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社死现场
顾可柔长相偏于清纯柔美，可动起手来完全看不出来纯良的痕迹。
唐微霜窜的比兔子还快也只能堪堪躲过她一剑，但她顾此薄彼，面具被对方一剑挑开，整张脸便暴露在对方视线中。
顾可柔估计也是没想到，猝然睁大双眼。
幻境外的谭舟夫也是同款神情，“唐微霜不是跳鬼焰崖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幻境中。”
唐微霜嘻嘻一笑，“没想到吧，我还能回来。”她转身朝向顾可柔，“你害了我一次，还要害第二次吗？要知道在青阳仙宗坑害同门可是要被逐出门派的。”
顾可柔拧着眉头，片刻后她举起手中剑，“除了你，没人知道我做过这件事。”
唐微霜点头，“明白了，假如我死了，你做的这些事都会被我带进土里。”她倏而笑了一下，“可我没打算今天死。”
唐微霜看到了顾可柔那一刻的表情，像是在说“死不死这件事你有的选吗”。
真是过分，修为高就可以为所欲为么。
她想了想，好像确实可以妈蛋。
她开口道：“你介不介意再救我一次？”
顾可柔一时间被她问的有点愣住，唐微霜摆了摆手，“不是对你说的，别误会。”
视线却是看向另一个方向。
她听到一声淡哂，“你怎么知道我打得过她？”
师寂月从洞窟暗处走出，面纱没摘，露在外面的眸子含着潋滟的柔和。
唐微霜微笑，“因为你有一种王者气质，让我觉得你很能打。而且，”她用刀尖指着他身后，“你刚才站的地方金翅鸟尸体都堆成坟了。”
可你自己啥事没有，要说不能打谁信呢。
师寂月来到她跟前，目光落在她手心那道伤口上，虽然唐微霜看不见，也能感觉到此时的他一定是在笑着的，一声轻哂后他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他振袖一挥，平地翻起轰轰风声，震耳欲聋。
唐微霜猜到他很厉害，但没猜到他这么厉害，正兀自惊讶，便见前一刻还稳稳站在那里的顾可柔忽然被罡风卷起，身体重重落在高处石壁上。
再然后，她仿佛一个棒球一样，在整间石窟内被摔来摔去。
此起彼伏的痛呼和呻·吟响彻在唐微霜耳边。
唐微霜微张嘴唇，伸出大拇指，“哇哦，修真界有你了不起。”
师寂月勾起唇角，“别忘了你之前说过的事。”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不见了。
唐微霜听到了周围嘈杂的人声，这才反应她已经从幻境中出来了。
此刻她正站在校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表情中写满一言难尽。
而在她身边几步之远，顾可柔气息奄奄躺在地上，吐出几口鲜血。
顾可柔喘息片刻，忽然呜呜哭泣，朝谭舟夫的方向艰难爬去。她红着眼，泪痕纵横，脸上血迹斑驳，“师父，我进入幻境后发现微霜没死，可没想到她竟然要杀我，方才若不是从幻境中出来，此时我已经命丧红炉窟了。”
对的，青阳弟子都不知道龙髓在她这里，只要她死不承认，事后再设法隐瞒有龙髓这件事，那么所有人都不会知道龙髓是被她拿走的。
而唐微霜，她只是个人人唾弃的外门弟子，只要自己开口，她一定会被群起而攻之。
想到这里，顾可柔神色略微镇定。
可是紧接着她发现，所有人都沉默了。
看她的神色复杂到她解读不出是什么意思。
她内心慌乱一瞬，等看到班隽书时，像是抓住一根浮木，“以前我都不遗余力维护微霜，可她偷窃在先，又伤害同门在后，这次我也无法替她开脱了。”
比死寂更让人难堪的沉默。
众人的神情变幻不定，终于有了鄙夷的意味。
唐微霜站在那里，开始替顾可柔感到尴尬了。
她要是知道红炉窟内所作所为早就被青阳仙宗上下看得明明白白，恐怕要当场社死。
谭舟夫刚强的脸上忽然迸出怒意，“混账！”
顾可柔内心一喜，师父果然最疼爱她。她几句话之后，唐微霜就被他这样骂了。
她便借机再度呜咽两声，用谴责的神色望着唐微霜。
场面于是更诡异了。
此时，朝日宫的白芷终于看不下去，她指着顾可柔身后，“那是七花照海镜，你们此次进入幻境的所作所为都被我们看到了。”
顾可柔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她僵硬转过身，当她看到身后的镜子将在场所有弟子的表情毫无纰漏地映照在镜面时，她仿佛被猝然抽去浑身力气，跌坐在地。
怎么会这样？
没有进幻境的弟子止不住窃窃私语——
“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人，平时的善良原来都是装的。”
“坑害同门，也太恶毒了。”
“她刚才在红炉窟的所作所为简直毁我三观。”
顾可柔摇了摇头，不可能的。
