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有温煦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很柔和，令人一时分不清是早晨黄昏。
林笑深醒来昏昏沉沉的，睡眼惺忪。她抬手揉眼睛，一阵腰酸背痛瞬间让她清醒回到现实。
她躺在窄小的双人沙发上，手脚蜷着无处安放。赵雪年在她的卧室里。
但四周悄无声息，安静得像无人存在。
她轻声缓步过去拧开房门，卧室里也是静悄悄的，一片昏暗，唯一采光的小窗户被窗帘遮去大半。
赵雪年还在睡着，他整个人都藏在被子里，呼吸起伏极轻微。
林笑深退出去找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十点多。
她站在客厅里盯着厨房方向，依稀记得冰箱里有冷冻的肉和菜，足够煮一份简单的早餐。她站一两分钟，转身进去洗手间换了衣服，拿着手机钥匙去菜市场。
早饭煮到一半的时候赵雪年醒了。他循着声音找过来，挨着门框看她。他身上衣衫皱巴巴的，额前短发凌乱，半梦半醒的模样。
林笑深回头看他，觉得他脸色比昨天好了一些。
“去坐着等吧。”最好躺着，他的左脚之前受过伤，现在是伤上加伤了，真的不宜太过劳累久站。
赵雪年听话点头，转身走了。
林笑深低头继续处理手上的鱼。她在鱼肚上划几刀，洒了些细盐上去，均匀抹开。
门口有声响。
她转头，就见赵雪年拎了把餐椅过来坐下，又懒懒倚着门框看她。
察觉她的目光，他颇期待对她说：“放点小辣椒。”
林笑深一瞬间想把手里的盐糊到他脸上。
她当然不会放辣椒，连姜丝都只放了一点点去腥，讲究一个营养清淡。
蒸锅里冒出滚滚热气与香气的时候她把他赶去洗漱，之后两人围着小餐桌坐下。
小餐桌很小，两人面对面。
这是自分开以后林笑深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打量赵雪年。
不过一个多月，他瘦了很多，脸色很白，眼底有淡淡的青色，眉宇间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倦。
他胃口不太好，吃了一碗粥就停下。
他身上有点病痛的时候就这样，哪哪都不自在，睡不好觉吃不下饭，特别烦人。
“很难吃是吗？”
她语气不善。
赵雪年闻言愣了一下，摇摇头，又拿起筷子。
他添了碗粥，表现得积极了一点。只是一边吃着，视线总是落在她脸上。
“我记得，你是不是有几个同学在这边，姓曲、姓许的。”他拧眉回想，问她。
林笑深点了点头。只有曲静媛，另一位半年前去别的城市发展了，她懒得解释。
“她们知道你回来了吧。”他继续问。
这次没有回答。
他看她一眼，顿了下，又说她应该多和朋友聚会，不好整天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是天生不怕孤单与寂寞的，哪怕她是个孤儿，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也不会因此更需要别人陪伴。
他实在无须来操心这些。
林笑深放下筷子，好整以暇看他。
“你该去医院复诊了。”
买菜的时候李宝珍联系她说这事了。赵雪年没接电话，她知道她在这里。
可怜天下父母心，李宝珍从来没有对她那样好言好语。
还有薛姨，所有人都在关心他，担心他旧患复发，只有他自己不在乎，任性肆意。
“你陪我去吗？”他问。
她摇头。
赵雪年垂下长睫。
还不愿意走。
“你不去也行。”林笑深表示理解，“没事最好，真有什么问题，也是我内疚一辈子。”
“你知道我会心软，就这样来要挟我是不是？”
赵雪年当然不是，他沉默起身，很快消失在她面前。
……
林笑深独自吃完午饭，将一切收拾妥当，包括床单被套也换了全新的。
然后去洗了一个热水澡，躺上床想休息。
却也睡不着。她思绪混乱，总有许多念头接连不断冒出来，好的坏的，挥之不去。
她和曲静媛聊微信，问姐姐几时回来。她想工作了，想忙碌一点，不至于每天无所事事。
曲静媛正在外头喝下午茶，回复说要迟两天，接着约她出去逛街吃饭。
林笑深实在没心情，郁闷回绝了她。
