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固执、姑侄
福利院的事情已经没那么忙了，慈善晚宴过后，星星福利院收到了越来越多的援助。只是萧凛好像又一次消失了，就好像那日的重逢只是一场梦。
万启蝶又打开了她藏在衣柜底下的酒。她的心总是在浮躁的跳动着，连带着她整个人也开始变得不安了起来，她需要能聊以慰藉的东西，酒，恰好能满足她的需要。
白天的万启蝶还是那个兢兢业业的福利院院长，眼下她也不用到处奔波了，有更多的时间待在院里。
“叭叭！”汽笛声叫住了刚出院门的万启蝶，万启蝶认出了那车。但她不想理会，绕开了走。
“姐姐，姐姐！”黎小晓打开了车窗朝万启蝶喊道。
万启蝶以为车里的人是何以茂，没想到是黎小晓。
“你怎么来啦？大着个肚子还到处跑。”
“来找你呀，怎么，不欢迎我？”
“怎么会？但小晓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出门一趟，改天吧，改天我带着仙仙去找你。”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啊，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儿，有现成的车，去哪儿也方便些。”
万启蝶出门是为了院里装电话的事，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只是她最近心事重重，做什么都兴致黯然。但看着一脸热情的黎小晓，无疑，她也被那阳光般的热情感染了。
“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既然我们孕妇大人都亲自登门了，我必须得好好伺候着。”
“真的可以？会耽搁事儿吗？”
“真的，不是什么紧急的事儿。”
黎小晓最近好像迷上了购物，三天两头就大包小包的提回家。昨天刚买了一堆东西，今日又带着万启蝶逛商厦。不一会儿，万启蝶的双手就被大包小包挂满了。
“黎小晓？”一个穿着洋装的年轻女孩儿追了上来。
“李欣儿？”
“真是你呀？难怪我走遍苏州所有的剧院都没有看到黎大演员的海报，原来是升级做母亲啦！”
李欣儿是黎小晓的高中校友，大学同窗，曾经也是很亲近的朋友，但大学念了两年李欣儿就出国留学了，二人也因此断了联系。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回国一个来月了，倒是你，什么时候这么超前了？”李欣儿刻意视线下移瞄了眼黎小晓的肚子。
在李欣儿的心里，她一直以为黎小晓会成为一位优秀的话剧演员，成为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新时代女性，所以看到大着肚子的黎小晓时，她迟疑了很久才上前相认。
“你要是知道罗芸的孩子都快能打酱油了，就不会说我超前了。”
“罗芸？忧郁女诗人罗芸？”李欣儿显然是跟老同学们脱节了。
“是啊，你前脚出国，人家后脚就嫁人了，相夫教子，现在可幸福了。”
“所以，你这个准妈妈也很幸福咯？什么时候把你家先生带来让我瞧瞧？别告诉我，就是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何大帅哥。”
“找个时间我让他请你吃饭。”
“被我猜中了？何太太。”
两个年轻女孩间的故友重逢，活泼又热情，一旁插不上话的万启蝶也是笑着甘愿旁观。
“姐姐，我们打算去咖啡厅坐坐，一起吗？”
“我想再转转，突然想到有东西忘买了。你们去吧，待会儿我到咖啡厅找你。”
“好吧，那我们就先走了。”
看着手挽着手有说有笑的往咖啡厅走去的两人，万启蝶既欣慰又有些小失落。她并没有什么东西要买，看了一眼表，才三点过。看着有些松的表带，万启蝶给自己找了个打发时间的去处。
在商厦的一角有一个钟表修理行，万启蝶把手表取下。
“这个表带松了，麻烦帮我调紧一下。可以把手上忙完了再给我调，我不急。”
万启蝶就这样坐在一旁，看着修理师傅修手表。
“萧凛！”
一个声音成功吸引了万启蝶的注意，她转过身循声望去，一脸灿烂的女孩正脚下匆忙的朝一男子奔去。真的好巧，巧到这个叫萧凛的人也是万启蝶认识的那个萧凛。
