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我是女子
漫天的雨幕之中，宋宁渊似乎总算是找到了依靠，那种失而复得的惊喜让她不能自已，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般。
若真的是梦，她宁愿这梦永远不要醒来。
就这么抱了许久，直到怀中的声音慢慢变小，萧陵低头看着宋宁渊，叹了口气，他突然伸出手，将宋宁渊抱了起来。
怀中的身子纤细地让人怜惜，她软软地靠在萧陵的手臂上，闭着眼睛，墨色的头发垂下，水滴在地上，溅起一小片水花，萧陵转过身，守着城门的将士急忙将大门打开，随着轰隆隆的声响，厚重的大门缓缓敞开了，萧陵一身黑衣，眉目冷峻，怀中的人静静躺着，侧脸美得像是画一般。
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呆呆地看着这场景，漫天的雨连成一片，天地浩渺，似乎只余他们二人，身后横尸遍地，血水被雨水冲散开来，仿佛将大地都染成了红色。
大家都静静地看着他们走进门，萧陵低声道：“都还愣着做什么！”
众人顿时吓得动了起来，有的关城门清扫战场，有的忙着腾出一间空的屋子，做鸟兽散。
萧陵大步带着宋宁渊进入房门，干净的衣服和热水已经准备好，他将宋宁渊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随后将身后的门关紧，对十廿道：“没本王允许，不准任何人进来。”
十廿还没弄清楚眼前的状况，怎么世子会在这里，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堵在了门口。
萧陵看向床上的宋宁渊，她浑身湿透，静静地躺在那里，将床铺洇湿了一片，可能是因为雨中太冷，她的嘴唇红得有些发紫，一张脸白得像是纸一样，说不出什么其他的感觉，只是觉得比平时的她还要好看上许多。
他快步走过去，用一边的毛巾给她擦干净脸上的水，然后手在腰带的地方停住了。
他犹豫了片刻，若是不换下衣服，宋宁渊很可能会受风寒，可若是就这么动手，他心中竟是有些紧张。最后，理智战胜了一切，萧陵叹了口气，用手捏住腰带的一端，轻轻一拉。
与此同时，宋宁渊睁开了眼睛。
萧陵看见她醒来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伸手扶住她的后背，将她托了起来，宋宁渊没有说话，就一直直直地盯着萧陵。
“渊儿，你到底怎么了？”萧陵叹息道，他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脸，触感冰凉，“你的眼睛为何……”
“我是在做梦吗？”宋宁渊低声道，可能是方才哭过的原因，她的嗓子有些沙哑。
“你没有做梦，我在这里，渊儿，我在，别怕。”萧陵柔声说，话音还未落，宋宁渊就突然间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萧陵怔住了，过了一会儿才伸手揽住宋宁渊。
“怎么像个孩子一样。”他笑道，还是头一次看见宋宁渊这般粘人，这种她从未表现过的状态，让人怜惜。
“皇叔，我方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离开我了，这种感觉太难受了，我不想再体验第二次。”她哑声道，萧陵的怀抱很温暖，似乎只要这么抱着他，一切都安心了。
“我怎么会离开你呢，傻孩子，此生此世，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不，下一世也要。”宋宁渊闷闷地说。
萧陵重重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好了，将湿衣服换掉，当心受了风寒。”萧陵说着，伸手拿来了干净的衣服，递到宋宁渊手中，“只是你怎的跟着来了这里，这里有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方才我认出你的时候，心跳都要停止了，生怕你受伤，你真的要吓死我吗？”
宋宁渊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手中的衣服，突然伸手掐了自己一把，萧陵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握住她的手，哭笑不得道：“渊儿，你这是做何！”
“我怕这是一场梦。”宋宁渊说，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感让她彻底放下心来，萧陵真的没有死。
萧陵展开干燥的衣服，上前披在她身上，随后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道：“罢了，你还是先告诉我，我走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还有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宋宁渊仿佛看不够一般地看着萧陵，什么都不想再隐瞒了，便将萧陵走之后发生的事情一点一点全部讲了出来。
