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加两只羊腿

陈国复国第十八年，复国帝陈宗澜龙体抱恙退位，皇子继位，皇后垂帘听政，建国号尚武，陈国境内各个州域免赋税一年，普天同庆，万民跪拜。

　　“咳咳咳”蛮江北域的一处茶棚方桌之前，一瞎眼老者轻咳几声，“啪”一声醒木，嘈杂错落的茶客瞬间安静了下来。

　　“言归正传，书开几何，上回书说道，陈国复国七年，侧妃诞下不详三皇子，引得四方云动，七隐宗现世，更有那传说中的鬼阴殿破界而出。那争夺皇子一战，七隐宗强者尽出，鬼阴殿更是有殿主降世，天玄巅峰强者混斗一团，背后的九重境大能者也是手段尽出，打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好”，人群中爆出一阵叫好声。

　　老者呡茶一口，微微点头“怎奈威能滔天，凡界天幕破碎，天降责罚于世，但却无传闻一般，降下浩劫，虚空只降下十六字真言威能，但这威能却是震得四方强者四散而走”。

　　言罢与此，老头却是卖了个关子。“老瞎子，那到底是啥真言啊，你老小子别每次到这要命的时候卖关子啊”，人群中，若干不耐烦的青年调侃道。

　　那老瞎子嘴角上挑，被人嘲讽却也是不生气。“啪”的一声，拍响醒木，站直了身板，闻四周嘈杂，气氛烘托到了极致，心中甚是满意，心想今日赏钱怕是不少。

　　“七世浩劫，如当所致，汇聚豪侠，共抵天危”。

　　一声中气十足的闷喝，震得场中一时竟鸦雀无声。

　　也是因为如此，天幕破碎，从此浩气降临，凡界气运一时达了顶峰，而从此以后，七隐宗更是大开山门，广招门徒，一时之间，练武修仙的天才辈出，而这原本气运枯竭，英才凋零的陈国大陆，一时之间竟成了练武修仙圣地。

　　“黄三狗，你个野种，你他娘，又到老子这偷包子”，还不等老瞎子拎起破陶碗收赏钱，一道身影奔逃而来，身后跟着一黑一白两只短毛柴犬喘着粗气，“轰隆”一声，冲得茶座人仰马翻，叫骂声不断。

　　“小黑，小白，快跑喽，要是被那大肥猪追着了，炖了狗肉汤，老子可是不管”领着头跑的少年，满脸泥垢，破衣烂衫，带着瓜皮帽，身躯瘦弱，脚下却是迈的飞快。

　　“小杂种，有种别跑”不远，一道肥硕的身影疯也似的追赶而来，一身肥膘震颤，喘着粗气，嘴里谩骂倒是不停。

　　“完犊子”老瞎子心念一声不好，右手摸向一旁的拐杖，转身就走。

　　“啪”，不待瞎子迈出两步，一宽大的手掌，竟是死死抓在了他的膀子上。

　　“老瞎子，我看你哪里走”此时抓着老瞎子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刚刚提着剁肉刀追那少年而来的胖子。

　　“李胖子，你这是干嘛”老瞎子心里骂娘，嘴上却是装傻，扭动着身躯就想挣脱，奈何这胖子手劲却是不小，勒得他臂膀生疼，跳着脚喊叫。

　　“呼哧，呼哧”李胖子喘着粗气，一把把老瞎子按倒在地，口中叫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溜了小的，逮个老的”。

　　“你那家有娘生没爹教的杂种，上老子那偷包子，你个老家伙管是不管”李胖子挥着手中的剁肉刀，冲着瘫坐在地的老瞎子叫骂道。

　　“作孽啊”老瞎子倒是不听，这眼泪鼻涕一下就出来了，拍着大腿哭喊，“光天化日，老头子孤苦伶仃，瞎了眼，还得挨欺负，这世道没天理啦”。

　　一时间，刚刚被冲撞的茶客这时候也不生气，围着看起了热闹。

　　“李胖子，今天你要是下的去刀子，老子算你有种”人群中不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扯着嗓子起哄。

