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奇怪的赵维维
桌子上放着一张被折成四折的信纸，笔墨从纸的背后渗出来，不难猜想写举报信的那个人写的时候有多么用力。
教导主任语气非常严厉：“有学生举报你们校园暴力他，带头孤立他，徐西洲刻意利用体育委员的职务便利不让他参加体育节。”
徐西洲闻言蹙紧了眉头，他好像猜出是谁写的举报信了，今天的体育节因故没上场的也只有赵维维一个。
教导主任继续说：“举报信是直接塞到校长办公室的，校长知道后立刻就找了你们班吴老师谈话，也查清了那位同学确实没有参加本该由他上场的比赛。”
盛星河抿紧了唇。
“这件事的性质非常严重。”教导主任紧紧地盯住盛星河，“盛星河，虽然很久没有出过县状元，但是对于一中来说最重要的不是状元，而是学生身心健康德才兼备，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已经定了他的罪？
盛星河没来由地冒起一股火气，少年闭上眼睛一小会儿又睁开，强行把冲动又压了回去。
“我没有带头孤立他。”盛星河硬邦邦地说，言语冷静清晰地把今天下午分绿豆汤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我也没有号召全班同学的本事。”
教导主任额头皱出了个“川”字，显然两方的说法不一致让他有点为难。
徐西洲也说：“今天下午他没有参赛也是因为比赛前找不到他人，打电话也不接，您要是不信我这里有电话记录。”
少年拿出手机调出通话记录：“一共打了三通，前两通都是时间太久无人接听而挂断，最后一通是被人人为挂断。”
“除此以外，同为接力赛成员的薛凯给他打过电话，也没有人响应。最后没有办法才让盛星河代替他上场。盛星河没有故意抢他的位置，我也没有。”
体育节默认是可以带手机的，只是上自习的时候被发现玩手机一样会被没收被罚写检讨。
教导主任仔细看了会儿通话记录，紧皱的眉峰总算松弛下来，舒出一口气，但是下一刻又头痛地挠了挠头顶。
徐西洲见状语气也有点生硬：“你们觉得通话记录造假？”
少年脸色隐约冷了下来，但还保持了表面上的乖巧和善，手紧紧地抓着盛星河的手腕。
要是教导主任到这个时候还不肯相信，徐西洲只能连夜去移动电话厅求助——他和盛星河，都不可能接这口莫名其妙的黑锅。
老吴手拍了拍教导主任的肩膀，叹了口气：“不，我们相信你们两个。校长找我谈话后我第一时间就去找了赵维维了解情况。”
“那你们应该能听出他前言不搭后语逻辑不清楚吧？”徐西洲强压着怒气。
教导主任：“他的情绪不太稳定，是家长陪着他来的。家长说他患有抑郁症。”
“我还是希望你们两个，作为班上的中流砥柱能尽量照顾生病的同学……”教导主任说。
徐西洲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薄唇微抿——敢情是想让他们两个背黑锅，不仅要背黑锅，之后也得处处让着赵维维。
“照顾生病同学是应该的。”盛星河忽然开口。
徐西洲猛地回头看他。
盛星河继续说：“但我不认为赵维维能够靠着班里同学的照顾稳定病情或逐渐恢复。您了解抑郁症吗？”
教导主任愣了一下，诚实地摇头。
“抑郁症不是情绪低落，不是口头安慰能够解决的。”盛星河说这话时语气非常冷静，“平常同学生病，您应该会建议他们去医院治病，抑郁症也是同理。”
教导主任沉默不语。
“我可以在能力范围内尽最大努力照顾他。但他最需要的不是照顾，而是治疗。”
盛星河顿了顿，又说，“科学的，温柔的治疗。”
说完后，教导主任让两个人先回教室，两个人并肩走出了教导处。
教导主任愁地不停抓头发：“还真是你教出来的学生，说的头头是道。”
老吴这时候才说：“我当时就想让赵维维先休学好好治病，治好了耽误个一年半年也算值得。”
可惜赵维维自己不同意，父母再怎么争取都没用。
教导主任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其他方法，连连叹气。
另一边。
盛星河走出教导处，看着徐西洲：“别生气。”
徐西洲出了教导处拳头就握得死紧，闻言瞥了眼盛星河，少年脸色倒是很正常，只是困得打了个哈欠。
徐西洲语气立刻就软了下来：“没生气。”
“没生气你攥着拳头打沙包吗？”盛星河好笑地扳开他的手，“回去吃饭，我现在又饿又困。”
两个人走到班级门口时，看见薛凯陈齐和言熙站在走廊上——炒饭倒是端端正正地放着，烧烤已经被吃得七七八八了。
徐西洲语气幽幽：“你们三还真是不客气。”
言熙估计是绑马尾绑的头皮痛，直接把长发散下去披在脑后。
柔顺的长发配上那张精致的脸像个温柔的翩翩公子，可惜这位公子拿着羊肉串：“不好意思，我是真快饿死了。”
“我点了外卖，等会儿到了以后作为补偿好吗？”言熙诚恳地说。
盛星河摆摆手：“别动花菜，其他随便。”