她说完后，萧陵的眉头已经皱得快要挤在一起了，他消化着脑中的消息，心中心疼不已，这么多的事情，宋宁渊一个人扛了下来，偏偏他又不在，不能陪着。
“对不起，渊儿。”萧陵叹息。
“其他事情都无所谓，我不会怕的，只是你，皇叔，我真的以为你死了，那种打击实在太大，我根本没有来得及仔细思考这是不是一个骗局，我身上的蛊毒也容不得我思考，只要我丧失了意志，便会被控制。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宋宁渊说。
萧陵伸手将宋宁渊揽进怀里，紧紧抱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心里好受一点。
“你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中了蛊毒，还是那世间最厉害的蛊，你怎么不同我讲呢，偏要自己承受这一切，蛊王之事我也听到过，但我一直以为是个传说罢了，却没想到竟然会发生在你身上。”
“我怕你担心。”宋宁渊淡淡地说。
萧陵没有再说什么，他静静地抱着宋宁渊，眼睛微微有些泛红，他很自责，若是他没有离开京城，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宋宁渊也不会误以为他死了，从而被蛊毒侵蚀。
二人就这样待了很久，宋宁渊终于坐了起来，冲着萧陵莞尔一笑，似乎恢复了往日的邪魅，萧陵看着她，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此事也是我不好，我离开京城之时走得急，不知为何身上的玉佩就不见了，定是有人那时候就已经计划好，要用这个来诈你，引着你的蛊毒爆发。我怀疑也是赫连涣，否则他没有必要弄出这一系列的事情来，这么说，这一切都是赫连涣设的局罢了，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竟敢这般对你，待我回到京城，定要将他碎尸万段！”萧陵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皇叔，你是不是受了伤？”宋宁渊突然问。
萧陵愣了一秒，随后点了点头，道：“不过是些小伤，流了点血罢了，你如何得知？”
“无事，只是问问。”宋宁渊淡淡地说，怪不得她会做梦，原来是真的，只是并没有那么严重而已，若不是那个梦，她也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只能说天地间自有造化，她身上的蛊毒躲不开。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想了，只要萧陵能够在她身边，哪怕只能快乐这一会儿，也是值得的。
“我去给你倒些热水来，暖暖身子。”萧陵说，然后站起身来。
宋宁渊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将他整个人拉了回来，萧陵没有防备，坐到了床上，他柔声道：“怎么了，渊儿？”
宋宁渊却突然间吻住了他，她的唇上带着雨水的气味，甜丝丝的，这个吻深情绵长，萧陵先是惊讶，随后第一次占据了主动权，他伸手环住宋宁渊的腰身，附身上前，轻轻吻着，他的动作十分温柔，像是在捧着一个珍宝。
无论外面大雨是否磅礴，无论是不是横尸遍地，这里只有他们两个，除去彼此之外，世界都与他们无关。
一吻结束后，两个人都有些气喘，萧陵定定地看着宋宁渊，不知为何，他觉得今日的宋宁渊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但是却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感受到了心中那份没来由的悸动后，萧陵急忙收回了目光，他低着头说：“你需要喝些热水来暖暖身子，否则若是受了风寒，这里很难诊治。”
结果他被宋宁渊按住了，起不来，萧陵无奈地笑道：“渊儿，听话，我不会走的。”
宋宁渊一双深渊一样漆黑的眸子看着他，随后，轻轻说：“皇叔，你是不是嫌弃我？”说话间带了些委屈。
萧陵一听就急了，忙道：“怎会，你瞎说什么，只是……”
“那你为何不愿意？”宋宁渊咄咄逼人。
萧陵被她搞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抓耳挠腮的，宋宁渊见他这样子，笑出了声，她半坐起来，抱住了萧陵，在他耳边说：“皇叔，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你看着我。”
萧陵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宋宁渊到底要做什么，却也没办法，只能照做。
但是心中却像是打鼓一样，咚咚得直颤。
只见宋宁渊用手轻轻拉住腰带，一拉，暗红色的腰带就滑落下来，随后手又滑到了腰部，将衣裳上的系带解开，脱下了外衣。
