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夜行

第二百三十四章夜行

        当光明已经被掩去，在黑暗中是每一个人都只能用黑暗的办法来保护自己。

        在黑暗中将看不见鲜血残肢，所有的牺牲都是不值一提、无人重视的。因为所有的牺牲在黎明来临的那一刻将充满意义。

        只是那些已经倒下的人将再也看不见了……

        看见慕石三人不再说话，慕洐于是接着说道：“二叔我知道你们为难，这些人几乎都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你爱护他们像爱护我一样。我也不想多说什么这件事这个埋伏这个陷阱，究竟有没有意义，但这是摆在我们眼前的唯一出路了。”

        慕开终究还是年轻人，没有真正意识到生命的可贵，更多的还是一腔热血，他首先跳起来大喊道：“少爷你不用说了，我一定会保护好少爷你和大家，那些对我们虎视眈眈的人我都会一个个亲自杀掉的。三叔的仇我可一直都没有忘记！”

        “慕开！”慕石生气地大喊道，慕开这句话实在的太冲动了一点。这样子的话他们再说一些反对的话就有点儿贪生怕死，不仁不义的感觉了。

        但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有待商量。

        赵斌长叹一口气，突然伸手按住了慕开，他一抬头，对慕洐说道：“少爷，你看我可有白发了？”

        慕洐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赵斌会突然会这么问，但还是说道：“有的。”他不需要再看一眼，因为赵斌本来就是日夜跟随他的人，他对赵斌最是熟悉不过了。

        “是啊，我也不年轻了，我活得也够久了。因为活的久，我多看了很多事情，也明白了许多道理。很多我还没有想通，但有些我却可以讲一讲——”

        “比如死亡，死亡并不是一件让人多么难过的事情。倘若把死亡和衰老区分开，人们看待死亡就会像看待悬崖一样。只不过衰老将每一个人慢慢推向了悬崖，恐惧慢慢笼罩我们，衰老将我们推向未知。但其实只要不掉下去，每一个人都是在悬崖边上。就算是青年，也会意外感染重病死去——”

        “这个悬崖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存在的，是不确定的。没有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掉下来。不过每一个人都想拼命远离悬崖，因为在远方有许多值得留恋珍惜的东西。对未知恐惧，对具体的事物纠缠，这是每一个人的特性。不过很多人对于自己喜爱的东西格外熟悉，而有些人——”

        “有些人却对自己的敌人格外熟悉！但毫无例外，当值得留下的东西消失后，人们需要重新寻找一件或者一个值得留恋的事物。爱可以转移，因为爱不需要理由。恨却不能迁移，因为复仇要理直气壮！”

        “少爷，赵斌斗胆问一句，敢问少奶奶最喜欢什么？少爷复仇过后，这么多年来的努力是不是都将毫无意义了？我们的初衷，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吗？”

        赵斌长呼一口气，接着说道：“黑暗之中所有人只有互相保护，黎明终究会到临的。也许明天还是一个阴雨天，但是不会有永远的黑暗。”

        慕洐不发一言，等赵斌都说完后，慕洐才说道：“赵斌，你说的这些话我都知道。你也曾经和我讲过，和你不同的是，我从来不自诩正义。杀人就是杀人，没有人知道你为什么杀人，也没有关心死者。只是死亡的恐惧会让每一个人手忙脚乱，让每个人都自私到只会看见自己。”

        “这就是我一直所说的，私刑永远不是正义，我们都是行走在黑暗里的刽子手。倘若保护就可以拿起刀剑，那么所有的战争都是正义的。但是可惜已经过了那个歌颂品质人格的时代了，现在的人只关心胜负。而我，只想你们都能活下去。”慕洐长叹一口气说道。

        不等其他人说话，慕洐抬手示意他们安静，接着说道：“你们难道要永远这样吗？躲起来，掩藏着自己，没有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和一份光明正大的收入。我们为什么要有这个组织？因为我们危险，因为我们弱小。但这份组织比危险还要致命。”

        “慕恒走的时候我想了很久，我希望他有一个全新而独立的生活，只为了他自己，他甚至不会再叫慕恒了，只是一个人，为自己努力而拼命着活着。每一天都有意义，他不再依附着别人，听从着别人，效命着别人。”

        “你们呢？为我而活还是为自己而活？过去的这些年我都很感谢有你们想陪，但未来我希望你们每一个都有自己精彩的生活，我会努力为你们做到的，因为很快我们的敌人就会全部消失了。”慕洐说着说着，眼里已经是泪水，却又有着无限的光芒。

        “开哥儿，你一直说想去扶桑看一下，那里有着伪装易容的高手，听说还有能隐藏起来的办法，他们称之为‘忍术’，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吗？去吧。”

        “赵斌，赵叔，抱歉了，我知道这些年我都很拖累你。我可是还记得你以前是一个很潇洒的人，这两年我逐渐长大却发现你已经卑微的像一个戏子了。还有啊，你那武功还是再练一练吧，延年益寿也不错，你看看你这肚子……”

        “二叔，你们几个人我知道都是为了报恩。但是已经十几年了，没有什么恩情值得十几年如一日记挂在心，除非那个人是你们的爹娘。回去吧，你们明明还有故乡，你们明明还值壮年，就是再续几房也不是问题。”

        “有些话，终究还是要说的。从望月楼过后，我就一直在思考，我应该用什么身份去面对盈盈呢？我算一个好人吗？我做的事情和那些人有什么不同？陈一言现在和将来做的所有事情不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吗？他走入了黑暗，所以只能在黑暗中行走。而我们也是。”

        “但我不希望你们接着是！”

        慕洐上前勾住了他们三个人的肩膀，硬是拼命将三个大男人都拦在了一起，“知道吗！你们啊，都要抬起头来好好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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