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清晨的阳光透不过墨绿色的厚窗帘，屋里一片昏暗。
唐凝翻了个身，睁开眼，吓得一惊，为什么眼前有张脸？怀里的异样，让她立马松开。
她克制地吞下尖叫，看向秦肆的脸。
他趴在床边睡得正熟，厚厚的床帐像被子般覆在他背上。他伸着下巴趴着，像是家中粘人的狗子总爱趴在人的脚上或腿上，乖乖的一副任人摆弄的样子，脸上还带有依恋和餍足。
唐凝刚松开的那只手臂，还带有压印和红痕。她抬起自己的胳膊，肤色更白，红痕更明显。
朦胧的的记忆渐渐明晰，唐凝摸向自己的额头。她抱着秦肆的手臂睡了一晚上，他也许是怕吵醒自己，就着自己的姿势，跪坐在地上睡着了。
尴尬，羞愧，恼怒，还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脸上微烫。不舒服的时候，她总是喜欢蜷缩成婴儿状，喜欢抱抱枕，怀里满满的、暖暖的，才有安全感。
可怎么能抱秦肆的手臂呢？还是在秦肆对她表露好感之后。她昨晚竟然能睡得那么沉，那么心安理得。
唐凝再看向少年的手臂，比一年前白了些，昏暗中仍散发着健康的光泽，皮肤紧致，显得精悍有力。
她想到昨天，幸亏有秦肆忙里往外，才能顺利把唐父救过来。或许可以请护工，但难以有秦肆这样的贴心可靠。
她的目光在秦肆精致的眉眼间流连，很想伸手摸摸他的睫毛。
前世的她没谈过恋爱，周围的男人也太糟糕，别说真爱，能不遇到家暴抽烟酗酒□□的渣男就算是幸运。秦安这样大受追捧的男主，也不过是个滥情懦弱双标的妈宝男。
而秦肆呢？回顾过去的点点滴滴，竟没什么让她不能接受的问题。虽有反派的倾向，但唐凝在正向引导他约束自身，也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听话聪明还能打，似乎把他留下来也挺好。
“秦肆，秦肆。”唐凝坐起来，轻轻推他。
前天整天没睡，昨天一直忙碌，想必秦肆也累坏了。
睫毛如蝴蝶翅膀，颤动了下打开，他黑黝黝的眸子从下方看向唐凝，刚开始还蒙着层薄雾，而后突然放大，他略带惊慌地站起来。但大约是用不正常姿势维持了一夜，肢体麻木，他刚起身，就栽倒在床上。
头撞到了唐凝的身体，他慌忙地坐到地上。
“啊，娘子，你没事吧？”
唐凝居高临下看他，突然笑了，拍拍秦肆的头，像是安抚小狗。
“谁让你不好好上床睡觉？”
“是娘子抱着我不松开。”秦肆可怜巴巴看她，“也不许我上床睡。”
“你。”唐凝有点气又想笑，“你快去那边睡吧，今天没你的事了。”
秦肆磨蹭着站起来，任柔软的床帐阻拦他，眼睛看向床铺，不肯出去。
而唐凝瞪了他一眼，他面露委屈，只得合上床帐出去，没看到帐里的唐凝把自己砸到柔软的枕头上，埋着脸大笑，不发出声音。
刚才秦肆的表情和动作，真是太可爱了，真是个年纪正好的少年啊。或许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心也萌动了。
秦肆去洗漱完，什么也没吃，喝了口水，就在房里的软榻上躺下。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冬日白昼短，天色已有些昏暗。
拾掇好自己下楼，铺面已经关了。楼下的铺子主要靠大订单赚钱，给散客供的货大都能提前卖完，唐凝不想影响休息，夕食前就让关门。茶楼还要开一会。繁华地段的食肆也正处在最赚钱的时候。
后院里的吵嚷声，在楼梯中就能听见。秦肆飞快跑下楼，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肚子已开始咕咕叫了。
后院里，大家都端着碗，聚在唐凝身旁。唐凝并不给大家立什么规矩，唐父唐母怕冷不在这里吃，伙计们便更放松。
“秦肆！”唐凝站在大铁锅前冲他招手，笑容满满，眼里有光。
“娘子。”秦肆低声喃喃道，表情愣了下，仿佛有烟火在心里炸开，脸上也随之绽放笑容。
他欢快地跑过去，抢过唐凝手中的竹篓，“我来。”
“这个给小红，我给你另做一份，你要什么菜？”唐凝知道秦肆的饭量，拿了两个竹篓，先给里面夹了鱼片，肉片。
“我都想吃。”秦肆的眼睛弯成月牙儿。
唐凝塞满了两个竹篓，里面什么菜都有，挂在深锅里去煮。
她做的是麻辣烫。这样冷的天气最适合吃火锅，但伙计们工作时间不统一，很难都围在一起吃火锅，不如就做麻辣烫，谁来给谁煮一碗，做起来很快，菜的种类还多，都能吃到满足。
