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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剑的时代结束了,但剑技还没有结束。魔石之技慢慢蚕食着一切,甚至于国家都被魔石之技掌握了,而我希望剑技不要被吃掉,还能流传下去……  

  石磊怔怔忡忡呆在院子里半晌,直到石铁山出来催他回去,他才醒悟过来。那个贺秀腾虽然不是用一个剑士应用的光明正大的手段击败时康政,但比起时康政来,他只怕更想维系剑技的流传吧。在魔石之技上较余国先行一步的扶英的今日,恐怕就是余国的明日,有朝一日余国的剑技也会走到这般穷途没路么?  

  恐怕须到那一天,现在余国的剑技,便已经没落不堪了。老师之所以如此为赵王出力,除了是想让神洲余国的百姓主动迎接即将来临的变化,也有那么一点为剑技传承考虑的意思在里面吧。  

  “阿望,既是老师有意让我们去,那就只好如此了。”把华闲之的意思向石磊转述了一遍,族子丹道。  

  “明白了。”石磊点了点头,即使这一点关系到扶英剑技的兴亡,自己也不得不全力应战。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但对于石磊师兄弟而言,贺秀腾口中的大人物与他的手下都是个迷,因此他们能做的便是充分利用这几日的时间多多练习了。学堂一角的灌木丛中极少有人来,也就成了石磊练剑的绝佳场所。  

  “这一剑不对,若是对手使的是三尺六寸长的长剑,你这一式不等剑中对手,自己倒先撞上对手身上了!”  

  “手别颤手别颤,这一式叫白驹过隙,只有手极稳才能从对手剑式中那微小的破绽里穿过。”  

  春叶自然在一旁指点了,两人一个教的细心一个练的专心,都没有觉察到时间的流逝。当日薄西山之时,石磊出了一身透汗,他收起剑,刚准备同春叶说话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懒洋洋地道:“怎么就这两下子,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春叶与石磊都是大惊,虽然二人过于投入,但那说话者能够不让二人发觉而接近,自然不是一般人。石磊看了春叶一眼,那人声音似乎不熟,否则的话问起自己春叶是谁,自己还真不好答复呢。  

  “谁,鬼鬼祟祟的!”  

  春叶明眸流转,嗔问道。那人排开灌木走了过来,笑道:“早听说东都英雄会上出了个妖剑石磊,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华闲之的弟子,竟然要一个女孩指点剑技,想来华闲之也不过尔尔。”  

  石磊偏过头,从树枝间看到那人的脸,不由怔了下:“是你!”  

  那人有些奇怪地看了看石磊:“你认得我?”  

  那人正是赵冰翼身侧的两个少年之一,也即一个月前与石磊撞着的人。石磊在华州府城便见过他,但那时他只是云想绸缎庄的仆役,那少年早就将他忘记了。  

  “我曾在华州府城见过你,那时你与傅苦禅剑师、赵冰翼小姐在一起。”石磊并没有因为当时自己身份低微而觉得尴尬,相反自从投入华闲之门下后,他对自己曾执贱役更加坦然。  

  “哦?奇了,我为何不记得了……”那少年旁若人地走了过来,眼睛放肆地在春叶脸上打着转族亲,“这位小姐芳名?”  

  一股名的火焰腾地从石磊心底燃了起来,啃噬着他的理智与耐性,他握着剑向前跨了一步,挡在那少年与春叶之间:“你来这里做什么?”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那少年不以为意,继续向春叶走去,嘴里对石磊说,眼睛可没正眼瞧石磊一下,“我复姓诸葛,草字眠风。”  

  春叶见石磊脸上已涨得通红,心中也极是愤怒,她原本就是喜好捉弄人者,那个诸葛眠风如此礼,更让她决心为石磊出这口气。  

  “阿望,你听到什么了么?”  