　　“对喽，对喽，李胖子，你那捡回家的媳妇，三年了肚子没个动静，怕不是你这老小子，下面功夫不行，手上功夫也不行吧”人群嘈杂，几个二流痞子的混混不停嘲讽道。

　　“去你娘的”李胖子对着人群回骂，“今天就让你们看看老子行不行”，涨红着脸，说着就要挥刀向那地上的瞎子砍去，想来这时候是被激得上头，失了心智。

　　“老李家的住手”，不等李胖子下刀，人群中倒是喝出一声。

　　“乡长来了，乡长来了”人群中喊叫道，让开一条小路，走出一个背着手的老者，穿着短布衫，驮着背，倒是苍老的脸上，带着一丝威严。

　　“李家二崽子，你这是作甚”，一手拉下李胖子抬起的手，一边训斥，“一个瞎子，你还拿个刀唬人哩，你爹瘫床上教训不了你，你个兔崽子要上天咋地”。

　　“不是哩，乡长，这俩家伙太欺负人哩”李胖子哪敢在老者面前放肆，别看面前老者一身精瘦，那年轻时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手，手上功夫可是了得，别看现在年纪大，但怕是再来几个他这样的，都得被放倒不可，要不然也坐不稳乡长的位置。“他家那野种，又上我家铺子偷包子哩，这个月都八回了”迫于老者威严，李胖子也只能委屈解释道，哪还有刚刚的凶相。

　　“不就几个包子撒，你这百把斤汉子心眼咋就那个小”乡长口中教训，心中却是想笑，“这小崽子也真是，这羊毛咋可着一人薅，这不欺负人嘛，也不怪这胖子失了风”心中这般想，脸上却是一脸严肃。

　　“罢了罢了，都是可怜人，这瞎子带着孩子也是不容易，你就当给你爹积积德，也当你做孝哩”乡长也不愿再纠缠，挥手宽慰一声，“晚些空，我去抓那小崽子教训下，也当给你出口气嘞”。

　　“好呢吧”胖子此时也只能吃个闷亏，毕竟乡长的面子总是要给的“下次再让老子逮住，非得卸你两条腿做馅”心中谩骂，当下也只能悻悻离去。

　　“家里都不造饭了是吧，闲的莫事干哩咋滴”乡长扫了一眼还围观的众人，骂道一声“都散哩，散哩”挥手驱散众人，便扶起了地上的老瞎子。

　　“咋样，莫事吧”乡长看了看此时脸上还有泪痕的老瞎子询问。

　　老瞎子摸索着捡起一旁的破陶碗一阵掏，心中苦闷，又是一阵哭丧脸“老子的钱，老子的酒，又他娘没戏喽，真是做了孽了”

　　“哈哈哈”看着此时还在担心自己酒钱的老瞎子，乡长忍不住的笑出声，“命都差点没哩，还操心着喝酒哩，我看你个老瞎子，瞎的不是眼哩，怕是心都瞎喽”