她又依法炮制地解开中衣一半的系带，随后伸手到脑后，顿时，乌黑的青丝便铺满了上身，头发垂在肩上，流泻下来，将脸遮住了一部分，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英气，反而平添了一丝柔美，她的五官本就是极好的，如今少了眉间的硬朗，顿时增添了不少色彩。
萧陵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宋宁渊坐在那里，衣裳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白色的布条，这么看着还能够看到一些起伏，光滑的皮肤莹润白皙，像一个瓷娃娃，让人移不开眼来。
“皇叔。”宋宁渊变了嗓音，不是平日里特意压低了嗓子说话，而是用了她本来的声音，虽然有些雌雄莫辨，但是因为特意软糯了声音，听起来甜甜的。
萧陵仿佛被雷击中了一样，坐在那里，动都不敢动。
宋宁渊伸手将发丝撩到耳后，她用手撑着床铺，俯身向前，贴近萧陵，她身上的香气萦绕在四周，让萧陵突然间红了脸。
“渊儿？”他不敢相信地问。
“是我。”
萧陵猛地站起了身，转了过去，一双手捂住胸口，甚至自己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让他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宋宁渊竟然是个女子？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他从来都是完完全全将她当做一个男子看待的，虽然他很爱她，但是却从来没有真正想过她会是真的是个女子。
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宋宁渊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她无奈地拢紧了衣服，走下了床，走到萧陵身后，从后面抱住了他。
“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这是个秘密，是我从小到大都瞒着的秘密，我娘特意强调过，不许我说出去，所以我就一直瞒着，到最后虽然我想要告诉你，却始终没有机会。”宋宁渊低声道。
“皇叔，你是不是生气了？”宋宁渊试探地问。
萧陵摇了摇头，他还在方才的震惊中没有走出来，他转过身，用手抓住了宋宁渊的手，细细摩挲。
过了片刻，就在宋宁渊以为他是真的生气了的时候，一滴水掉到了宋宁渊的手上，宋宁渊一阵讶异，看向萧陵。
“身为女子，从小扮作男子，受到那么多不公平的待遇，练武，扛起这么多事情，渊儿，我是心疼你。”萧陵轻声说。
他是真的很心疼，从震惊中走出来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一个姑娘家，却要扮作男儿，小小年纪得是经受了多少的苦难。别的女子都是娇生惯养，唯有她，不仅不被能人保护，还天天护着别人。
不过也就是这样的宋宁渊，才能够让他爱得如此深。
身为女儿家，出入军营，甚至之前自己还那样对待她，萧陵想到就十分懊悔。
宋宁渊看着萧陵，心中一颤，不管什么时候，萧陵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她受的苦，却从来不因为她的欺骗而生气。
“皇叔，我真庆幸，一年前死了一次。”宋宁渊突然说。
她抱住了萧陵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说：“我没觉得受什么苦，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你不是都不在意吗。再说了我如此厉害，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是一样的。”
萧陵将手放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抚摸着，低声道：“是，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是山间草木还是天上白云，你都是我的渊儿，亘古不变。”
“皇叔，你会说情话了。”宋宁渊笑道。
萧陵勾了勾嘴唇，附身下去，吻住了她，不知道是谁的泪水，带着清咸的味道。这一吻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深情，两个人的灵魂似乎已经融为了一体，心惊肉跳。
待二人清醒过来后，已经躺在了床上，萧陵用手轻轻抚摸着宋宁渊的脸，看着宋宁渊的眼中带着一种平时不会有的情感，二人都微微轻喘着气。
－－－－－－题外话－－－－－－
这种东西，总要在床上解释的。（眯眯眼猥琐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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