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青年的另一面
“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萧凛的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萧凛，我不喜欢你。我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但你这样我们很难继续交流。”
万启蝶发现委婉的拒绝是行不通的，只能简单直白一点。
“为什么？”萧凛低着头，第一次用这么冷的语气跟万启蝶说话。
万启蝶知道自己话说得可能重了些，但是不跟他说清楚的话问题更大。
“男女之间的感情没有什么为什么，我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你何必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你这么优秀会有更好的选择。”
“你在开玩笑吗？”萧凛依旧低着头，语气倒是平静得听不出情绪。
习惯了萧凛直勾勾的挑逗和耍赖撒娇，他正经起来倒让万启蝶觉得很不自在，她坐直了身子，甚至刻意挺直腰杆端坐着，就像以往谈判时那样，也算是给自己涨涨士气。
“我不喜欢开玩笑，所以我想，我应该说得很清楚了。”
万启蝶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也很坚定。
“是吗？那昨晚你的行为我该怎么理解，是玩笑还是认真？”
萧凛抬起头，将刚刚倒好的茶递给了万启蝶，万启蝶把那茶杯握在手里，沉默了片刻。
“好，我承认，昨晚的事儿是我见色起意，我是一个成年人，在酒精和氛围的怂恿下，我做出了不理智也不负责的行为，我不该回应你，不该贪图享受。”万启蝶毫无掩饰的说着自己的心里话。“如果你不接受道歉的话，你可以把你的想法说出来，我要怎么做，怎么做我们之间才能把昨天当做是个意外？”
听了万启蝶的解释，萧凛的难过反而缓和了许多，他能感受到万启蝶的慌张，而这种慌张恰恰也说明了万启蝶其实并不能很好的掌控自己的感情，或者说她可能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是普通感情。
“你看你，明明说的是心里话却让人觉得是在口是心非，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是因为你不需要道歉。我也是成年人，主动的人也是我，让你如此介怀，该道歉的人是我，对不起，我以为昨晚我和你都是情之所至。”萧凛的语气温柔依旧，只是更多了几分严肃和认真。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场景。”
萧凛开始了他的回忆：
那天是他九岁的生日，小姑和姨奶奶为了让他多交交朋友，特意邀请了很多跟他同龄的孩子来参加他的生日派对。可是他很不喜欢那种吵闹的环境，来的那些人跟他都不是很熟，甚至有些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看着这些人为了他的生日笑得如此的开心，他觉得十分的可笑。
实在没办法再待下去的他选择了逃走，他沿着塞纳河边跑，一直跑到了战神广场，他坐在战神广场的台阶上，望着埃菲尔铁塔下的那些人。
他们有的坐在草坪上野餐，有的正咧着嘴笑着留影纪念，有的是一家三口在嬉笑打闹······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他的妈妈。原来妈妈也会骗人，她骗他法国很好玩儿，骗他埃菲尔铁塔下的鸽子会说话，还骗他很快就会来法国接他回家。
他看着广场上那群鸽子，正在被几个小孩追得东跑西窜，这些鸽子不仅不会说话，而且还特别的傻，也不知道飞高一点飞远一点。
他正看得出神，有个女孩儿坐到了他的边上，以为他没发现还特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小朋友，你在看什么？”
这个女孩儿大概没有考虑过他可能来自其他的国家。他还一句话都没有说，那个女孩就开始用中文滔滔不绝地跟他分享起了她的苦恼。他连头都没有转一下，看都没看一眼这个在耳边一直叽叽喳喳的姑娘。
他只是一直盯着那些鸽子看，看到有一只鸽子被踩了一脚，然后扑棱着停在了草坪上，慢慢的动也不动了。他跑过去查看，那只鸽子已经没救了，它死了。
那个女孩也跑了过来，跟着他一起蹲在了那只死掉的鸽子旁。信誓旦旦的对他说道：
“把它埋了吧，埋在土里不用管它，过几年它就会慢慢醒过来。”
他虽然知道那是假话，还是和那女孩儿一起刨坑把鸽子埋在了它死去的地方。