她可是师门最受宠的女弟子，大家对她呵护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忍心指责她？她抬眸望去，看到昔日一张张熟悉友善的面孔上此刻都带着陌生的苛责与鄙弃。
当看到班隽书时，对方眼尾一跳，神色复杂地望了她良久，皱了皱眉后挪开视线。
顾可柔心一瞬间跌到冰底。
谭舟夫两道法令纹几乎要戳进嘴里，要知道他一直以来可是对顾可柔抱了极大的希望，此时见她这样，不禁觉得一番心血被践踏，既难堪又失望。
此番他紫星宫的家丑可是结结实实扬到了家门之外。
这事影响实在恶劣，为了紫星宫今后的声誉，他必须对在场的所有人都有所交代。
“你可还有话要说？”
顾可柔身体剧烈颤抖着，“师父，我知错了，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她眼泪大颗滚出，如一片脆弱的叶子，随时要被风吹走。
若搁在平时，谁看到这样的顾可柔都难免心软。
可今时毕竟不同往日了。
谭舟夫冷哼，“偷盗龙髓后嫁祸同门，怕事情败露竟又狠毒残害。按照青阳仙宗的宗规，挖出顾可柔体内龙髓，逐出仙宗！”
顾可柔浑身颤抖着，谭舟夫的话如同冰锥，将她凿在耻辱柱上反复鞭尸。
可是挖出龙髓，再将她驱逐她还能活吗？
“师父，不可。”众人震惊中耳畔响起一阵温和的声音。
年轻弟子们回头去看，只见紫星宫的大师兄莫问悠在一个道童的搀扶下走来，他的眼睛被灼伤，只能通过声音辨认着众人的方向。
要说谭舟夫最宠爱谁，在顾可柔没抖出今天这些事之前她也只能排在第二，第一无疑是他天纵奇才的大弟子莫问悠。
唐微霜打量着这位将紫星宫制服穿出一种温雅清肃的男子，心道：“他也确实值得吧。”
她忽然想起剧情中对莫问悠这个角色的评价：心怀苍生、君子端方。
莫问悠道：“师父，这一切说起源头都在于我，若是我没有受伤便不会生出后来的事。可柔虽犯了错，但此时剔除体内的龙髓无异于害她性命，她还年轻，至少给她一个机会。”
“可她明明知道你没有龙髓就会死，却做出这样的事，简直恶劣！”
“没关系的师父，生死之事我并不强求。”莫问悠道，“可柔平时为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不能因为一个错误就否定她以往的全部。经此一事，她必定痛定思痛。师父，留她性命吧，但有错需罚，就让她在彻悟潭反省思过可好？”
谭舟夫踌躇道：“这”
莫问悠无焦距的眼神忽而落在人群中，“微霜在哪里？”
唐微霜被人点名后走出来，“哦，找我？”
莫问悠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怜惜一笑，“这件事里最委屈的是你，刚才对可柔的惩罚你能接受吗？”
唐微霜抬眸望着莫问悠若有所思。
说实话，她不能接受。
因为不久前差点被顾可柔杀死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她，那种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恐惧是别人无法替她承受的，也无法替她去原谅。
可这种场合下说不，那纯粹是傻。
心念一动，唐微霜心里有了计较。
“可以接受，但有条件。”
莫问悠道：“你说。”
唐微霜背着手往前，“我先前被冤枉，省吾台上中了数十鞭后又中一剑，要不是命大我现在已经躺在地底开始腐烂了。当日没有一个人听我解释为我辩解，这道坎，我过不去。”
唐微霜的目光落在紫星宫众人脸上，大多数弟子望着她时都露出心虚的表情。
而谭舟夫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像是在说“怎么着，还指望我堂堂宗师给你道歉”？
唐微霜可看不上他们那点不值钱的歉意。
唐微霜伸出两根指头，“你们要留着顾可柔性命也行。只是有两点我要你们日后都记住。第一，从今往后我不再是紫星宫弟子，与谭舟夫再无瓜葛。”
谭舟夫眉皱起，似有话要讲，眸色冷冷对准唐微霜所在方向。
“别急。”唐微霜赶在他说话前立刻道，“还有第二，我跟班隽书婚约作废，这种未婚夫，我留着他还不如留一头猪。”
班隽书的脸色又红又白，他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唐微霜以前老爱缠着他，今日是吃错了药竟然主动取消婚约。况且，她有什么资格？
要取消也是他陌水道君取消好吗。
莫问悠听后长叹一声，“你的要求也情有可原，师父、陌水道君，你们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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