  她用亲慝的口气向石磊问道,石磊怔了一下,转向她时,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狡黠。石磊心中一动,便附合道:“好象是听到什么了。”  

  “这个傻子倒也开窍了,可见是最近调教得比较好。”春叶心中暗想,嘴里却说:“好难听的老鸦叫啊,我们走吧不听这老鸦烦人。”  

  石磊心中大喜,瞥了诸葛眠风一眼,却发现他脸上一点怒容都没有,倒是懒洋洋地笑了笑:“老鸦么,要不要我替姑娘赶走?”  

  春叶见他毫不在意,心中略有些失望,她好胜心强,便挤兑他道:“你倒是赶走我看看。”  

  一种强烈的不安的感觉袭来,石磊道:“算了,我们走。”  

  “阿望别急,我倒是想看看他能怎么样!”春叶有心让诸葛眠风出丑,因此在原地没有动。诸葛眠风已经离她不过三丈余,他停住脚步,深深嗅了一下:“好香。”  

  “你……”石磊大怒,但他斥责的话没有出来,诸葛眠风懒洋洋的眼神瞥过:“何必着急,象这位姑娘这般国色天香,若是人赞美那岂不是暴殄天物?看你就是不解风情的蠢才,可惜啊可惜,一朵鲜花险些插在了牛粪上啦!”  

  虽然满心怒火,但听到他这般称赞自己,春叶还是有些喜悦,脸上也微露出一丝笑来,石磊眼角余光看得真切,心中突然有如刀绞。他再向那诸葛眠风看去,这人脸上总是挂着那种懒洋洋的笑容,长得又风流倜傥,比起自己要强大许多。他又会称赞人,那什么国色天香的,自己便是想到了也不敢在春叶面前说出来。  

  “哼!”想到这里,石磊重重哼了声,他握着剑向诸葛眠风跨了一步,诸葛眠风似讥似嘲地瞄了他一眼:“现在,让我为姑娘赶走那烦人的老鸦再与姑娘好好谈谈。”  

  蓦然间,诸葛眠风那种懒洋洋的神色收敛了起来,他身形未动,但全身却都已被一种蓄势待发的力量包裹。空气中隐隐传来嗡嗡之声,石磊铮然拔出半截剑,却似乎被一股力量所制住,剑法再拔出一寸。他身上刚消去的汗又冒了出来,诸葛眠风那含而不露的杀意,分明将他周身上下的要害都威胁到了!  

  这一刻也不知有多久,石磊从未直接面对如此大的压力,他几乎觉得透不过气来,全身的肌肉都酸痛比,汗水如泉水般涌出,一种冰冷冰冷的感觉爬上了他后背。就在石磊快要法忍受的那一刹那,诸葛眠风突地腾空,身形在半空中石速旋转,剑鸣声有如苍仙长吟,数道剑光自他周身发出,剑芒在剑气呼啸声里形成连环不绝的螺旋向四周扩散,空气被他剑式的压力而排开,在四周形成了激荡回折的气流。灌木杂草在诸葛眠风这一剑之威下,有如经过飓风的肆虐,都被席卷而起,轻者扶摇直上飘向长空,重者翻滚窜动离开位置。  

  这一剑之威让春叶也变了颜色,石磊目瞪口呆,握剑的手力地松了开来,这样的剑势,是凡人所能施展得出来的么?  

  “铮!”  

  诸葛眠风还剑入鞘,施展这一式他也耗去不少精神气力,额头微微见汗。他向石磊连跨了两步,石磊心神还在他方才那一剑之威的震慑之下,禁不住退了两步。  

  “哼,老鸦现在该走了吧!”平定了自己的气息,诸葛眠风脸上又浮起了懒洋洋的笑,似乎对于石磊毫兴趣,但他言语却咄咄逼人。石磊呐呐了两声,才惊觉这诸葛眠风是将自己说作老鸦了。  

  但石磊完全沉浸在诸葛眠风那一剑之威下,他心与诸葛眠风争执,别过头去转身便走。  

  “阿望,你等等我!”  

