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现在方便谈谈吗？”在索伦离开的第二天，罗迷莫斯敲了敲凯勒布理鹏敞开的房门，“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关于林顿和魔多之间马上要打响的这场战争的事。”
凯勒布理鹏没说什么，站起身将屋里唯一一把椅子让给罗迷莫斯。
“谢谢，不过我光是站着抬头看你就有点累了，就不坐了。”罗迷莫斯笑眯眯地道。
凯勒布理鹏也没有强求，两个人最后一起站在窗台前，清晨的阳光从这里温柔朦胧地照进屋内，索伦一走，似乎连天气都变好了。
“那么，无用的闲话我就直接省去了。”罗迷莫斯直截了当地开口道，“你恢复的差不多了吧？”
凯勒布理鹏左手握住另一只手的手腕，略微活动了两下：“……嗯。”
“我知道我曾经说过，等你身体康复了，随时可以离开，我也知道你一定特别想回林顿向吉尔加拉德提前预警索伦接下来的动作，但我要说的是，我反悔了。”罗迷莫斯把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我不会让你现在离开的。”
“为什么？”
“咦，你是在问我吗？我还以为你心中早有答案了呢。”罗迷莫斯语气夸张，“但我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你当然可以从我这里得到一个解释，至于相信与否或接不接受那就是你的事了。”
“你先说吧。”凯勒布理鹏微微叹息一声，说道。
“理由说起来也很简单。你也知道我这里和林顿的地理位置隔了多远，要想回去，你差不多得穿个整个伊利雅德地区。”罗迷莫斯说，“以前这没什么问题，但现在形势不同了，索伦马上要全面进攻林顿，伊利雅德已经不安全了，现在回去的风险太大了。当然本来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你自己想找死我也拦不了你，只能说是我自己脑袋抽了犯糊涂，也不知道当初救你是想图什么，一不小心给自己挖了这么大的坑，现在硬着头皮也只能往里跳……”
罗迷莫斯怨念满满地碎碎念了半天，凯勒布理鹏也只能像挨训默默听着，虽然他也觉得罗迷莫斯这事儿干得莫名其妙，但这时候蹦出一句“我让你救了？”就是得着便宜还卖乖了。
“总之，你现在的生死安危已经不只是你自己的事情了，要是让索伦发现了你还活着，我也得吃不了兜着走。”罗迷莫斯叉着胳臂。
“我会多加小心，”凯勒布理鹏小声说，“如果不幸被抓到，我也会像保守精灵三戒的秘密一样守口如瓶，绝不透露半点关于你的消息。”
“唉，我不是怀疑你。”罗迷莫斯叹了口气，“可是这由不得你。吉尔加拉德一定能在这场战役中获胜吗？从先前的情况来看，我恐怕很难对精灵抱有太大信心。就算你侥幸避开了魔多的所有眼线回到了林顿，一旦局势对林顿不利，你会做个躲在堡垒里不出战的胆小鬼吗？似乎也不现实吧？那最后索伦还是会认出你，一直以为他都以为你已经被尸罗给吃了，如果发现了你还活着，肯定会去找尸罗兴师问罪，就算你不把我供出来——这我是相信的，尸罗和我之间的关系可没那么牢不可摧。”
凯勒布理鹏沉默了半晌，再开口时声音有点沙哑：“那你是要求我在我的族人流血时袖手旁观吗？”
“是的。”罗迷莫斯没有一点愧疚地承认了，“除非满足两个条件。第一，有方法保证你离开后不会被魔多发现；第二，精灵在这场战争中不能输。否则你借住在我这里的时间就要无限期延长了，做好心理准备吧。”
凯勒布理鹏没有动怒，罗迷莫斯的决策固然自私且冷酷，但却无可指责，她的每一句话都冷静且理智，计算在内了所有最坏的情况，只是唯独没有考虑凯勒布理鹏的心情，不过先不说罗迷莫斯凭什么要顾及精灵的感受，即使她愿意冒这个险，凯勒布理鹏难道就真的能心安理得地使她置于险境之中吗？
对精灵来说罗迷莫斯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凯勒布理鹏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竟然是这种货色的心情也十分复杂，但他的确因为她的——用罗迷莫斯的话说——脑子进水才活了下来，如果没有罗迷莫斯，现在凯勒布理鹏早就该在曼督斯里蹲着了，哪还用得着在这里纠结自己帮不了吉尔加拉德什么忙的问题。
“早知会是现在这样，我还不如就在伊瑞詹被索伦杀了好呢。”凯勒布理鹏好似自嘲地低声自言自语道。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罗迷莫斯诧异地看着他，“你又不是人类，就算形体毁灭灵魂也死不了啊，你又不是格洛芬德尔和费拉贡德，凭你和你家亲戚那些前科，一进了曼督斯什么时候能出来就不好说了。你没参与亲族残杀吧？”
“……你指第几次？”