万启蝶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假装偶遇，却看到那女子挽上了萧凛的胳膊。她退了回去，背过身，努力不让自己的心里泛起太多的涟漪。
没曾想，万启蝶和萧凛在公寓的楼下撞了个正着。
万启蝶陪着黎小晓逛完街回家，没想到正巧碰到了萧凛从楼上下来。当然，和万启蝶在百货商店看到的一样，他的身边依旧跟着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如果不是这么正面相撞，万启蝶会像在百货商店那样装作没看见。
“萧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黎小晓很是意外，“我们现在成邻居了，没事儿多走动走动啊~”她又看了眼萧凛身边的女子，“萧凛，这位小姐是？”
黎小晓跟万启蝶不一样，她是可以想到什么就问什么的立场。
“你们好，我叫康季璃，你们是萧凛的旧友吗？”
萧凛身边的女子倒是很主动的做起了自我介绍，黎小晓看了眼万启蝶，然后故意又把问题抛给了萧凛。
“我们算是你的旧友吗，萧先生？”
万启蝶给小晓递了眼色，示意她不该这样说话，然后又一脸笑容的向康季璃解释：“你好康小姐，我叫万启蝶，这位是黎小晓，小晓正好住在萧凛楼下，我们和萧凛算是旧相识。”
万启蝶保持着十足的礼貌和客套，尽管她的心里很酸。
“不好意思，我和季璃还有些事，先走了。”
萧凛扔下这句话就带着那位康小姐走了。
为了不让黎小晓发现她的失落，万启蝶故作轻松假装自己根本没有受到影响。黎小晓怀孕过后倒是没之前那么敏觉了，万启蝶的演技把黎小晓这位大师也瞒住了。
万启蝶给黎小晓做了一大桌子饭，其实她也有一段时间没做饭了，手忙脚乱透着生疏。但万启蝶端上的菜还是过关的。黎小晓也很捧场，大口大口的吃得很香。
“姐姐，你说萧凛他这次回来还走吗？”
“应该不会吧，他是以侨商的身份回国的，以后的重心也应该在国内。”
“哦，这样啊，那萧凛发展得挺不错的嘛。对了姐姐，要不你也叫方卓到苏州来，他老待在云南也没什么可忙的，人家萧凛身边都有人了，姐姐你也是时候······”
黎小晓说着说着也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
万启蝶有点意外，何以茂居然没告诉小晓关于上海慈善晚宴的事。之前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何以茂都会跟黎小晓讲，如今却不一样了。至于萧凛和方卓，黎小晓的这种联想，在万启蝶看来根本毫无根据。
“萧凛确实发展得很好，方卓人家在云南也好好的，你就别乱写鸳鸯谱了。你呀，过好你的小日子就行，我已经有仙仙了，你要是真想关心我，就好好的给仙仙生个弟弟妹妹出来~”
万启蝶说得十分的从容坦然。
没人会知道，这一晚，万启蝶又从衣柜取出了酒，而这次的酒不是论口算的而是论瓶算的。万启蝶整整喝完了一瓶白酒，然后才昏昏睡去。
万启蝶浑噩了几天，在萧凛的事上她确实反复无常，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行为代表着什么。她想豁达，却会因为他身边有了别的女人而吃醋；她想自私，却担心自己并不被萧凛需要。她想当好人，却控制不住她的私心。
她何时变得这么畏缩扭捏了？以前她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以前她想到什么了就会去做，不管结局是什么她也乐于先去尝试了再说。
所以她对魏华扬的追求才会那么猛烈，不管魏华扬怎么拒绝，她都会在她想起他时，为他做些什么。虽然她那么做的结果并没有拉进她和魏华扬的距离，甚至可能还将他推得更远了，但至少她落了个恣意洒脱，痛痛快快。那，才是她万启蝶。
她的改变是从何时开始的呢，是从万家出事变得一无所有那个时候开始的？不，她是从遇到萧凛后开始改变的。她对魏华扬是一以贯之的出击，对萧凛却是一反常态的闪躲，或许没人能说清楚什么是爱，但爱情若是区别于其他情感的东西，那么无疑她在萧凛身上倾注的才称得上是爱情。至于她对魏华扬的感情，是较劲，是好强，还是仰慕？谁又说得清呢。