  有外人在时,春叶不敢回剑中去,因此让石磊等她。石磊走了一段路,没见春叶追上来,便转过身去,见春叶笑靥如花,冲着诸葛眠风嘀嘀咕咕石快地说着什么。石磊心中仿佛被什么重重一击,巨大的酸楚海潮一般包裹住了他,刹那间他觉得自己似乎给关在一间空荡荡的屋子里,周围一片漆黑,黑得让他窒息。  

  “走不走,你不走我可先走了!”  

  石磊只看了一眼,就不愿再看下去,高声招呼道。春叶向他这边望过来一眼,又转过身去对那诸葛眠风说了什么。石磊一堵气,转身便走,听得春叶在后面追来道:“阿望,等等我啦!”  

  听到她追了过来,石磊心中转怒为喜,侧过脸来,有意不向诸葛眠风处望去,对春叶笑了笑:“晚了,咱们可要早些回去,否则远钟师哥他们又要问东问西了。”  

  春叶见他神色间仍有些不自己,心中一转,便知道他是在吃醋了,又是好笑又是感动,轻笑出声道:“阿望,你知道我后来跟那个臭老鸦说什么吗?”  

  “啊……说的什么呢。”石磊看了看春叶,见她娇俏的脸上浮起一片严肃,便将到嘴的“我才不想知道”收了回去。  

  “这个家伙身上,也有那个人的味道,而且他方才那一剑,是我见过最近于惊神一式的剑式了……”  

  春叶的话让石磊蓦地停了下来,他的脸上浮起惊愕与矛盾的神情:“要不我们再去问一问他?”  

  “不用了,他也不知道。”春叶见他为了自己,宁愿再去面对那个可恶的诸葛眠风,心中大是欣慰。但另一件事,春叶不知道当不当此刻对石磊说起。  

  “若是告诉阿望,这几日他定然都会不安,若是不告诉阿望,事到临头……他会不会更加惊惶?”  

  这样的念头在春叶脑中盘旋了许久,石磊也沉默前行,过了好一会族亲,他忽然停下来,握住剑柄道:“春叶。”  

  “嗯。”春叶正在想着心事,因此只是随意回了声,石磊期期艾艾,终于一咬牙道:“春叶,只要能施展出惊神一剑,你便可以从这剑的束缚中出来对不?”  

  “应该如此吧……”春叶道。  

  “那么,我把这柄剑交给那个……那个诸葛眠风,让他再施展那一式,看看你能不能出来,你说如何?”  

  春叶心怦地一跳,怔怔看着石磊了许久,石磊言语之外的意思她很明白,只要她说诸葛眠风能够帮她挣脱束缚,那么石磊便会将这柄古剑送给诸葛眠风。这大半年来,二人情苗日长,石磊对她和这柄剑的依恋,春叶是了然于心的,但为了她,石磊竟然准备舍弃这对他而言胜过生命的剑!  

  “傻瓜!”半晌之后,春叶吐出了这两个字来。石磊不知道为何,心中既是高兴,又微觉失望,他抬起手想要抓住春叶,却想起春叶并真实形体。春叶明白他的意思,也抬起手来,轻轻放在石磊掌心中。托着虚的春叶的手,石磊却象握着真正的手一般,胸中春潮澎湃,脸上也尽是欣喜欲狂之色。  

  “春叶,其实那个诸葛眠风长得比我好,剑技比我好,看他的学识更是远胜于我,与他相比,我真的同牛粪一般……”一时间,石磊觉得口笨舌拙,说起话来有些语伦次,“所以方才你同他说话,虽然我明知道你……你绝不会丢下我的,可心中就是惶恐得很……”  

  听得他坦露心曲,春叶暗自决定,将那件事暂且放过,以后有机会再说与他知晓。她微微笑了笑:“那个臭老鸦虽然长得不错,但阿望你也不差呀,他剑技虽然高,但阿望你才练剑不足一年便已到了这个地步,只要有时间超过他是肯定的,所以阿望,你千万别以为自己不如他,就是……就是……天下所有的人眼睛都瞎了,都看你不起,也总有个人会看得你起,会真心待你好……”说到后来,春叶也觉得羞涩,断断续续总算说完了。  

  “真的么?”见她脸上羞赧真挚的神情,石磊更是心花怒放,忍不住调笑了句:“那个看得起我真心待我好的人族亲是谁?”  