那女孩说的谎话可不止一句，她还吹嘘自己是从天庭掉入凡间的仙子，会很多魔法，她的光环和翅膀一般人是看不到的。这个女孩真有趣，吹的牛都是中西结合的假话。
女孩儿仗着比他高，力气比他大，拉着他跟她一起到处跑，还带他去买棉花糖，然后又开始了她的谎话。
为了让他接受她手里的棉花糖，她骗他，棉花糖是用棉花做的，但是，被她咬了一口过后就会变得像糖一样甜，像云朵一样软。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看着这个满嘴谎话的女孩儿，竟觉得十分有趣，所以他收下了被她咬过一口的棉花糖。但谎话谁不会说，在他俩分别的时候，女孩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然后问他他的姓名，他回答说他叫林萧。
从那以后万启蝶这三个字就成了他在法国的快乐所在。
……
为了帮万启蝶回忆他们的初遇，萧凛简明扼要的做了讲述，万启蝶一边听一边回忆，好像是发生过这些事，虽然她自己已经记不起那些细节了。
“所以你是因为知道我说了假话，才骗我你的名字叫做林萧？”
“当然，你说的那些假话可信度那么低，我只是没有当场拆穿而已。”萧凛的神色变得明朗，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我以后不会逗你了，是我没有意识到，我长大了，你也早就不是当年的仙子了。我真诚的向你道歉，请你不要拒绝交我这么一个朋友。”
萧凛说的话让万启蝶松了口气，她握住了萧凛伸到她面前的手。
“谢谢你，萧凛，很高兴能有你这个朋友。”
就此，这次“心平气和”的交谈，总算在心平气和中结束了。
万启蝶和萧凛下楼的时候，黎家的人刚刚到。黎爸连连道歉，说路上出了点小插曲所以来晚了，还送上了专门带来的礼物，一些水果和罐头，这些也是送礼的标配了。当然除了这些还有黎小晓手上抱着的，精心包装过的盒子。
“萧先生，这是我爸自己做的小摆件，希望你别嫌弃。”
“怎么会，谢谢黎叔，上次听您说，您做了二十几年木匠，还想着什么时候能欣赏欣赏您的手艺，黎叔您太客气了。”。
萧凛领着客人来到餐厅，饭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萧迩玲正好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她放下菜后赶忙上前招呼。
“你们好，欢迎来我们家做客，我是萧凛的姑姑，我叫萧迩玲。”
黎小晓忍不住感叹：这萧凛的姑姑也太年轻了吧，不仅年轻而且还很漂亮，气质也太好了吧！
这顿午饭因为有萧迩玲和黎小晓在，所以不愁没有话题，之前饭桌上的主导者萧凛也显得低调了许多，除了跟黎叔聊了几句他倒也没什么说话的机会。
万启蝶则是跟上次在黎家吃饭时一样，陪衬应和着，不同之处在于，上一次是逼不得已，而这一次是心甘情愿。
黎小晓这个孩子真不是一般的自来熟，第一次见面她就约了萧迩玲去参加学校社团举办的腊八节活动，那个活动连万启蝶都还没听她提起过，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丫头对人推心置腹的程度。
吃完午饭，萧迩玲带着黎婶和黎小晓转花园，万启蝶在一旁陪同，顺便接受着黎小晓枪林弹雨般的询问，除了一些没必要提起的细节，她倒都如实回答了。
萧凛带黎叔去看了他的那些收藏，然后就领着黎叔一起去书房喝茶聊天。萧凛把黎叔送的“马到功成”摆在了书房的书架上，他虽然不是很懂木材和木匠工艺，但他从这个木马的质感和形态不难看出，这个摆件很是贵重。
“黎叔，冒昧问一句，您的作品通常都是怎么做分销的？”
“萧先生过奖了，我做这些装饰品做的并不多，就是自己没事儿的时候瞎摆弄，谈不上作品，但偶尔也会有老朋友找我定做，我主要的活计还是桌椅板凳，木门木窗这类的，都是别人找到我然后我根据他们的要求去做，小生意，谈不上分销。”
黎成钧的话里有话，他此次来萧家做客其实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原来黎叔做的都是私人订制，能做这么多年的私人订制，您的手艺肯定是有口皆碑的，其实您可以考虑开个工坊，多收几个徒弟，做一些成品出来，一方面可以展示宣传，一方面也可以售卖，当然您依然可以提供定制服务，打造一个您自己的品牌，也就是做个字号。这样您的手艺不仅可以得到传承，扩大名气，还能带来丰厚的收益。”
萧凛猜得到黎叔此行肯定不是简单的赴约吃饭，否则也不会郑重其事的送他那么一个名贵的木雕，稍微想一想也不难判断出黎叔的真实意图。
萧凛的一番话着实让黎成钧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这么轻易就洞悉了自己的私心，还顺嘴指了条出路。这次他觍着脸开口，话语间有意无意的抬举自己，确实是因为看中了萧凛的身份和地位，想向他求助以谋出路。
