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 节哀
滴——
心电监护仪刺耳又机械的声音悠长地响起。
像是从水井里爬出来似的全身还在滴着水，狼狈不堪的邹文彦气喘吁吁的从外面冲了进来，听见刺耳的机器声，他的脚底一下子如同生根了一般，定在了一进门的地方。
邹文彦脸上布满恐惧与痛处，薄唇颤抖着抿成一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病床上已经毫无生息的苏院长，呆滞地看。
苏晨雪察觉到苏院长和她拉在一起的手已经没了一点力道，看到苏院长闭上眼睛后眼角流出来的最后一滴泪，惊慌失措地看了一眼生硬鸣着笛屏幕上已经是一条直线的心电监护仪。
凌秦莫脸上还挂着两滴泪，伸手把苏晨雪从地上拉了起来搂在怀里让到一边，为涌上来抢救病人的吴主任和护士让出了位置。
一阵兵荒马乱，苏晨雪眼睁睁的看着除颤仪多次变焦作用后苏院长依旧没有了生机的模样，一时慌乱之间，她忘记了这里是别的科室，也忘记了病床上的人并不是她的病人，她只记得自己是个医生，只一心想救病床上那个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人。
“不会的……不会的！”眼看着抢救的人员已经停手放弃了无意义的抢救，苏晨雪瞬间失了理智，喃喃自语着挣脱了凌秦莫的手，扑过去跪到了病床上执着地一下下按压苏院长的胸口，坚持还要进行心肺复苏继续抢救。
“不会的……你醒醒……不会的……”
苏院长——求你醒醒！妈……妈妈，我求你，你不要走！不要……不要丢下我，你还没看到我做妈妈，你还没看到你收到的所有孩子们长大成人！不要……求你了……不要走……不要……
苏晨雪咬着嘴唇在心里呼唤着，祈祷着，机械地一下下按压着苏院长的胸口，眼泪和额头豆大的汗珠一滴接一滴的落到苏院长伤痕累累的脸上，可是，依旧在鸣笛的心电监护仪和再也不会醒过来的苏院长那苍白的脸庞却在不停的提醒着苏晨雪，苏院长已经离开了。
急诊科的吴主任和几个护士已经面带遗憾与惋惜的退到了一旁，有些为难又不忍心的看着。
凌秦莫皱着眉头含泪与对着他轻轻摇头示意他去拉苏晨雪的李子睿深深对视了一眼，明白李子睿的意思后，不忍地上前把机械地还在抢救苏院长的苏晨雪拉了下来，从她背后紧紧地拉住了她的胳膊环抱住试图挣扎的她，心疼难受得声音颤抖的轻声在她耳边提醒她“晨雪……苏院长，她已经走了！”
“不可能！不可能！你放开我！她不会走的！不会的——你放开我……”苏晨雪哭着、喊着、挣扎着，却被凌秦莫随之而来的拥抱从身后紧紧抱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子睿上前替苏院长做了最后的检查和确认后，护士上前拆下了所有管子、氧气罩、针头和连接到仪器上的东西后，李子睿面带遗憾和不忍地缓缓拉起雪白的被单盖住了苏院长布满伤痕和血迹的脸庞。
“晨雪，苏院长伤势过重，失血过多……已经去世了……”李子睿惋惜又难过的忍着泪盯着伤心绝望的苏晨雪，一边扶住一旁也跟着苏晨雪哭了起来的蒋晓熙，一边安抚所有哭出了声来的苏院长亲属及朋友们，“还请……节哀……”
听见李子睿的话，苏晨雪先是一愣，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渐渐暗淡了下去，目光呆滞的盯着病床上已经被盖得看不见脸的苏院长，彻底忘记了继续挣脱凌秦莫的怀抱，她的心如同坠入了冰窖一般，一点点的寒意向着她铺天盖地的袭来，逐渐吞噬了她。
凌秦莫察觉到苏晨雪呆滞的目光，既心疼又担心的把她拉了转过来让她背对着病床后，抱着她轻轻的唤她“晨雪……”
“不要……”听见凌秦莫的声音，苏晨雪终于有了意识，大脑重新运转了起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低声哭泣着迅速挣脱了凌秦莫的怀抱，扑到病床上抱着苏院长放声大哭，崩溃大喊“不要啊……苏院长……你别走……别丢下我……求你了！妈……妈……你起来……别走……”
邹文彦远远地看着，听着苏晨雪和看他们长大的其他老师们哭得撕心裂肺的声音，心如刀绞，眼泪不知不觉早已覆盖在了他还在潮湿的脸颊上！终究，和他最亲的人还是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他，就连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抛弃过他不管他的苏院长，也被他深深伤害后，彻底离开了。
“你好！请问一下，你是邹文彦邹先生吗？”两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停在了邹文彦的面前，虽然不忍心打扰到其他人悲痛欲绝的哭泣声，可看到邹文彦茫然若失地点头后却还是只能铁着心冷冰冰的继续说“据监控显示，故者苏锦伊出事的时候你的车一直尾随其后，甚至像是在试图追赶苏女士的车！而且据你们公司的工作人员说，事故发生前你们还在你办公室大吵了一架！麻烦你得跟我们走一趟，配合我们了解调查一下事故发生的原因！”
警察冰冷又条理清晰的话一字一句传进苏晨雪的耳朵里，她伏在病床上哭着哭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又是邹文彦！又和他有关系！
“邹文彦，你等一下！”苏晨雪忍下心底所有的难受与悲恸，忍着泪水手撑着病床边沿顺着凌秦莫扶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
凌秦莫安抚苏晨雪的另一只手还似有似无的放在她的背上，他看苏晨雪板着脸叫住了正要跟着来的警察离开的邹文彦，并没有想要拦住苏晨雪的打算，还在她刚刚站直身子重心不太稳的时候，轻轻扶了她一把。
时隔多年，邹文彦终于再一次看到了苏晨雪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的画面了，可她靠近他的每一步都就像踏在了他的心里一样，一步一个脚印，一下下的刺痛着他原本已经麻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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