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夜，月明星稀。
只剩几颗星星点缀在天空中，微微闪烁，发出黯淡地光芒。
天色已晚，莫惜三人走在山坡上，正准备找个地方休息。
风中忽然传来一阵凄婉而哀怨地歌声，如泣如诉，仿佛丝丝缕缕的线，一点点勾缠住人们的心脏。
花满楼听到这阵歌声，脸色猛然一变，然后运起轻功便往歌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莫惜与陆小凤对视一眼，皆是不明所以，只好朝花满楼追去。
三人一路来到一个破庙。
神案上放着一个破旧的铜盆，盆中盛满了清水，水上漂浮着一缕乌丝，唱歌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花满楼用指尖触摸着那一缕青丝，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他缓缓说道：“这是飞燕的头发。”
莫惜听着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又是上官飞燕！
怎么哪儿都有她？
陆小凤说过，这世上他完全信赖的东西不多，一其中有一样就是花满楼的耳朵。
花满楼听到了上官飞燕的歌声，又摸到了她的头发，但她刚才既然在这里，为什么不等他？她若不知道他会来，又是在为谁而歌唱？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莫惜觉得上官飞燕身上有很多问题，因为这未免也太巧了。
她环视四周，目光突然定在一处神像上。
“怎么了？”陆小凤问道。
莫惜没有回答，她走上前去在神像身上轻轻敲了敲。
“咔嚓——”一声，尘土从神像上的剥落而下，神像四分五裂，直接露出神像后面的一个人。
那个人被吊在墙壁上，浑身上下都是血，生死不明。
陆小凤看着莫惜问道：“怎么样，小神医？他还有救吗？”
“没救了，厚葬吧。”
莫惜摇了摇头，系统数据显示他已经没有生命迹象。
即便她一路上都在学习医术，还有系统商城作为最后手段，也救不了一个死人。
花满楼长叹一声，无论是好是坏，对每一个生命的逝去，他都感到惋惜。
死人身后的墙壁上依然写着两句话。
“以血还血！”
“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下场！”
金鹏王朝的三个手下萧秋雨已经死了，现在轮到独孤方，还剩一个柳余恨。
陆小凤突然大声道：“走！”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两人愣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莫惜问道：“你要去哪儿？”
“无论是谁做错了事，都要付出代价！”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陆小凤用筷子敲着酒杯，反反复复地唱着，唱来唱去就只有这两句。
他唱一遍，花满楼就喝一杯，忍不住说道：“我并不是说你唱得不好，可是你能不能换两句唱？”
陆小凤道：“不能！”
花满楼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我只会唱这两句。”
莫惜双手捂着耳朵，终于忍无可忍：“那你能不能闭嘴？”
陆小凤大声道：“为什么？”
莫惜面无表情说道：“因为你吵到我的耳朵了。”
陆小凤不以为耻，反而哈哈大笑。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他又唱了起来。
树林里的鸟簌簌而飞。
路上只有陆小凤的歌声，声音难听得仿佛有一千头驴在叫。
小姑娘低着头，黑发散落在雪白的衣裙上，藏在袖子背后的手微微颤抖。
想鲨一个人的心是藏不住的！
她受不了了！
就在莫惜忍不住要暗鲨陆小凤时，一名山里的猎户拎着烧鸡出现在三人的马车前。
猎户将竹篮放在桌上，道：“这是陆大少爷的姑妈特地买下来的烧鸡，叫我送给陆大少爷下酒。”
陆小凤怔了怔，道：“我的姑妈？”
猎户道：“对，她还说她有个侄孙子叫花满楼，今年已五十多了。”
莫惜和陆小凤都下意识看向花满楼，花满楼却笑了笑，道：“不错，我的确是有这么一位姑婆。”
莫惜眼睛一转，好奇地问：“那这位陆小凤的姑妈长什么样？”
“是个小姑娘，她穿着五色彩衣，扎着两条辫子。”
听到这句话，陆小凤脸一板，身形展开。
等他再回来时，手上便多了个小姑娘，像拎小鸡崽似得被他拎在手里。
上官雪儿憋红了脸，大叫道：“放开我！”
猎户指着他手上的人连声说道：“对，这位就是您的姑妈，她说陆大少爷是个有四条眉毛的人，我一看就会认得的。”
陆小凤把上官雪儿放在地上，然后板着脸瞪向猎户，道：“你几时看见过有四条眉毛的人？”
猎户眼睛一转，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顿时现出一股别样的灵动来。
他道：“我有个孙子叫陆小鸡，他本来是个有四条眉毛的人，可我现在瞧着只有两条眉毛。”
陆小凤立刻从原地蹦了起来，大叫一声：“猴精！”
莫惜问一旁的花满楼：“猴精是谁？”
“偷王之王，司空摘星。”
莫惜恍然大悟，传闻司空摘星的易容之术出神入化，偷盗手法登峰造极，天下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原来这个猎户是司空摘星假扮的，难怪陆小凤一开始也没认出来。