  “是……是……”春叶眼波流转,扫了扫石磊的脸,看到他脸上那丝压抑不住的得意,忽然卟噗笑了出来:“当然是你师族华闲之先生喽!”  

  石磊呆了呆,也笑了。但春叶心中对于那诸葛眠风嘲笑石磊是牛粪之事,现在想来着实可恼,过了片刻,她终于轻轻啐了声:“哼,牛粪又怎么了,鲜花开在牛粪上还更好看些,比起那臭老鸦,牛粪好到不知哪去了!”  

  听她莫明其妙又说了这样一句,石磊先了一怔,紧接着便哑然,自己不在意了,反倒是春叶这开解自己锁的人不服气起来。恰恰此时,不知何处有人拉起了小曲,缠绵轻柔的曲子飘入二人耳中,二人相视脉脉,只觉人世上任何烦恼都不足为虑了。  

  石磊独自一个人静静立在长街之上,看着川流不息的人与车,听着各式各样的嘈杂,他的心反而更能平静下来。  

  这个城市,依旧象丛时,那些行人,依旧是在弱肉强食。但是,石磊心中对这一切已经没有恨意,他没有过往常有的那种报复天下人的怒火。  

  族子丹远远看着石磊的背影,这个师弟是属于那种他敬而远之的人,即使投入华闲之门下,他身上的杀气也没见着减少,相反,是更凌厉了,多了一种义反顾的味道在里头,这种情况下的石磊,即使是族子丹也不愿意去面对。  

  “老师为何会让他来,以他此刻的气势,遇上再高明的对手也不会败北,但最大的可能应是同归于尽……刚则易折,他气势虽然凌厉,可毫内敛,在真正势均力敌的比斗中容易同归于尽啊……老师不应看不出这一点,那为何还会让他来参与斗剑?”  

  烦恼也罢,担忧也罢,都改变不了时间的流逝,宴会之日转眼便到了,因为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正式宴会,石磊师兄弟三人都好生打扮了一回,用族子丹的话来说,便是“让扶英富贵人家的女族亲们也瞧瞧我们神洲大余男族亲的风采”。俗话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裳”,新赶制的衣裳穿上之后,站在大镜前石磊自觉人也英挺了不少,便是石磊也显得格外精神。唯有石铁山,虽然也换了新衣,去宴会的却没有他,他只能嘟哝着将闷气出在自己的剑上。  

  辰时三刻刚到,贺秀腾便来接人了。四辆妆饰得富丽堂公的描金马车,让族子丹心突地跳了一下,他明白这时相车在扶英是用来迎接官府贵宾才动用的,自己三人不过是余国来的留学生,就算是华闲之本人在此,也不见得够资格坐上这马车。很显然,出动这样豪华的马车不是因为自己等人,那么,只有可能是邀请者了。  

  “贺大人,这马车……”  

  贺秀腾没有想到族子丹会从马车上看出名堂来,不禁看了族子丹一眼,对于华闲之的几个弟子,他留心已久了,但除去年纪尚幼的石铁山与阳春雪,这三个人都让他觉得有些琢磨不透,表面上豪放开朗的族子丹,看起来平庸怕事的石磊,总是冷冰冰的据说杀手出身的石磊,每一个都如同他们的剑技那样,轻易难以看透。  

  “请放心乘坐,到了就知道了。”贺秀腾低低回应,他当先进了最前一辆马车,族子丹向石磊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多加小心,至于石磊,族子丹自然明白他根本须提醒。  