黎小晓又来找万启蝶了，不知道黎小晓哪里来的消息，她告诉万启蝶，萧凛的姑姑萧迩玲回苏州了。
万启蝶约了萧迩玲吃饭，萧迩玲也答应了。
她主动提出帮王队长约萧迩玲，说是为了感谢王队长对她的帮助，但其实这也是她曲线靠近萧凛的借口。那些没办法直接去问萧凛的，或许能从他小姑那里得到答案。
对于万启蝶介绍王队长给萧迩玲认识这件事，萧迩玲倒不是太反感，毕竟一个警署队长而已，简单吃顿饭也没什么，而且有些事，可能找底下一点的一线人员才好办。
萧迩玲也不是独自一人赴约的，她还带上了她的儿子顾立洵。
“启蝶，听说你有了个女儿，我正愁在苏州的这一个月，我家洵儿没有玩伴会寂寞呢，改天带上孩子到萧宅去玩儿可好？。”
萧迩玲这突如其来的热情邀约，万启蝶当然是巴不得，甚至窃喜到忘了想想萧迩玲为何会如此热情。
“好啊，仙仙肯定会很高兴的。迩玲姐，你也可以带着孩子到星星福利院玩儿，福利院的孩子很多，我相信顾立洵小朋友会收获更多的小伙伴的。”
万启蝶边说边逗起了萧迩玲的儿子顾立洵，顾立洵倒也配合，万启蝶这么一说，他倒是开心的点起了头。
“好啊，我也想看看你的福利院，听说你做得还不错，在苏州算是小有名气了。启蝶，我挺为你高兴的，没想到你真的实现了你的所求。”
萧迩玲说的没错，万启蝶确实算是实现了她的所求，但欲望的沟壑就是平了这处就会出现另一处。
“谢谢你，迩玲姐。”
万启蝶顺手端起了水杯，假装自己只是不经意的发问。
“迩玲姐，我在上海的一场慈善晚宴上遇到了萧凛，你此番回苏州是来看萧凛的吗？”
“我就是跟萧凛一起来的苏州，他去厦门陪我待了几天，我很久没回来了，所以就跟着回来住段时间，正好我家先生最近都在出差，我一个人在厦门也无聊。”
“顾太太您没去北京吗？”
王队长在一旁尴尬了半天，终于有机会说句话了。
“我在北京只待了几天，我家先生在北京待的时间也不多，厦门住着习惯，所以还是回了厦门。等我家先生工作稳定在北京了，我们一家再搬过去。对了王队长，我听说你们警署马上会调来一位新署长，新人新气象，说不定对你来说是个机会。”
萧迩玲对这类的应酬自然是得心应手，她很懂得释放善意。
“借您吉言，顾太太您叫我小王就好，您叫我队长，我如何敢应。”
“这有何不敢应的，你本来就是警署的队长，况且我又没个一官半职，你也不必如此客气。我俩应该年纪相仿，你也别老是您啊您的叫我，这样的尊称听着显老，人一过了三十啊，就特别想让自己看着年轻点儿，尤其是我们女人。”
几年不见，萧迩玲的社交能力依旧，万启蝶不得不佩服。都说地位悬殊的人很难平等的沟通，但萧迩玲却能给人一种进退得宜的亲切感，王队长的尴尬也因此缓和了很多。
这样的一顿饭，大部分的时间都被用在了聊天上，一桌子菜倒是没怎么吃。王队长早早的偷偷结了账，这倒让万启蝶有些不好意思了，但是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从王队长的立场上来讲，这顿饭他肯定不可能让两位女士买单。
两位女士走后，王队长让服务员将没有吃完的饭菜打了包，他以为不会被万启蝶和萧迩玲看到，但没想到，顾立洵小朋友的玩具忘拿了，她们又折返了回来。
被撞见打包剩下的饭菜，王队长觉得十分的不好意思，毕竟这样显得小气，跌份儿。
“王队长，要是我先生看见你打包没吃完的饭菜，一定会称赞你觉悟高。现在到处都在倡导节俭，但真正身体力行的不多，我先生也喜欢打包看着还不错的菜回家。”萧迩玲对这个王队长的印象又好了点儿，她甚至帮着服务员打包，“今天的菜是点的多了些，你们太热情了，我光顾着聊天也没注意到，还好王队长你意识到了，否则这么些东西倒了多可惜。”
“顾太太，谢谢！”
王队长眼中好像都开始闪烁泪光了。
曾经万启蝶以为自己跟萧迩玲或许是同类，但现在她却感受到了她们之间的差距。她追不上的不仅是萧迩玲大她三岁的年龄，还有永远走在她前面的格局。同时她也深刻的意识到了，萧凛的优秀绝不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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