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这家店的咖啡桌特别窄。
因此，当虞泽凑过来的时候，他就离她格外近。
此时他的前额与她前额的距离不满一寸，迫使她不能不看着他的眼睛。
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猫咪。
说不清为什么，虞泽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像猫了。那天她在雨里淋着的样子，实在可怜到不行。可等她把自己弄干了，就又露出爪子，要是不小心点儿，就要被她挠一下。
此时她的神情充满警惕，浑身的毛儿都要炸起来了。
不过虞泽也看得出，她还有一点犹豫，似乎想到他们这次出来，毕竟是来“约会”的。
不过他要是当真对她做出点什么来，她绝对不会客气，非给他一爪子不可。
他向后靠回到椅背上：
“逗你玩的。”
妙倾松了口气，低下头，继续用小勺挖冰淇淋。
她特意不去看他的眼神，担心他的神情会让她产生错觉。
她提醒自己，这只是一场交易，一场恋爱的练习，如果深陷进去，对她可完全没有好处。
虞泽看着她吃冰淇淋，过了一会，他看了一眼时间：
“还有二十分钟……要把冰淇淋吃完吗？”
冰淇淋还剩一半，妙倾重重点头，加快了吃冰淇淋的速度。
时间还不能说完全来不及，不过等他们到影院所在的商场楼下停好车，距离电影开场已经只剩五分钟了。
影院在商场的顶楼，这一段的距离实在有点远。
虞泽看着她：
“虽然开场肯定会有几个广告，但以防万一……要跑一下吗？”
妙倾点头，虞泽拉住了她的手。
“那就……准备跑啦！”
两个人手拉着手开始在商场里跑起来。这天正是工作日，商场里没什么人，不过地面有点滑，虞泽又穿着高跟鞋，不敢跑得太快，只能小心翼翼地小步慢跑。
他俩都怕滑倒，一双手紧紧地攥着。虞泽看着时间，每过一阵就报个时：
“还有三分钟！
“还有两分钟！
“最后一分钟啦！冲刺！”
他们最后到底还是顺利赶上，只是跑了这一阵，两人的样子都有点狼狈，虞泽的假发稍稍歪了一点，妙倾脸上流了汗，粉底被蹭掉一块。
两人看着对方的样子，都忍不住大笑起来。等他们整理好装束走进影厅，开场的广告恰好播完。
时间掌握得刚刚好。
他们来到选定的位置坐下，电影院里人不多，只有零星几对，坐得都很分散。
两个人肩并肩坐在一起，就像真正的情侣那样。
妙倾好像这才开始有了一点约会的感觉。
灯光暗了下来。
妙倾转过头去看虞泽。
在黑暗之中，她看不清他的装束，只能通过屏幕那边照过来的光线看到他的侧脸。
他的性别特质在这黑暗的环境中消失不见了，她只能看到他那张漂亮面孔。他长长的睫毛被光线映得发白，每当他眨眼时，睫毛的影子就在他面颊上掠过。
真好看。
不过今天他们到这儿来，是要看电影的。
妙倾努力把注意力从他脸上转移开，迫使自己专注于电影的情节。可这场电影的节奏有点慢，在人物对话的间歇，她总是忍不住分神。
他的呼吸声和体温，似乎都成了干扰她看电影的罪魁祸首。妙倾心烦意乱，开始有点后悔选了这么一部片子。
如果看一部剧情热闹的爆米花电影，她说不定能更专注些。
她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电影已经演了一半。
屏幕上的光影让人眼花缭乱，她以为自己没有看漏情节，却完全不知道电影里都在演些什么。
就在这时，他把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可以吗？”他在她耳边问。
他并没把重量完全压在她肩上，只是轻轻挨着，似乎只是想要和她更亲密一些。他的头发碰在她脸颊上，有一点痒。
她没回答，伸手去拂碰到她脸上的头发，不小心触到了他的面颊。
她的手像触电一样弹开，不知该如何安放。就在这时候，他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她身体的全部触觉，此时似乎都集中在那一只手上，明明只是短暂的牵手，却仿佛接近了某种永恒。
电影里的男女主人公相对呢喃着痴恋的爱语，妙倾的心随之起伏，却没有真正在意剧中人的命运，只将那些痴语在心中默默重复。
她的心渐渐沦陷。
妙倾尽力提醒自己，这不是真正的恋爱，再过一个小时，约会就要结束。
但这种提醒没有用，她不可避免地要沉迷其中。
直到看见演职员表在屏幕上滚动，妙倾才发觉电影已经演完。
虞泽站起身，露出他惯常的温柔微笑：
“今天谢谢你。”
约会结束，梦幻破灭了。
妙倾的心中产生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情绪，但最终也只能笑笑：
“有帮到你就好。”
约会虽然结束了，妙倾的助理工作却还要继续。
约会之后的这几天，虞泽没有交给她什么工作，妙倾就一直跟着老爸学习一些做艺人助理的必要常识。又过了三天，她跟着虞泽一起进了剧组。
虽然老爸就是经纪人，但这还是妙倾第一次进剧组。
来之前，她也做了些功课，知道这次跟虞泽合作的演员是江雪绯和曹让。他们三人都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大牌，其中只有江雪绯是最近崭露头角的小花，格外有一点名气，是这部戏名副其实的女主角。虞泽虽说顶了个男主角的名，其实和男二号曹让一样，都是给江雪绯做陪衬的。
整个片场，最引人注意的就是江雪绯。
江雪绯是真的好看，不怪她会红。此时她还在化妆，却已经显得艳光照人，气场十足。不过虞泽的相貌也正相当，跟她站在一起，看起来还挺登对的。
想到这里，妙倾心里多少还有点酸。
