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爱之深，恨之切
“好，就是这个角度，摄像机不要再动。”
“灯光全部打开，绳索系好，注意安全。”
山间的午后四点，空气清新，天蓝云白。翠绿鲜艳的花草树木簌簌作响；夹带自然万物香味的风为人们送来凉爽；偶尔会有几只大胆的小鸟低旋在头顶，愉悦好奇地啼叫。
享用完丰盛可口的午餐后，‘林瀚宇’就被经纪人带到这座国家级风景区，拍摄登山产品广告。禾舟本不打算跟来，但‘林瀚宇’见她一脸愁容，怕她一人呆在家出事，便硬也拉着她同往。
‘林瀚宇’系着安全绳索，听从导演的指示，辛苦地攀爬在半山腰上，累得满头是汗。
禾舟就站在附近的小溪边，远远眺望。
她很羡慕‘林瀚宇’的生活。做着自己最喜欢做的事，逐步成为自己最想成为的人。没有虐待自己的家人，生活富裕、自由。不像自己，整日活在噩梦里，过着贫穷悲哀的日子，整日提心吊胆下一秒该怎么活，会怎么死。
虽然有梦想，但阻碍重重，无法实现，甚至无法靠近。只能在满是眼泪的梦中，悲哀地幻想。
痛苦孤单的成长环境，贫穷便是原罪的人生道路，无法逃脱的绝望回忆。
禾舟看着潺潺溪水，透明清澈的水质，圆滑漂亮的鹅暖石。
她想，她的人生，从自己诞生于母胎开始，就毫无希望。
“我应该跟你说过，客栈没有旷工的规定吧？”
司律冷漠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时，禾舟并没感觉到惊讶与害怕。
她知道司律肯定会来找她。
“那我辞职可以吗？”禾舟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张俊美的脸，平静地说。
司律隐约带点自责的眸子里，顿时塞满震怒。“你什么意思。”
“我认为我无法胜任客栈的工作。”禾舟直视司律，用决绝的语气说：“如果可以的话，您看能不能想点办法，既能把‘神之瞳’拿回去，又能保住我的命？”
“哼!”司律冷笑一声，指着远处的林瀚宇，怒道：“才一个晚上不见，就敢和我顶嘴，胆子长了不少。是因为他吗？打算离开我，留在他身边？”
“跟他人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禾舟把脸撇向一边，声音有点哽咽。
“我只是没控制得住而已。”
司律意识到禾舟在畏惧什么，压制住自己高高在上的怒意，微微放低身份地说：“我保证再也不会发生昨晚的事。跟我回去好不好？”
禾舟瘪着嘴摇头，像个与父母怄气的孩子。
习惯了养尊处优，受尽他人膜拜的司律不知该怎么安慰禾舟。十万九千年前的南栀虽有点刁蛮任性，但从不会考验他的耐心。
南栀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意见，都会一五一十提出来，司律只管照办。
唯一不提的，就是要分手。
虽然最后，两人走到那一步。
实际上，禾舟与南栀并不像。
她们一个活泼调皮、善解人意、社交能力强、有点刁蛮有点爱撒娇；一个胆小怕事、话不多说，不爱提自己内心的想法，逆来顺受。
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性格，但司律却觉得，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南栀是禾舟，禾舟是南栀。
在今一早，司律伤好醒来后，瑶姬把事原原委委说了一遍。司律惊觉自己竟伤害了禾舟，心中万分痛苦愧疚。
又从瑶姬口中得知禾舟再度逃走，却无法责怪。
他和瑶姬的想法一致，敌人不会接连出动，就干脆让围裙肌肉兔一路保护禾舟，让禾舟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好好平复内心的复杂痛楚。
可惜围裙肌肉兔能力有限，躲在附近观察禾舟的同时，却没能察觉到‘林瀚宇’的真面目。
本来的打算是过些日子再去找禾舟，但司律实在忍不住。这十万九千年他过得太痛苦，以致无法忍受禾舟在别人家里的日子。
而且瑶姬昨晚就将整件事告知了扶卿，扶卿加紧时间派人调查。通过身份信息比对、人际关系排查、行动路线调查后，扶卿确定，狼十八背后，存在着一个庞大的幕后组织。
司律就更不能让禾舟继续留在外面。
司律怕把这些事说出来，会让禾舟惶恐不安。他情商真不高，也没有说话的技巧，便道：“瑶姬做了好吃的，我们回去吃好不好？”
禾舟仍是不肯，用低头不言不语拒绝他。
司律再道：“我是担心你，我怕你再遇到危险。”
“可你才是最危险的。”
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彻底激怒了司律。他分明是最爱禾舟的，却被禾舟认定为是最危险的。
这是嘲讽、是耻辱，是自尊被揉拧成一团，弃之于地。
他是堂堂天帝，不顾身份差距，愿意娶你这卑微的一个人类。
愿意为你得罪诸神；愿意为你赴汤蹈火；愿意为你交出‘神之瞳’；愿意为你堕落成魔。
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背叛！
