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过去的阴影

“什么？你问我这个状态叫做什么？”路笑扯着嘴狰狞的笑着，把脸凑近了地下那个四肢被切断、浑身染血的垂死之人，伸手指着自己认真的做出了回答，“这个状态，叫做‘伪神话生物’，记住了吗？尊贵的……追风大人？”

此刻的路笑，全身的皮肤都变得像是涂抹了白色颜料一般苍白，一张由朦胧的光晕构成的小丑面具在他的脸庞上像是液体一般流淌——这是独属于他自己的“伪神话生物状态”，与萧遥和苏琳儿的类似，他也拥有这个状态，也是从未来的自己手中借来了属于神话生物的部分力量。

躺在地上的追风咳出了一口血，他的眼睛里已经不见了一丝的光芒，只剩下了单纯的绝望和后悔——他不该招惹这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他一直都相信，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快的人，只要他想走的话，就没有人能拦得住。于是他没有选择最稳妥的方式，而是直面了微笑小丑，想要凭借速度的优势摘下其面具，弄清楚其身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追风的自信不是毫无道理的，因为就算是开启了这种凭空把实力拔高了数倍的状态，微笑小丑的速度也的确不如他快，只是——他却能精准的预判到了自己的每一次行动，无论他自己把速度提升到多快，微笑小丑都会轻描淡写的提前一步做出预判。

在追风意识到事情不对，准备逃离这里的时候，精神却一阵恍惚，等到回过神来，四肢就已经被切断——路笑使用了精神误导的力量，成功的干扰了追风的精神状态。

于是结局就是这样了，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他不知道微笑小丑有这样一种几乎把预判能力提升到百分之百的特殊状态，也不知道微笑小丑还具有一定的精神能力……他输在了情报缺失上，输在了自己的骄傲上。

“你到底是……”追风张开了嘴，然而他想要询问的问题却再也无法问出口了。路笑从他的口袋里取走了那个装着灰白药丸的瓶子，然后苍白的手指在他的喉咙上一抹而过。

“虽然我的确还想和你再聊两句，不过我现在貌似有点赶时间……”路笑蹲下来，看着血沫在追风喉咙的创口里翻涌，伸手轻轻的合拢了他的眼睛，“嘿，我完全理解你们的苦衷，所以在杀光‘七将’之后，我会稍微尝试一些解决你正在担心的问题……当然，我并不保证能做成。”

言毕，追风的眼睛随之合拢了。

……

半面魔那半张还算完好的脸上扯出一个尽可能温和的笑容，他看着面前一脸警惕的上杉葵，用低沉的声音开始讲述那段隐藏在黑暗里的过去——

“关于那场为整个文明带来末日的核战，我们所知甚少，似乎是某几个大国产生了矛盾，似乎是某些战略防卫系统出现了漏洞……旧时代的世界是一根绷紧的弦，而这根弦在那一天崩断了，未知的原因下，全面核战爆发。”

“尽管各国的权力机构差不多都在核战的第一时间被摧毁了，但是在核威慑计算机的操纵下，仍然有准确数量无法估计的核弹蜂拥而出，疯狂轰炸着提前设定好坐标的地表，这个过程足持续了三天。当几十年后人们艰难的走出避难所之后，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个满目疮痍的世界。”

“而我们七将，就是在避难所里出生的最后一代人，也是最后一批受过旧时代教育的人。对于我们来说，人类文明曾经的一切也只是存在于纸面上的美好幻梦。或许是因为核辐射的原因，原本数量极其稀少的异能战士在避难所中出现的概率被提升了数十倍，这大概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曾经辉煌的文明体积灰飞烟灭，在充满核辐射的废土上，我们曾经的‘王’带领我们把避难所转移到地上，建立起了这座堡垒城，并将其名为为‘亚’。他自称‘混沌之子’，自称身体里流淌着属于神明的血……是的，他曾经真的是一位非常伟大的领导者，是人类文明得以延续的唯一希望。”

“虽然我们这些最后一批受过旧时代教育的人不相信神，但是在这样一个末世中，或许有对于神明信仰能让人活的更加轻松一些，所以我们顺从了旧王的话，承认了他的身份，我们也认为旧王的出色配得上人们的信仰。”

“但是，人总是会变的。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旧王他变了……他开始整日整日的盯着大地尽头的一个方向看，经常自言自语仿佛在与某人对话，甚至有好几次他整个人的逻辑都混乱了起来，像是疯子在呓语。”

“最初我们还只是感觉他只是累了，王依旧是那个我们熟悉的王，没有太在意这件事……于是那一天，旧王提出了‘远征’那个疯狂的计划之后，我们也没有抗议。”

“旧王说他在神明的指示下找到了旧时代核战的根源，找到了一切灾难的起点，只要我们能跟随神明的指示到达那里，就能让文明得以在这片废土上重生……我现在还对当时他诉说这些疯言疯语时候的语无伦次记忆犹新。然而当时的我们相信了他的疯言疯语，因为他毕竟是曾经拯救了我们的王。”

