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慕天和的秘辛

第四百九十二章慕天和的秘辛

        宋逸志脸色一变，但是很快就装作没有事情的样子，说道：“我确实是要参加明年的科举，但是现在还是太早了；而且无功不受禄，我也不能平白无故受慕老爷这份恩情，宋某人还是有一些资产的，可以自己去京城。”

        说完宋逸志就起身，似乎是打算告退了。

        慕天和笑着也站起来说道：“宋公子，你就不要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喊你一声‘宋公子’就代表我已经知道了，宋家的人已经来找过我了，很快宋家的人就会过来接你了。”

        宋逸志眉头一皱，说道“告辞。”说完绕过慕天和就要离开。但是慕天和怎么会让宋逸志现在离开呢？慕天和说道：“宋公子且慢。”

        宋逸志停住了脚步，问道：“慕老爷还有什么事情，如果没有事情的话，在下就先告辞了，官府那边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忙的，我实在怕柳兄一个人忙不上来。”

        慕天和点头说道：“我这里有一个故事，不知道宋公子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宋逸志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

        慕天和笑着接着说道：“这件故事也包含着我对赈灾这件事情的看法，宋公子当真不考虑听一听吗？”

        宋逸志还是没有说话，但已经转身走了回去，还坐好了。

        慕天和也重新坐下来，接着说道：“我小时候，也曾经经历过一个大灾难，但是不是现在的这种灾情，而是更大的一个灾难。实不相瞒，我其实还有一个弟弟，那一年我家突然起火，是夜里起火的，爹娘为了救我们，自己被烟火呛住了喉咙死去。”

        宋逸志微微色变，说道：“请节哀。”

        暗中的慕洐也是一愣，自己确实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爷爷奶奶，但是慕洐一直以为他们是老去了，毕竟慕天和有孩子的时候也是不小的年纪了。没有想到原来那么早之前就仙逝了，更没有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叔叔。

        慕天和笑着说道：“都过去五十年了，没有什么好悲哀的。”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慕天和的语气已经很不对劲了。

        “那之后我和弟弟两人相依为命，我那时候才十岁，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还好身边的人——父老乡亲也都同情我们两个兄弟，一直接济着我们，不然我们早就饿死了。不过这种事情也不能一直接济下去，我们两个人很快就被嫌烦了，那时候也不是谁的生活都很富足的。”

        慕天和摇头，接着说道：“后来有一个富农一直都没有儿子，于是打算领养我们其中的一个，毕竟儿子嘛。传种接代一个也就够了，他们家一个，我爹娘一个刚刚好。我是哥哥，知道自己一个人闯荡是要吃什么苦，于是就将机会让给了弟弟。”

        宋逸志点点头，这样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两个人不是说相依为命就可以一起活下去的，那个时候的慕天和太小了，还有一个更小的弟弟。当然只能这个样子。

        慕天和接着说道：“后来我出去找活，干的是起早贪黑的活，过的是有一餐没有一餐的日子。但是五六年下来，我也终于学到了一些本事，从一个小厮跑活的，慢慢就成为了一个打下手的。也算不上体面，但是也开始处理一些事情，那时候也开始接触文字，东家好心，教我怎么算账。”

        “又是五六年过去，我慢慢也成为了一个掌柜，还是最小的一个掌柜。我很开心，某一天我突然想起来了我的弟弟，于是我打算过去看看。”慕天和接着说道，却又微笑着说道：“也不算突然，其实一直都很想念我弟弟。不过我出来找活找的有点儿远，所以这些年一直都回不去，直到我成为了一个掌柜。”

        “终于我回去了，我却怎么都找不到我弟弟。我走的时候也年幼，但终于还是被我找到了一些乡亲们，我过去一问，才知道我弟弟原来已经死了。原来那富农领养了我弟弟后几年后还是没有生儿子。于是顿时就改了态度，对弟弟视若己出。”

        慕天和又喝了一口茶，宋逸志知道慕天和其实有些激动了，但是这件事也过去三四十年了吧，慕天和还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足以看出来当时慕天和的伤心。

        “于是弟弟在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环境里一直成长着。但是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天山匪下山打秋风，阴差阳错下将那一对富农杀死，那时候弟弟似乎在外面游玩而逃过一劫。但是那富农死后，弟弟才发现这些年自己除了玩什么都不会，他将富农的积蓄或花了或被人骗走了，终于流落街头了。”

        宋逸志发现慕天和的眼眶已经有些红了，听见慕天和接着说道：“这次不一样了，弟弟也已经十五六岁了，已经没有人要他了。在那一年的冬天，他死在了街头。”

        故事似乎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结束了，宋逸志摇头说道：“请节哀。”这话他已经说过一次，虽然被拒绝了一次，但是宋逸志认为还是有必要再说一次。

        慕天和长长呼了一口气，又说道：“我始终没有找到弟弟的坟墓。那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我们之间会差别这么大，本来应该有着更好生活的人，到最后死得那么狼狈？后来才明白，原来是我一开始就将希望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我没有接受其他人的帮助，自己狼狈地走了过来。”

        慕天和突然冷笑一声，接着说道：“宋公子，你信不信，这次饥荒过去后，那些有点儿懒骨头的人一定就会戒掉了懒骨头，荒年之后往往都是丰年，不是因为老天爷怎么样，而且大家终于用心了。”

        宋逸志却说道：“可是会死很多人。”

        慕天和却说道：“每一年都有很多人要死。但是那些活下来的人，也许从此就知道应该要努力奋斗，在十几二十年后，说不定他们就可以享受一本本来不属于他们甚至想都不敢想的舒适生活，这难道不好吗？”

        “生命不是买卖，不是要看质量的。”宋逸志叹气一声，“我只想做一个父母官，一个不嫌弃自己子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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