至于曹让，他是三个人里年龄最大的，已经二十九岁，虽说长相也不差，却到底和虞泽差着一个档次，始终红不起来。按说他也是个有经验的演员了，这回作为戏份挺多的男配角跟虞泽竞争，两人究竟胜败如何，只怕还不一定。
妙倾以前看过他演的剧，对他还算有好感。不过因为老爸专门提起过他，她也就没敢往他那边多看，只把注意力集中在虞泽身上。
虞泽之前只有过一点拍mv的经验，其实也是第一次进剧组。不过他神态自若，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还挺让人放心。
妙倾看过几个演员，又去看其他工作人员。她发觉所有人都忙忙碌碌，只有她好像没事做，心里紧张得不行。她四下里张望，看着其他艺人的助理帮着艺人拿衣服端水，好像总算找到件事，连忙去问虞泽：
“你要不要喝水？”
“现在还不用。”他向她笑，“等我拍完一条再说……没事的，别紧张，其实剧组这边都有准备，不用你做什么，你只要看着就行了。”
虽然虞泽这么说，妙倾却不能当真只在一边坐着看。开玩笑，她可是拿了工资来给他当助理的。
还没等她想出来要做些什么，虞泽和江雪绯那边已经上了场。
虽然只是第一天拍摄，却因为客观条件的限制，这一天必须要先拍两个人已经开始约会、感情逐渐升温的戏码。虞泽和江雪绯这天不过是第二次见面，几乎还是陌生人，却要表现出非常熟稔的亲密，这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挑战。
摄影棚里有些热，妙倾拿小电风扇吹着，看他们演戏。
这次拍的恰是咖啡馆里的一场戏，男女主角第一次约会，都显得有点害羞。这场戏的重点，就是必须把这种又羞涩、又开心的态度体现出来。
导演跟两个主演说了说戏，就开始拍，妙倾在一旁看，只觉虞泽看着江雪绯的眼神，跟前几天约会看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从旁观者的角度再次观赏他的表情，让妙倾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早知道，上次的约会，只是为这出戏做的一场预演，本来不值得她动心，可是当真看见他再度将这神情表现出来，她的心里还是有点乱糟糟的。
她正想着这些，这一条已经拍完了。
“cut!”导演显得心情很好，“第一次就能演成这样，小虞不错嘛！本来还以为要多费点功夫来着。”
“哪里哪里，还是要跟老师们多学习，”导演喊完cut，虞泽一秒钟变回平常的模样，面上挂着腼腆的微笑，“您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演得好就是该夸嘛！”导演兴致很好，“趁着势头好再来一条，然后休息。”
第二条也轻轻松松就过了。导演下令休息十五分钟，妙倾走过去，给他擦了擦汗，把小电扇递过去。现代偶像剧不用化太浓的妆，但还是要注意别弄掉粉底。她这手法是现学的，还挺管用。
虞泽被她照顾着，笑得眉眼弯弯，到底还是显得比别人亲近些，妙倾心中的焦躁一下子平息了。
妙倾替他整理过，就又要开拍。拍摄工作很紧张，没什么空让人随便闲聊。
等一天的工作结束，已经是晚上九点。恰好三个主要演员都在，江雪绯就说要一起吃夜宵，增进一下感情。
江雪绯作为整个剧组里最红的人，当然不会有人反对她的建议，事情当即决定下来，只是不知道要到哪里吃，曹让笑着说：
“这片我熟，我知道个好地方，离酒店又近，我们就去那儿，吃完夜宵随便溜达回酒店就行，也不用开车。”
妙倾不习惯这样的工作，累了一天，这会儿已经又困又乏。不过她毕竟是当助理的，既然艺人要去吃夜宵，只好开车送他们过去。
她帮忙把这几位安顿好，正准备走，却听曹让对虞泽说：
“你家小助理回去也没什么东西吃，不如让她留下跟我们一起吃点。”
妙倾想起老爸之前说曹让喜欢勾搭别人的助理，不觉身上一凛，不知该怎么拒绝才好。
却见虞泽皱起了眉头：
“我们大人说话，留她一个小孩在这儿干嘛？还是让她回去。”
他说完这话，冲着妙倾使了个眼色。
妙倾赶紧揉了揉眼睛，对曹让赔笑：
“我今天是真困了，别吃着夜宵睡着了，还是等下回再陪您吧。”
说完这一句，她也不管曹让是个什么表情，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她回到了酒店房间，只想要早点收拾了睡觉。只是想到虞泽还在那儿吃夜宵，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宁。
她一转念，笑自己过度紧张：
他那么大一个人，也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好几年，还能被那两个吃了不成？
妙倾好好洗了个澡，吹干头发，整个人都放松起来，躺到床上刷手机，很快就觉有了睡意。
她把手机随手扔在床头，正在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见手机铃响。
铃声把她吓了一跳，她爬起来一看，是虞泽的号码。
妙倾赶紧接起电话，对面却传来个女声：
“我是江雪绯。”
妙倾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电话那头又说：
“你是虞泽的助理对吧？他喝多了，你来把他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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