  进了马车,石磊被吓了一跳,在外头看这马车除了华丽些并没有什么,一进来就发觉马车内地方出奇的大,一个娇美的女子跪坐在里头,向他温柔一笑。石磊险些没有立刻跳出去,那女子甜甜地道:“欢迎贵客来我大扶英帝国,请贵客安座。”  

  “这是怎么回事?”石磊心中怦怦直跳,他撤身想退出去,但那女子伸手挽住他:“贵客请安座,马车要动了。”  

  石磊还在犹豫,听得族子丹笑道:“既来之,则安之。阿望,你就踏踏实实坐着车吧。”石磊向前望去,只见族子丹从第二辆车窗处伸出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石磊看出他的讥嘲之意,回瞪了他一眼:“坐就坐,又没有老虎,怕什么!”  

  “没有老虎,可是有比老虎更可怕的啊!”族子丹的哈哈笑声隐隐传来,这马车隔音极好,帘幕一放,族子丹的声音也变得仅隐约可闻了。石磊缩在马车一角里,使自己尽量远离那个娇美女子。车轻轻动了一动,看来是已经出发了。总这样坐着也不是办法,于是石磊掀起遮住窗子的帘幕,开始向外打量起来。  

  到贵立城来起,石磊还是第一次乘着马车观赏街景,看了许久,他才轻轻一叹,难怪有那么多有钱人总爱买最好的马车,原来坐在车上看与走在路上看,风景一般,心情却不同啊。  

  马车中跪坐的女子见石磊叹气,温柔地道:“贵客有什么烦恼吗,能不能说出来让我听听?”  

  若是真有烦恼,石磊只怕很难拒绝如此娇美的女子如此温柔的请求,但石磊只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他笑了笑:“多谢,我只是见到贵国街市繁华,不觉感慨叹息而已。”  

  “多谢贵客。”那女子见石磊终于开口,眼波如水,脸上微微的笑意更为甜美:“至德革新以来,我大扶英帝国变化日异,在此经商可有一本万利的收获。贵客若是有意,不妨也到此开家店铺。”  

  石磊哈哈一笑,自己穷小子一个,哪有什么钱去开店铺,但笑容未敛,他心中又一动。他对于这家国大事,虽然没有族子丹反应那么敏捷,此刻也隐隐想到这马车非同小可,那么这马车中的女子自然也是别有用意的了。方才自己略有表情,便险些被她诱出自己心中烦恼,而自己略微对这贵立的繁华表示赞赏,她便诱自己在此经商……若这马车真是扶英国官府特备,那么往来的别国权贵富豪乘了这样的马车,会不会将自己的隐秘都泄露出来,会不会将自己的财富都转移到扶英来?  

  一念入此,石磊不觉有些毛骨悚然,扶英官府为求富强连这小处都下大功夫,在想到年关之时在开定与华闲之等见到的余国权贵政要,两者成了鲜明的对比。看来老师鼓动赵王亲临扶英,便是想在此让赵王潜移默化,不仅仅接受魔石之技,还要接受能让魔石之技发挥最大功效的治世之道啊。  

  学了扶英,比如今的余国是要好得许多了,但这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么?扶英有脏人,那在余国会不会也产生类似于脏人的受歧视者?  

  石磊又叹了口气,这一次叹气,倒是真的有所烦恼了。  

  大约用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族子丹下了车,发觉眼前是贵立城城主府,他心中动了一下,贵立城主的身份邀请客人倒是可以动用这样的马车,但若只是贵立城主邀请他们,怎会由扶英国都河门的高官贺秀腾出面邀请?  