这边，陆小凤正在质问司空摘星：“猴精，你来干什么？”
只见司空摘星毫不客气地往马车上一坐，一手拿着陆小凤的酒就喝了下去，然后理直气壮地道：“我来偷人！”
“偷、偷人？”旁边的上官雪儿捂着小脸惊呼，就连陆小凤都瞪大了眼睛。
莫惜在心底直呼好家伙！
偷人？
他想偷谁？
这是她免费可以听的内容吗？
展开讲讲？
她立刻举手：“报告，我想听！”
司空摘星：“……”
众人：“……”
你想听什么？！
还是花满楼保持了冷静，及时把场面拉了回来：“有人请你到我们这里来偷一个人？”
他虽用的是疑问句，语气却已是肯定。
陆小凤立刻把跑偏的思路拉回来：“你要偷的人是谁？谁雇你来的？”
司空摘星无辜地摊了摊手：“你猜？”
一听这两个字，莫惜就条件反射地接话：“你猜我猜不猜？”
再次被哽住的司空摘星：“……”
这小丫头今天不会是专门来克他的吧？
他冲陆小凤翻了个白眼，然后从马车上跳下来，说道：“有人出二十万两要我来偷金鹏王朝的丹凤公主，我以为上官丹凤和你们在一起，没想到竟然不在这里。”
话音未落，他的人影已消失。
陆小凤看着他的方向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转身向着上官雪儿露出一个微笑：“我的姑妈？”
上官雪儿眨眨眼：“人家只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啦。”
陆小凤揪住她的小辫子，问道：“那你来找我们干什么？”
“因为我有一个秘密，一定要告诉你们。”
上官雪儿拿出一只打造得很精巧的金燕子，神情好像快要哭出来：“这是我那天晚上在花园里找到的。”
陆小凤看了看，却看不出这算什么秘密。
莫惜倒是想起了什么：“花园……这是你姐姐上官飞燕的东西？”
“对，她平时总是拿它当宝贝一样带在身上，从不离身，但现在……现在却被我在地上捡到了。”
上官雪儿的眼眶已经红了，她咬着牙说道：“这一定是有人在搬她的尸体时，无意间落下来的！”
莫惜眉尖微蹙：“难道你觉得上官飞燕已经死了？”
如果不是上官飞燕，那破庙里花满楼听到的歌声又是谁的？
“我不但知道她已经死了，而且还知道是谁杀了她——凶手就是上官丹凤！”
“上官丹凤？”
陆小凤和花满楼同时惊讶地皱起了眉。
“不但是我姐姐，上官丹凤还杀了萧秋雨、独孤方和柳余恨！”
上官雪儿乌黑的瞳孔直直地看着陆小凤的眼睛，说道：“我亲眼看见——她跟柳余恨在客栈的屋里说话，忽然用她的独门暗器飞凤针把柳余恨杀了，还把他的尸体藏在了床底下！”
说完，她的脸上已经泪流满面。
但上官飞燕现在还活着，陆小凤相信花满楼的耳朵，他们今天晚上还听到了她的歌声。
花满楼柔声安慰她道：“别担心，你姐姐现在并没有死，她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你。”
“不可能，我亲眼看到上官丹凤杀了柳余恨——”
她的声音突然停住，望着身后的树林，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一个人从树林里走出来，脸被削去了一半，不是柳余恨又是谁？
他直直走到上官雪儿的面前，说道：“你在外面玩够了，就跟我回去吧，公主特地要我来接你回去。”
“你……你竟然没死？”
上官雪儿的声音开始颤抖：“是上官丹凤要你来的？”
柳余恨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温柔：“她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你现在年纪还小，等你长大了，再出来玩也不迟。”
上官雪儿摇着头后退，忽然拉住莫惜的手，大叫道：“我不要和他回去，求求你，不要让他带我回去！”
莫惜眸光微动，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丹凤公主也是担心你，既然她特意派人来接你，不然你先回家吧？”
她反握住上官雪儿冰凉的手，一点点把她的手拿下来。
上官雪儿终于走了，没有回头。
陆小凤看着马车渐渐走远，喃喃道：“她明明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为什么总是喜欢撒谎骗人呢？”
她说上官飞燕死了，但他们可以确认她还活着；她声称自己看见了柳余恨的尸体，但柳余恨现在也活的好好的。
花满楼一直静静地坐着，忽然道：“每个人说谎都有原因的，有的人说谎是想骗别人，有的人说谎却是想骗自己。”
他叹息着，接着道：“还有些更可怜的人，说谎只不过是为了要博取别人的同情，想要别人注意她。”1
莫惜安静地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搭在雪白的小脸上，仿佛蝴蝶翅膀般不安地颤动了一下，轻声说道：“也许……她并没有说谎呢……”
“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太轻了，陆小凤没有听清。
莫惜摇摇头：“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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