“不管第几次你都得在那儿待到天荒地老啊。”罗迷莫斯吐槽，“这比人类还惨呢，他们顶多也就是死后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你可不行哦，你只能待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什么都知道，但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现在不也是明明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却只能毫无作为吗？”凯勒布理鹏说。
“怎么会呢？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我不是刚说过，只要满足两个条件你就可以走了。”罗迷莫斯说，“那接下来只要想办法使这两个条件实现就可以了啊。”
“你说的倒是真轻巧。”凯勒布理鹏忍不住摇了摇头，但实际上，就在这时压在他心上的那块巨石莫名消失了，这或许是因为受了罗迷莫斯不知从何而来的奇妙自信的影响。
“将幻想变为现实正是创造的最大魅力所在。”罗迷莫斯说，“振作起来吧，中洲继费雅纳罗后最伟大的工匠，你应该庆幸你现在还活着，还有改变这一切的机会。”
关于如何避开魔多的耳目回到林顿——
“最容易想到的，就是选一条足够隐蔽，一般没人会走的路。”随着罗迷莫斯手臂的挥舞，金色的光点从她的指尖飞到空中，慢慢聚集，构成了山脉、河流、森林与道路，最终呈现出一副完整的中洲地图的形貌。
“我们在这里。”罗迷莫斯指了指埃奈德地区由南北大道、格兰都因河与迷雾山脉围成的三角区域的中部，那里有一个长着翅膀的小女孩和一个拿着锤子的小男孩标志。
“林顿和灰港，则在中洲的最西北部，吉尔加拉德和奇尔丹在这里。”罗迷莫斯说，西方的海岸边出现了一个举着星星的小精灵和一个长胡子小老头。
“而根据前几天传回来的消息，魔多的军队分成两股，分别从南边的魔多和稍北的伊瑞詹向西前进，现在已经攻陷了风云顶和艾辛格，还没有受到太大阻碍。”随着罗迷莫斯的话音落下，伊利雅德的地图上密密麻麻多出了上百个长着獠牙的奥克小头像，中间夹着一个身穿全身铠甲的索伦。
结论：现在这个时候陆地上根本没有安全的路，走哪里都有可能被索伦逮着。
“水路应该会相对安全一点，虽然要多绕一点，你可以先沿着灰水河从泷德戴尔入海，然后沿着海岸线向北行驶，然后在灰港登陆。”罗迷莫斯捻着下巴看着地图，说道，“如果天气连续晴好，欧西不作妖，差不多一年半后就能到哈林顿了吧……等等，我突然想起来，你们家族是不是和乌妮关系不太好？”
“这绕的可不是‘一点’路了。”凯勒布理鹏说，“而且你还没有算上造船的时间，等船造好后伊利雅德的形势还不知会如何，也许那时水路也不安全了。”
“我还真不知道造一艘船大概要多久，我过河都是直接飞的。”罗迷莫斯皱起眉头，“那你造一艘船要多长时间？”
“我不会造船。”他要是会造当初还用得着跟泰勒瑞族抢吗？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了半天。
“那从头学的话，凭咱们两个的聪明头脑，五到十年的时间也许能造出可以出海的船……吗？”
“我有另一个想法。”凯勒布理鹏打断了她，“临时学造船的事还是放到最后再考虑吧。我在想，如果我不回林顿了……”
“你终于想开啦。”罗迷莫斯非常高兴，“我就说嘛，林顿多你一个不会赢，少你一个不会输，你回不回去其实……”
“你先听我说完，我不是说我不走了。”凯勒布理鹏说，“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去伊姆拉崔找埃尔隆德。”
罗迷莫斯眨了眨眼，回头去看地图，仅从距离上看的话，黄昏之地离瑞文戴尔确实要比离林顿近多了。
“伊姆拉崔并不安全。”她说，“索伦留了一支军队专门围困那里，人数虽然比不上准备攻打林顿的规模，但也不容小觑，那里已经被包围了。”
“但好消息是，索伦本人绝对会将进攻林顿作为战略重点，而不会选择在伊姆拉崔这边指挥。”凯勒布理鹏说，语速变快了，“也就是说，即使我被奥克发现，它们也不一定知道我是谁。”
“但你总不是为了被发现然后好去死吧？”罗迷莫斯说，“不被认出身份当然重要，但安全回家才是你真正的目标，别本末倒置啊，凯勒布理鹏领主。”
“只要索伦没有发现是你暗中救了我，那我是死是活跟你没有关系。”凯勒布理鹏说，眼见着罗迷莫斯的脸色变了，才反应过来了什么，心虚地加了后半句，“……这是你原来说的。”
“你是呆还是傻？能不能用你那中土最伟大工匠的脑子好好想想，我千辛万苦救你是为了让你平白再去送死的吗？！”罗迷莫斯恼火地道，“为什么就不能想想既能活着回去又不被识破身份的方法呢？”