“于是疯狂的‘远征’计划被启动，一百多名强大的异能战士带着剩下所有旧时代的武装踏上了这次征途，向着从未深入的核战废土前行……那一次，我们亲眼见证了恶魔的巢穴。”

“那是我至今都不愿意回想的绝望，横亘在我们面前的简直是旧时代神话里的地狱深渊……在那丑陋的深红色山谷里，层层堆叠的石块排列出绝对异类的建筑，不可名状的怪物们向着我们发起重逢，他们能轻而易举的吐出火焰和雷霆，哪怕是强大的异能战士也在怪物们的围攻下粉碎碎骨。”

“更可怕的是……这些怪物们明显是有智慧的！不弱于人类的智慧，在那场战斗中，他们采用了许多针对性的战术，甚至还用某种刺耳的声音彼此交流……我们一败涂地，狼狈的逃回堡垒城。然而恶魔们如影相随，我们以为自己甩掉了他们，实际上根本没有。”

“魔潮，堡垒城中口口相传的恐怖故事，在那段被我们抹去的岁月里真真正正的发生过。恶魔围城，异能战士们拼死血战……我们最终击退了他们，可S级的战士也只剩下了我们七个。”

“而旧王在这场灾难中的表现却出乎我们的预料，他不仅没有指挥作战，甚至还在一直固执的说我们搞错了，说恶魔们不是敌人，甚至还尝试与恶魔们对话……当然，他失败了，不过这并不是因那些不可名状的怪物无法交流，而是因为它们根本就不在意他！甚至主动绕过了他没有发起任何攻击！”

“经过了这一切，哪怕曾经再怎么信任他。我们都不由得开始怀疑，他到底是神明的子嗣，还是恶魔的眷者？”

“然而，更加离谱的事情还在后面，堡垒城还没有从魔潮中恢复，旧王就再一次提出了‘远征’计划，他对于那个虚无缥缈的目标的热衷甚至完全超过了对于自己子民的爱护……忍无可忍的我们杀了他，然后推举了一位他的子嗣为王。”

“那位他的子嗣有着和他一样的灰色头发和灰色瞳孔，我们向其隐瞒了真相，骗他说旧王是在与魔潮的战斗中重伤不治……那孩子曾经也是个不错的王，然而，十几年后类似的事情再次重演，他毫无预兆的再一次提出了‘远征’计划，我们强行阻止了他，然而这次哪怕我们并没有出城，魔潮却再一次发生了，这次的损伤更加惨重。”

“类似的事情重复了两三次，我们终于意识到，上一次并不是我们带来了魔潮，而是混沌之子一脉的人吸引来了魔潮！”

“我们完全不清楚这其中是什么原理，但是结论已经很清楚了——灰发灰瞳的‘混沌之子’，每一代只会出现一个。年轻时，混沌之子会屏蔽掉魔潮对于这座城的感知，那些废土上的怪物找不到我们；然而一旦他们成长到某个程度，就会逐渐的疯掉并且对某个奇怪的目标产生一种无法克制的执念。到了这个时候，混沌之子的屏蔽作用就会消失，魔潮就会出现。”

“这个过程无法避免而且无法控制，与混沌之子做不做堡垒城之王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尝试过很多次，然而最终的结果始终是迎来魔潮，曾经一度强盛的异能战士军团因此支离破碎，旧时代剩下的武器也在连绵的战斗中损耗殆尽……”

“直到大约一百四十五年前，我们才找到了解决方法。我们把最后一位‘混沌之子’关入了培养皿中，用从活人体内萃取的生命药物——我们也是以此长生——持续供养着那孩子，让她的成长速度被无限放慢，始终处在‘未成长完全’的状态，因此她一直屏蔽着这座堡垒城，和平因此维持了上百年。”

“此外，还有另一个同样原理未知的结论：堡垒城科技的发展程度会促进混沌之子的成长。我们之前试验过，如果贸然在堡垒城中发展科技，那么混沌之子成长到那种诡异状态的过程就会缩短一倍。所以，我们被迫把堡垒城的文明层次控制在中世纪，尽可能的拖缓最后一位混沌之子的成长速度。”

“这一百多年来，魔潮从未出现过……但是我非常确定，那孩子的成长再怎么缓慢，也已经拉伸到了极限，只要你打破这个容器，只要你让她恢复意识，那么她立刻就将成为那个未知目标的傀儡，这座堡垒城也将立刻失去屏蔽，久违的再一次遭遇魔潮。”

“相信我，我也不喜欢这样，但是我们已经花费了二百多年来想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法，到现在依旧一无所获——我们是被迫维持现状的，我们必须要避免下一次魔潮，我们必须要确保人类在这片废土上能够继续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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