她没事做，睡不着，自己上网搜了姐姐的个人工作室网站，了解一下相关资料。
三点多接近四点的时候，有一个陌生号码联系她，北城本地的。
她接起来，是温柔的年轻女声。
“是笑深吗？”这样问她的。
听着有些微耳熟。她脑海里浮现一张端庄沉静的脸，只是她不敢确定。
“苓姐？”
“是我。”
那头轻笑一声。
林笑深沉默了，又是赵家的人。
周苓，正常她应该称她为大嫂。实际上两人没有见过几次面，不会超过五次吧。
她们不是能说得上话的人。
周苓看着端庄娴静，实际外柔内刚精明干练，一直辅助赵家大哥管理家族产业，从来无暇顾及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你晚上八点左右方便吗？想和你见个面。”周苓问她。
约莫是要劝和。
林笑深很希望她与赵雪年之间是安静低调地结束。可是现在看来显然不能。
她心情复杂，一方面觉得烦躁不已，一方面又觉得她不过是关心赵雪年，没有什么可指责的。
她久久没回答，周苓并不介意，开口让她自己定时间。
“如果晚上不方便，你看明天几点有空？”
意思是非见到不可了。
林笑深犹豫十来秒，最后答应下。
她隐约有些忐忑不安，她越回想，脑海里周苓的形象便越发清晰。她笑颜娴静，举止大方进退有度，其实不可怕，但是她直觉自己应付不来。
这种不安一直维持到晚上八点，她们见面，坐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里，周苓朝她温柔地笑。
周苓的样貌不是特别细致漂亮，是属于温婉素雅大家闺秀那一类型的，说话时轻言软语。
林笑深对她了解甚少，只知道她和赵家大哥青梅竹马，两人结婚多年。
“你总是不回来，我快忘记你的模样了。”
周苓顺势将她打量一番，仍像以前几次见面，温和有礼，不会过分亲昵。
林笑深朝她浅浅笑了下，无话可说，因为实在不熟。
“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周苓秀气的眉微微蹙起，开始回想。但她想不起来，没一会放弃了，不好意思地笑，“记性差了。”
“不过我最记得我七周年结婚纪念的时候，你来了。”她终于想起丁点和她的交集，微笑着说起她穿的黑色长裙。
周苓夸她，真心诚意的，“那天晚上你特别漂亮。”
林笑深自然也记得那一天晚上。
她第一次出席那样正式的晚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赵雪年让人将她打扮得很好看，黑色的露肩晚礼服，闪耀的钻石首饰。
她提着裙子跟在他身边，战战兢兢，整晚莫名其妙在担心手上脖颈上的钻石会不会碰掉。
“但是你太害羞了，出来跟我们打个招呼就消失不见。”周苓说她。
“我在后花园里。”
林笑深现在说起还觉得不好意思。她适应不了那样的场合，她没法自在举着酒杯和那些衣着华丽的陌生人谈笑风生。
而且李宝珍不高兴看到她出现，她一脸嫌恶，她就识相匆匆躲到后花园里。
“我知道。”周苓说。
“我去找过你们，我到花园里，我见到你俩坐在长凳上，雪年在给你编头发，是吧。”
周苓微笑遐想这段久远的回忆。
林笑深垂下眼眸，敛起了笑。
她躲到后花园里不久，赵雪年出来找她了。他们两人坐在花园里聊天，他给她说大哥大嫂青梅竹马的事。
她听得很认真。
可是那天室外的风很大，一阵阵的吹得她裙子头发乱飞。她顾得了裙子顾不上头发，极其狼狈，偶尔空出手去抓着头发想找回形象，偏偏又缠上戒指手镯。
赵雪年一开始只是笑，看着她顽强地和大风抗争。等她要生气了，他才回去，不知从谁手上要来一根细小的发绳。
他坐在她身后，给她编了一个麻花辫。
她嫌丑，不整齐，更加不好意思回到晚宴上。他还坚持，说你平时就是这样的。
周苓声音柔柔，继续说：“我看着你们很久，我那时候心里想啊，缘分真是奇妙，无论你们如何开始……”
林笑深抿着嘴唇，微微摇头。
不要帮她回忆。
周苓明白，她没有再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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