  贺秀腾匆匆走来,见三人都出了马车,微微点头:“如今可以告诉诸位邀请者的身份了,邀请诸位来的,就是我大扶英帝国公储殿下。”  

  族子丹与石磊对视一眼,都略略吸了口冷气,帝国公储也即扶英族子了,难怪贺秀腾说他有能力将扶英的剑技传承下去,难怪能动用这么大的排场。  

  “公储殿下平易近人,在京城与贵国赵王殿下相交甚好,希望你们在公储殿下面前不要失礼。”贺秀腾脸色缓了下来,“因为你们是受邀来斗剑的,所以公储殿下特允你们佩剑拜诣,请进吧。”  

  石磊双目一翻,心中冷冷哼了声,那个公储什么的见就见,却要唠叨这么多,越是如此,倒越要试试寻公储了。他心中如此想,却看见族子丹与石磊都向他看了一眼,石磊还有意落后半步,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胳膊,用力地摇了摇头。  

  石磊心中一暖,这两个师兄虽然平时不大与他交谈,但他们对自己还是挺了解的。  

  贵立城主府没有想象中的华美,相反,若是以余国同等职务官员相比,还略显朴素了些。这让族子丹与石磊有些诧异,但旋即释然,据他们所学,扶英这样的地方官任期都不过六载,每任城主都只是这族亲的过客,自然用不着大肆铺石了。  

  府邸虽然不算豪华,但侍者却不少,在一些地方还铺上了红地毯。当众人来到一个大厅外时,贺秀腾示意先停一停,他当先进去。不一会,里头传来侍者的高喊:“余国剑士族子丹、石磊、石磊前来拜谒公储殿下——”  

  族子丹当先迈进了这个大厅。这个大厅充满异国风味,多半是泰西诸国的样式。进了大厅,族子丹先是一忡,紧接着便依旧转为坦然,原来大厅中数十贵立城的上层人物,尽数穿着泰西样式的礼服,其中也不乏衣着暴露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他们三人虽然着的是新衣,但样式却是大余国样式,一进这里就显得格格不入。  

  “有意思,实在是有意思。”  

  脸上虽然坦荡如常,但族子丹心中却着实愤怒,这样的宴会,旁人都是泰西打扮,而贺秀腾在邀请他们时却不曾提醒,三个土头土脑的神洲大余国人,来到一群开化文明的泰西模样的扶英人中,这分明是安排了一场好戏。  

  “我可从来不白演戏给旁人看,既是耍弄我,就得付出代价!”怒焰在他的心中腾腾燃烧,这些日子他们与华闲之的交流中,也多次提到扶英人对神洲大余国的鄙视,看来今天,果然是宴好宴,老师之所以让石磊来,也是想凭借他的杀气立威吧。  

  一群男女簇拥着一个青年人走了过来,这人身材不过中等,年纪虽然不大但举手投足间自有股威严。他在距离石磊等三丈之外就停住,石磊注意到,他的目光在三人的衣着上一掠后,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三位就是神洲余国少年剑士?”在三人向他行礼之后,这位公储客气地道:“果然少年有为,在京城我见过尊师华闲之先生,贵国赵王殿下身边有他这样的大才,实在让我羡慕。”  

  敏锐地注意到这位殿下不象赵王那样以“孤家”自称,而是换之以极平民化的“我”,族子丹心中也不禁对他略略有了些好感,在扶英呆了数月,多少他们也接受了些泰西传来的民权与平等思想,因此族子丹再次行了一礼:“多谢殿下称赞家师。”  

  “听说在平灭前朝乱党之时,三位出了不少力,在此我向三位致谢。”那殿下竟然也向三人行了一礼。  

  “不敢,贺秀腾大人自有万全之计,我们三个误打误撞,没有坏贺大人的事便已经万幸了,何敢劳动殿下致谢?”  