“我只是指出你话语中的前后矛盾，不是不想……”凯勒布理鹏在罗迷莫斯的眼神下低头闭嘴了。
“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罗迷莫斯还带着点小脾气，气哼哼地说道，“有九成以上的成功率可以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伊姆拉崔。”
凯勒布理鹏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请她继续说下去。
“你可能听说过，我以前有一件斗篷，是用昂哥利安的蛛丝缝制的，只要穿上就可以完全隐去身形，连曼威大人都很难发现其踪迹。”
“‘以前有’是什么意思？”凯勒布理鹏问。
“哦，现在那件斗篷被我送人了，否则这件事就简单多了。”罗迷莫斯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
“不能先借用一段时间吗？”
“恐怕不行，那个人的占有欲很重，送出去的东西基本就别想要回来了。”罗迷莫斯说，“但其实没必要非用那件斗篷，比如我，就算不用那件斗篷也可以隐身，虽然无法同时隐去声音、气味和温度等，不过奥克对这些并不敏感，只要能让它们看不见你就成功一大半了。而现在的问题是，我确实可以帮你隐藏身形，但是如果没有载体，我的魔法无法离开我持续太长时间。”
“你的意思是……？”
“我们需要一枚魔戒，或差不多的东西。”罗迷莫斯说，“可以让我将我的力量灌注在里面。”
“我没有魔戒了。”凯勒布理鹏说，面部表情有些僵硬，“如果它们在我身上，你和索伦早就应该发现了。”
“但再造一枚对你来说不算很难吧，你已经有三次成功经验了。”罗迷莫斯说，“锻造用的东西我这里都有，你随时可以开工。”
罗迷莫斯兴致勃勃地领凯勒布理鹏去了微光之塔地下的锻造间，平时她偶尔也会使用这里，不过相比其他途径，锻造并不是她最爱的创作方式。
虽说如此，这里的各种设施和材料确实十分齐全。
“那么，先从铸模开始？”罗迷莫斯已经开始兴冲冲地挑选工具了，“我可以给你打下手哦，我对此很好奇。”
“你之前说过你对精灵三戒没兴趣的。”凯勒布理鹏面无表情地说。
“嗯？哦，我是指我对成品没兴趣啦。”罗迷莫斯解释道，“但工艺过程我非常想学，如果你愿意教……”
咣当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自说自话，罗迷莫斯愣愣地看向凯勒布理鹏，一把小号的锻造锤掉在他的脚边，凯勒布理鹏的手在半空中保持着一个虚握的姿势。
“怎么了？”罗迷莫斯走过去把锤子捡了起来，还打趣他，“激动的连锤子都拿不稳了？”
“我不会再造了。”凯勒布理鹏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罗迷莫斯问，“是不是时间太长，有些工序记不清了？没事，我有时候也这样，不过一上手就想起来了，你要是太久没碰这些手生了先随便打点别的练练也行。”
“我是说我不想再造这些东西了。”凯勒布理鹏咬牙说道。
“可这是现在我们想出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呀……”罗迷莫十分不解，但她还是没接着说下去，因为她惊讶地发现凯勒布理鹏的额头上竟然浮现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是心理问题？”她问。
凯勒布理鹏没有回答她，脸色很不好看。
“要不然你先休息几天……几个星期？”罗迷莫斯有点不知所措，“好了好了，你想休息多长时间都行，可以了吧？”
“我永远不会再造新的魔戒了。”凯勒布理鹏固执道，“你还是趁早别再想这个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罗迷莫斯有点生气了，“行，不造戒指，你造什么都行，手镯项链头冠随便你！你总不可能以后一辈子都不碰锻造了吧？”
“那也不关你的事！”凯勒布理鹏的声音也拔高了。
“你是三百岁的小孩子吗？一次被饭粒噎着以后就不吃饭了？哪里有点伟大工匠的样子？”罗迷莫斯毫不客气地说道，“要是早知道你会变成这样，我才不救你呢。”
“是啊，我不打戒指对魔多当然就没有价值了。”凯勒布理鹏反唇相讥，“你和索伦真是一丘之貉，精灵三戒找不到，就想骗我重新造新的了？”
罗迷莫斯一下愣住，半天没说话。
“抱歉，我不是……”凯勒布理鹏也觉得自己话说重了，支吾着道歉。
“没事，你说得对。以后你的事我不过问了，你想走现在就可以走。”罗迷莫斯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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