如牛奶一般的骨汤，唐凝只放了少许自制火锅底料，不吃辣的人也能接受。旁边的桌上摆满了大碗，里面是葱花、香油、醋、花生碎、芝麻、辣椒碎、辣椒酱，当然也少不了最重要的芝麻酱。
秦肆的海碗早就放在桌上，他另拿了个小碗给自己调制小料。
“娘子吃过了吗？”他问。
“菜吃过了，陪你再吃点刀削面，我还想喝点汤。”
暖呼呼的一顿吃完，唐凝喝了最后一口汤，头上起了层薄汗，只觉得浑身舒畅。麻辣烫香醇浓郁，菜品丰富营养，冬夜来一碗相当治愈。她突然起了心思，要不再开家店，卖麻辣烫？
伙计们脸上都带笑，或浓或淡，都满足而温暖。有的继续工作为明天开业做准备，有的拿起书本小声诵读，还有的凑到她和秦肆身旁说今天遇到的趣事。
秦肆的海碗已经空了，靛蓝的瓷底光亮。他坐在唐凝身旁，和大伙儿说笑，不时帮狗子挠下巴。
唐凝摸了摸自己充实的胃，在寒风中也不觉得冷，突然下了决定。
再筹备铺子时，唐凝已经轻车熟路。前期早把渠道打通，不需要再特地准备什么。确定铺面，供应食材，订购器具，她和秦肆跑了两趟，就全部搞定。派了两个厨艺不错的伙计过去，其他都用新人，因为麻辣烫制作难度不大，只需骨汤鲜美、底料够味便可。
她顺便把旁边的铺子也买下来，做麻辣香锅，因为食材都一样，只在底料上有区别。
两间铺子很快就开业了，生意不错。或许因为地段问题，比不上卖饭卖面的那家，但唐凝每次去巡店，上座率都很高。从中午开到深夜，收入也相当可观。
看得同行陈老板只眼馋，经常来问唐凝有没有什么能合作的。
“原来这酱料还有这样的妙处。”陈老板也在唐凝这里订购了火锅底料，用入不少菜中。
但似乎还是缺些东西，怎么也做不出来唐家这般的美味。府城里也有商人模仿唐凝，即使做出来的有那么七八成相似，但因为唐家的名声已经打响，他们的生意怎么比不过唐家，有的人从没吃过这新奇的美食，到他们的店里一试，觉得不错，然后听说唐家的才是最好的，有机会的话总会去唐家尝一尝，他们争相模仿反倒促进了唐家生意火爆。
“不知唐老板，有没有想法做贵人们的生意？”陈老板问，他听说了那茶楼，可惜不招待男客，只托女眷进去买过蛋糕等物，他尝过后简直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原来糕点还能是那样的。
他知道唐凝心巧且不拘一格，既能做出熏肉这样粗狂的美食，也能制出松香蜜炙肉脯那样精细考究的，麻辣烫虽好，但大多数贵人们不愿进入闹市中吃喝。
“有，当然有。”唐凝想做火锅，她知道很多种火锅的吃法。但她还缺得力的部下，不着急扩张。
“我在河畔还有空置的小楼，不若我们合伙。”陈老板热切地说。
他的高档酒楼做得极好，在府城开了好几家，但差不多也做到头了。和唐凝想的一样，这时候厉害的师傅收徒弟都很郑重，只肯传给真正心怡的徒弟，有顽固的人宁肯以身殉道也不愿交出秘方，因为这样，有些技艺很容易失传，也很难扩展。
因为陈老板手下几家酒楼的大师傅不同，部分食谱就不能通用，雇不到好大厨，大师傅手下的徒弟没有出师，陈老板就无法开分店。
他也看出唐凝店里许多人都是新手，被客人一看还会手抖，但也能极快地为客人们提供美食。比如麻辣烫，熟手们做汤底，生手们有的负责放菜捞菜，有的负责端菜，就是孩子们都能做。
在陈老板看来，他有人脉和资源，唐凝有方子和点子，能合作是再好不过了。
“不必着急，以后多的是能合作的地方。”唐凝笑道。
为了让陈老板感到她的诚意，唐凝先把奶茶方子拿了出来。这东西很容易模仿，更需要好茶好料好地段，唐凝之前的茶叶渠道就是从陈老板这里获得，利用唐凝提供的制作思路，和当时当地的材料，便也能像现代的奶茶店一样不断推出新品。
陈老板大喜，他手上也有茶楼，再想做这个生意，并不难。
过了半月后，唐凝出门巡店时，就能看到好几家奶茶店了，有高档的茶楼，也有街边小店，茶叶等用料不同奶茶价格也相差极大，但生意都还不错。陈老板还听她说的，定制了便携的竹筒和陶瓷杯，能让人买了带走。
唐凝也经常买一杯，并不亮明老板身份，在家也能做，但在外面的场景下，总是会觉得更香。
每每奶茶店推出新品，虽大多都是唐凝提供的方子，她也会去买来尝尝，看看伙计们的手艺到底如何。
喝不完，她就扔给秦肆。不知什么时候起，秦肆吃她剩的东西已成了种习惯。
从前心态坦然，但现在唐凝想来，同喝一杯奶茶，原来这么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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