　　“好哩，好哩，老子请你喝哩”盯着眼泪鼻涕又要下来的老瞎子，乡长也只能无奈道。

　　“这是你说的”老瞎子一下浮出个笑脸，乡长也是无奈，知道自己是着了他的道，奈何话是自己说的，也只能无奈摇头，“是哩，是哩”。

　　“再加半斤牛肉”老瞎子得逞后，不要脸的得寸进尺道。

　　“好哩，再割半斤牛肉”乡长随口答应。

　　“不够，不够，还得再加一只烧鸡”老瞎子心中诧异，嘴上却是不停。

　　“好哩，好哩”乡长无所谓道。

　　“老子不喝了”老瞎子见乡长答应的这般爽快，心中疑惑更重，隐隐觉得是个圈套，当下驻步不走，连酒都不喝了。

　　“你个老小子，又是咋滴了嘛”，乡长嘴里骂着，伸手就去拽，可奇怪的是，奈何乡长怎么使劲，竟是拉不动半分，若是旁人在此，定当不敢相信。

　　“不明不白的酒，老子可不喝”老瞎子巍然不动，竟定在了原处，而那平时让人觉得十分了得的乡长此刻都移不动半分。

　　乡长一时竟没了办法“好哩好哩，跟你说实话，酒不白喝，这次是有事求你哩”。

　　“不去，不去”瞎子听罢，竟是转身要走，嘴里却是不停，“你个老家伙，抠搜得跟铁公鸡似的，从你身上拔根毛都费劲，这又是酒又是肉的，答应的这般爽快，这事怕是不小，老子还没活够，可不想蹚你那浑水”

　　“没的大事”见老瞎子要走，乡长哪里会放，一手勾搭上肩膀，一边赔笑“跟你说实话哩，这次也不找你，是找你家那崽子呢”。

　　“啪”老瞎子用拐棍打掉乡长搭在肩膀上的手，直接迈开脚步“那就更没得商量了，那小子还得给老子养老送终，出了事，老子到时候连个挖坑的人都没”。

　　“不是害他哩”乡长摸了摸被打的手，一脸赔笑，“这事要成了，说不定那崽子出人头地，不比天天跟着你挨饿强哩”。

　　“摊开了说，别跟老子玩心眼子，你老小子那点心思，老子眼睛看不见，心里可瞅得清楚”老瞎子一改刚才的懦弱，眉宇间竟隐隐带着一丝威严。

　　“咋滴还较真哩”乡长无奈一声，看来今天这算盘怕是落空，心想一个不明来路的小子，这老瞎子该不放在眼里才对，没想到现在连酒都勾不了这嗜酒如命的老瞎子，看来那小子在他心里的位置当真是非比寻常了，当下也是收起了脸上的玩笑之色。

　　“你也知道哩，那破界大战以后，就下了国令，凡是十二岁以下的孩童，都要受练武洗涤，而且每州每郡都是有名额要求哩”当下乡长掏出一块小木牌塞到瞎子手里“那原本今年乡里名额是够的嘛，结果老王家的孙子年初不是生了坏病，现在缺个人头，这才找你家那崽子补缺嘛”。

　　“滚犊子”老瞎子直接把手中木牌甩回给乡长，口中骂着“说的好听，什么练武洗涤，不就是挑炮灰，到时候给他陈国做排头兵”。

　　“不是哩，不是哩”乡长连连摆手“这次跟往常不一样哩，这次可是大陆公选，听说所有的宗派都要派人来哩，更听上头人说，说不定还有七隐宗的人暗中收些资质好的天才哩”乡长把木牌又塞回老瞎子。

　　这次老瞎子倒是有所迟疑，在掌中来回抚摸那块木牌心中开始盘算。

　　“所以说，这次可是出人头地的好机会哩”乡长见老瞎子犹豫，知道有了机会，再次搭上肩，就要往老瞎子家走去。

　　“话是不错，但你自己跟那小子讲，愿不愿去，让他自己决定”，这一次，老瞎子倒是心中有所动摇，他也听闻过这次是大陆十二年的公选大会，并不同以往，但也只是听说，这次见这老家伙这般确定，心中算是有了底气。

　　“那咋行哩，你家那小子犟的很，你开腔，我哪里劝的住哩”乡长无奈道，想起那被人叫做黄三狗的少年，往日种种的泼皮样，他也是头疼。

　　“就你这一顿酒，还想让我坑我儿子？”老瞎子带着一丝愤愤“你要知道，那小子我可是视如己出，至亲骨肉”。

　　“那你说咋个办嘛”乡长无奈挠头。

　　“嘿嘿”老瞎子冷笑一声，拍了拍乡长的肩膀。

　　“怎么说都得再加两只羊腿，否则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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