抛弃！
嘲辱！
瞬刻间，山林里阴云密布，狂风大作。四野灰蒙蒙一片，树木摇晃如山崩地裂，群鸟惊鸣远飞离去。
暴雨将至。
司律无法接受禾舟给予自己的定义，他的双目闪烁着猛烈的怒火。他紧捏住禾舟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目视自己。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跟我回去，我保证不伤害你，以后也绝不伤害你。我会像十万九千年前那样，对你忠贞不渝，对你有求必应。”
咄咄逼人的话语，令人胆战心惊的神态，恍惚间，禾舟又看到了昨晚那对燃烧着蓝色火焰的眼睛。没有对生命、对死亡、对尊重的概念。
“求求你。”她哀求：“放了我吧。”
司律很不满意这个回答，他没有对禾舟下手，却右手一挥，让一颗巨石脱离山体，砸向正准备结束拍摄的‘林瀚宇’。
巨石滚落得非常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在众工作人员的惊喊声中，‘林瀚宇’在千钧一发之际，解开身上的绳索，向右一跳，躲过了巨石，却没能抓稳树干，从半山腰上，重重摔了下来。
这一摔，‘林瀚宇’便直接昏了过去。工作人员们全部涌向‘林瀚宇’，大喊叫救护车。
禾舟的心脏早在巨石滚落的瞬间，被吓得几乎暂停。她看‘林瀚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血从他脑后流出来。她很害怕，大叫着：“瀚宇哥。”想要跑过去。
但司律紧紧拉住她，不准她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连我唯一的朋友也要杀？你就是个魔鬼。”
这是禾舟第一次生气，她双目湿润，遍布血丝。瞪着司律，哭骂：“你才是最该死的，你就是个控制欲极强的变态，你觉得世界上所有人都应该对你唯命是从吗？如果我是南栀，我也一定会离开你，你霸道没有同情心，根本不会理会别人的感受，我不会留在你身边。从一开始，我就并不爱你。”
最后那句话，不知道是禾舟的真心话，还是南栀的。
在司律听来，是谁的没有差别，是不是一怒之下而发，更没有差别。
禾舟说了这句话，就是南栀也说了这句话。
从一开始，我就是为了‘神之瞳’而接近你。
我，更本就不爱你。
意思，便是这样吧。
司律明了，所以南栀才会在拿到‘神之瞳’不久，便跳下弑神井，离他而去。
十万九千年的痛苦此刻全部涌上心头，十万九千年的幸福也全如潮水涌上。
痛苦与幸福在心脏里交织又排斥，像一对恋人相爱又相杀，让他如被刀绞，如被火焚。
最后，痛苦占据了上风。
“随便你爱不爱我，只要能把你留在身边就行。”
司律说这句话时，声音很平静，而那对深不可测的眼底，却全是失控、狂怒、痛苦在爆炸涌动。
在禾舟的不断挣扎怒骂中，司律抱紧禾舟，利用瑶姬给他的一张瞬间移动符咒，顷刻间回到了神魔客栈三楼。
一进卧室，司律便狠狠把禾舟扔在床上，暴力控制住她纤柔的双手，让她无法挣脱。再将这副瘦弱稚嫩的身体压在身下，疯狂残忍地吻咬。
任凭身下的人儿如何求饶，他都充耳不闻，绝不停手。
恐怖的记忆如可摧毁世界的海啸，再次排山倒海般浮现在禾舟脑海。
好可怕！
谁来救救我？
求求你们，救我好吗？
不要再抛弃我，不要再打我。
我会很乖地，我会很听话的。
求求你们，不要再折磨我。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啊！
禾舟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精神上的折磨远比身体上的痛苦千万倍。她反抗着司律，不，应该说是那些痛苦的回忆，却反抗不能。
回忆如同恶魔，像空气一样，到处都是，到处都在。
无法摆脱，无法战胜。
也许是禾舟哭得太伤心了，又或许是司律心中的幸福战胜了痛苦，更可能是司律理智下来了。他看着身下的禾舟，绝望恐惧地哭泣着，双眸紧闭泪如雨下，颤抖苍白的身体遍布吻痕与咬痕。
“对不起。”
司律终于从愤怒中清醒过来，发觉自己竟对禾舟做出了如此可怕的事，他慌了，松开禾舟，起身站在床边，不知所措。
他用被子把发抖的禾舟包住，拭去她源源不断的眼泪，不停赔罪：“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这么对你。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我好喜欢你，我好爱你，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我不想看到你。你走……你走啊。”
禾舟既恨又怕地踢开他，蜷缩在被子里痛哭。司律双目懊恼，难过不已，不知该怎么挽救这个局面。
只得不停道着歉，悔不当初地出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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