薛凯和陈齐这两个经常吃白食的显然很有经验，闻言说：“没动没动，全留着呢。”
徐西洲走过来：“你不是饿了吗，把这盒炒饭吃了吧。”
盛星河以为徐西洲是在对他说，没想到徐西洲直接把炒饭递给了言熙。
少年一脸不敢置信：“我呢？”
“你点的外卖是什么？”徐西洲问言熙。
言熙：“南瓜粥和小笼包，麻辣香锅。”
徐西洲满意地点头，转向盛星河，声音不容置疑：“你等会儿吃粥，炒饭凉了对胃不好。”
言熙：“······”拿着勺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盛星河撇撇嘴：“知道了，徐大爷。”
于是盛星河就在三个人吃烧烤吃炒饭吃麻辣香锅的时候，拿着个勺子喝南瓜粥，眼神幽幽地瞟过徐西洲。
奈何后者根本不在乎，还催他：“赶紧吃，等会儿凉了。”
薛凯乐得笑出鹅叫。
陈齐拿着串儿：“言熙你为什么没吃饭？”
估计是有点热，言熙扒拉了一下头发，发丝天女三花似的散开在灯光显得特别唯美。
谁知下一瞬他皱起眉头说：“遇见个傻逼，没吃成饭。”
薛凯刹那间被长头发迷住的情绪顿时消失不见，哭笑不得。
言熙越想越气：“那人就像个二百五，脑子和四肢只占一样，脑子是空的，四肢也退化。”
薛凯咂咂嘴：“你原来是哪个学校的？嘴那么毒。”
“一中。”言熙笑了笑，道。
“市一中？”盛星河问了一句。
言熙点点头。
陈齐哇的一声：“那可是清北聚集地，你怎么愿意退学来我们这儿的？”
言熙闻言也不避讳：“那边学费贵，家道中落读不起了。”
陈齐顿时知道自己戳了人家的痛脚，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
徐西洲见状插了进来，四个人慢慢就聊到体育节上面去了。
只有盛星河知道，市一中的学费确实贵，里面有不少达官贵人的孩子算得上是个贵族学校，但是同时每年也会从各个乡镇收上来一批寒门学子。
一方面为了保证升学率，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尽力促成教育资源公平。
针对家境不好的学生有很多的补助，只要你成绩够好甚至能从学校赚钱。
言熙说的，并不是真心话。
言熙好像察觉到什么转头和盛星河四眼相对，后者率先把目光移开，专注地喝南瓜粥。
薛凯吃完了烧烤咂咂嘴：“明天就是三千和四百米接力了。”
“女生一千五也在明天。”陈齐补充了一句。
“三班有个人和黄尚玩的特别好，好像也参加三千米。”陈齐不愧是消息小灵通，“洲哥你明天要小心。”
蓦然之间徐西洲好像明白了什么，问：“这个人，是叫齐青云吗？”
“洲哥你怎么知道？”陈齐惊讶地问。
徐西洲短促一笑。怎么知道？
齐青云是三班体委，今天在超市门口跟他玩了一场争水大战。
不过也不是大事，徐西洲把这篇揭了过去，四个人吃完喝完回班里继续上自习。
赵维维坐在座位上，小心翼翼地瞥过徐西洲和盛星河被教导主任叫出去，又安然无恙地回来，心里猛地跳了一下。
他坐立不安，手上的书都背不下去了，余光一直跟随着两个人的身影。
盛星河察觉到了赵维维的目光，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去看，淡定地背书写作业，直到下晚自习。
第二天一早，徐西洲来分绿豆汤，赵维维站在角落里犹豫了很久才上前去排队，前后的人都没有看他，但他还是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别人的视线。
会不会徐西洲知道了举报的是他？
会不会徐西洲已经把事情告诉了全班？
会不会全班同学其实现在都在偷窥？
都在心里骂他，都在看不起他？
赵维维越想越心慌，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写那封举报信。
轮到赵维维时，徐西洲平常地给他打汤：“好了。”
赵维维接过杯子：“体委。”
徐西洲：“嗯？”
“你，你别和盛星河玩，我不喜欢他，而且他……”赵维维对上徐西洲如同琥珀似的眼睛，忽然就心安下来，说。
徐西洲不明白赵维维如何能在举报他滥用职权的第二天就和他推心置腹。
少年温和而不容置疑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喜欢谁和我无关，不喜欢谁也和我无关。”
赵维维话全堵在了嘴里。
没过多久，广播里通知三千米同学检录，由于塑胶跑道只有四百米，所以每班可以自己选一名记圈的人帮运动员数圈数。
盛星河刚往前走了两步，赵维维就挤出了人群：“我去吧！”
徐西洲：“你想去？”
赵维维点头：“嗯，体委你同意我去吗？”
徐西洲老早就在人群里看见了盛星河迈出来的脚，抿紧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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