“萧先生果然不是一般人，眼界确实比我这样的普通人高远许多，我从十多岁开始就跟着我师父做木活，后来接过我师父的衣钵做了二十多年，从来没考虑过改变，我也收过几个徒弟，但踏实肯学的只有一个，不瞒你说，现在流行西洋家具，我手上的活计也少了很多，我那个唯一留下来的徒弟现在也有了另谋出路的打算。”
“市场确实是这样，现在西洋家具大受追捧，确实压榨了部分传统木质家具的市场。”萧凛一边倒茶一边认真地分析“危机二字就是危险中还有生机，从根源来讲，西洋家具之所以受追捧，原因大致分两类，一是消费者对于西洋文化的热捧，二是消费者对品质对品牌有了更高的要求，说到底就是攀比炫耀的物欲，对于第一种情况我们确实没有优势，但第二种情况我们却不是没有机会，只要产品够格调传统木质家具也会成为他们的选择，再者说，就算是市场在缩小，它的需求量也依然存在，所以黎叔你不妨考虑一下我刚刚的提议，在资金和销路方面我们可以合作。”
萧凛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提议，一方面是出于对市场的客观分析，一方面也确实带着点人情。但他是个商人，人情只能算是顺水推舟，因为他本来就有扩大经营范围的计划。
听完萧凛的一番话，黎成钧大为所动，他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年轻人，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聪明的头脑和仗义帮扶的魄力。
“我，我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萧先生，谢谢，真的，谢谢！”
“黎叔，叫我萧凛就好，您是长辈，不必这么客气，而且我们是双赢，要说谢，我也要感谢您，谢谢您的信任。”
“哪里的话，是你帮了大忙才对。”
“那黎叔，合作愉快！”
黎成钧紧紧地握住了萧凛的手，他没有想到萧凛会主动提出合作，本来他的想法是借助萧凛的销路出售自己的木质装饰品，转移重心到装饰品身上，这已经是他思虑很久过后能想出的最好的出路了，不仅被萧凛轻松捕捉，而且还提供了另一条更大更远的出路给他，黎成钧此时除了感谢就是佩服。
“对了黎叔，我们约个时间，我到时候带人去看一下您之前的一些作品，您知道我在这方面也不是专业的。后续的事我会安排人跟您一一对接，您可能要多展示一些成品出来。”萧凛做起生意来可是相当认真且专业的。
“没问题，你放心。”
黎成钧此行顺利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甚至远超自己的预期，离开的时候他再一次对萧凛表示感谢。万启蝶在一旁看着难免好奇，黎叔对萧凛的态度怎么一会儿不见就变了，之前还很拘谨，现在居然巴不得称兄道弟，除了感谢眼神里甚至还带着几分崇拜。
“晚饭我们就不吃了，已经很麻烦你们了，谢谢迩玲和小萧的招待，我们就先回去了。”没有听错，说这话的就是李小芸，也就是一直少言寡语的黎婶。
黎叔和黎婶的转变让万启蝶不禁感叹萧家姑侄的社交能力，她觉得黎小晓是少有的自来熟很善于跟人打交道，现在看来这样的人又多了两个，万启蝶预感过不了多久，黎家和萧家的关系会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让司机送你们也不肯，下次可不能这么见外了啊！”萧迩玲对着黎婶说道。
之所以不让萧家的司机送，一方面是因为客气，一方面是因为安排了黄包车在萧宅门口等着。
万启蝶坐的是黎小晓自行车的后座，黎叔和黎婶坐的黄包车。
“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萧迩玲嘱咐道。
姑侄二人一直看着他们走远才转身进屋。
“怎么了，宝儿？”萧迩玲觉得奇怪，虽然她这个侄子对人冷淡是常态，但对万启蝶这样，实在是反常，送万启蝶走他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没事，我上楼了，王秘书送来的文件我还要再看看。”
萧凛冷淡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他觉得积极主动不适合用在万启蝶的身上；另一个就是他也有情绪了，他察觉到万启蝶好像从来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别太累了，晚饭做好了叫你。”
“好。”
萧凛说完就上了楼，萧迩玲也没有追问，其实这才是他们姑侄二人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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