尾的话，在确认过他们独特的暗号之后还是被军人们一丝不苟的执行了起来。

于是，末日基地军团停止了继续进军，驻扎在了那片山谷里等候下一步的命令——这也是一个博弈上的权衡，毕竟几位军官由于得知了世界的真相，暂时无法返回军团，只得暂住在堡垒城中，这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另类的“人质”。所以，他们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选择把军团留在了附近作为“威慑”。

堡垒城一方也能够理解他们的顾虑，心照不宣的认可了这个做法。

只要能规避一场毫无意义的战斗，双方都能够接受些许的让步。

……

李牧藏身的洞穴之中——

“我不想说的很失礼，不过你现在这幅模样确实有点吓人……我让他们在外面等着了，你还是先把自己的身体……”萧遥稍微停顿了一下，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合适的形容方式，“按照和人类一样的方式插起来再说，你的左手目前正连接在你的右腿上。”

“奥对，我说怎么走起路来有点别扭。”李牧恍然大悟，用一种非常掉san的方式把插在右腿膝盖上的左手扯了下来，然后连接到了他的左肩上，“听你之前的描述，似乎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的样子……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你还是先告诉我一下——你至少得需要多久才能恢复战斗能力？”

“今天下午就可以了，在上次战斗中我遗失的物理质量已经回收了80%，接下来给我多准备一些蛋白质我就可以恢复正常了。我当然可以参与接下来的行动——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一下，我们准备去哪里？”

“心魔已经确认过了，就在昨晚，萝兰的‘成长期’完全结束了，她感应到了那个所谓的‘起源之地’的号召，而且她似乎非常相信那里有着能让文明在废土上复苏的钥匙……”萧遥抬起头看着李牧那颗被血管悬挂起来的的头颅，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我们会重启‘远征’计划，去起始之地寻找真相——寻找这个世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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