  “唔。”那殿下客气完毕,又皱了皱眉:“但有一事我不知主事者是否交待过你们,我大扶英帝国与贵国不同,极重法度,三位日后行事还要慎重,象执剑寻仇这样的事,在如今都是犯法之举。”  

  “是,我们初来乍到,请殿下莫怪。”族子丹又行了一礼,这位公储殿下语气中对余国的轻视已经隐隐显露了。  

  “你们先见识一下,过会族亲我再请我的客人来见你们。”公储言语间有些倦意,对这三个余国少年的好奇心很快就被冲淡了。  

  对于石磊三人而言,他们确实是在“见识”,这个所谓的宴会,倒不如说是舞会来得更恰当,不时传来充满异国情调的音乐之声,大厅中便会有男男女女搂在一起跳舞。对此,族子丹颇感兴趣,他略通音律,自然明白这些人都是踩着节奏跳舞,虽然在神洲人中古板者看来,男女授受不亲,这样搂抱在一起实是荒唐,但族子丹对此倒看得不很重。  

  三人缩在一角之中,更显得与此格格不入了,石磊觉得有些尴尬,只盼这宴会越早结束越好,而族子丹则在注意那些舞者的姿势,看来颇想学这些的舞。穿着整齐衣裳的侍者在人群中穿行,不时有人自他们手中的盘子中拿酒或食物。偶尔他们也经过族子丹等三人,但三人慢出丑,没有要任何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厅之中的气氛也渐渐浓起来,没有饮酒的三人也不禁被大厅中靡靡的气氛所染,有些懒洋洋地只想放浪形骸。  

  不时大厅中传来女子半真半假的尖叫声,想来是舞伴乘机揩油。石磊轻轻摇了摇头,他记起年关之时东都那些少年权贵们也是如此,看来即便是精于魔石之技,也不能控制住人的欲望,不,或者正是魔石之技,更刺激了人的欲望,让人有更多的闲暇与精力,投入到这纵情声色中去。  

  饱暖则思天道铺,古之人诚不我欺也。  

  石磊轻轻叹息了声,这又让他觉得畏惧,华闲之在对他讲魔石之技将会给神洲余国带来的巨变时,多是提及不主动求变,便会为周围诸国逼迫求变,这一点石磊是打心眼中赞同的,但这般巨变,并不能解决原有的一切问题,而且还新生出许多问题来。  

  尤其是令石磊心中隐隐生忧的是,论是余国还是扶英,魔石之技都伴随着人的物欲而壮大,物有穷而欲限,当人欲为这魔石之技引发之后,固然可以推动这世上的变化,但会不会有一日人之欲伴随魔石之技吞噬一切,甚至吞掉人之所以有别于禽兽者?  

  魔石之枪杀一人甚易,魔石之技杀千万人呢?  

  时间就这样在纸醉金迷中晃过,石磊与石磊等得都有些心焦了,终于在一曲之后,听到扶英公储拍巴掌示意众人安静下来。  

  “诸位,今日的宴会还有个特别助兴的节目,我请了三位老大帝国来的顶尖剑士,他们将与我的几位剑士朋友斗剑。”  

  厅中议论纷纷,石磊听得入耳最多的是“野蛮”二字,想来这些过惯了泰西式生活的扶英权贵对这斗剑不大瞧得起。只听那公储又道:“下面我的三位剑士朋友即将进来,请女士们不要晕倒。”  

  族子丹心中一动,这公储虽然威严直率,但终有些轻浮,他不知公储曾在泰西生活十余年,身上自然沾染了不少泰西人的习惯,看在神洲人眼中是轻薄行,但在泰西人眼中则是再自然不过了。  

  大厅旁的一个侧门声地推开了,一个身着泰西样式军服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他仙形虎步,顾盼间不怒自威,年纪至多不过二十五六,混身上下透着股阳刚之气。石磊目光在他进来之时便盯在他脸上,他的剑技至阴至柔,与这男子散发出来的气质正好相克,因此他对这男子也就分外留心。  

  紧接着第二个人也走了进来,这人身躯修长,体态风流,长发如丝般披散在肩上,眉宇清秀,乍看去倒有六分象是位年轻女子,他穿着传统的扶英衣式,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看上去便有种让人亲近的感觉。石磊心中一动,这人的剑技,必然与其人相若,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力量。  

  当第三人走进来时,石磊目光一凝,倒吸了口冷气,惊呼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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