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八十章
“我看见这天色突然变了，就猜到你八成来了这附近。”是罗迷莫斯的声音，凯勒布理鹏简直能想象到她那皮笑肉不笑地挑动一下眉毛的表情，“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在百忙之中还专门抽出时间到我这儿视察。”
“瞧你这话说的，罗迷。”索伦带着笑意——那种毫不温暖的阴冷笑意——开口说道，“就算再忙我也不会忘了你啊。”
“受宠若惊。”罗迷莫斯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这么看来，伊瑞詹的事还算顺利？”
“并不。”索伦说，他的声音收紧了，变成了那种真正冷酷无情，连一丝虚伪的善意都懒得再装的声音，“凯勒布理鹏什么也没说。”
“什么都没说？”罗迷莫斯浮夸地惊呼，然后讥笑他，“看来多年不练，你的刑讯水平有所下降啊，迈荣。当初在安格班，有几张嘴是你那些小花样撬不开的？”
“他吐露了七戒和九戒的下落，以换取其他一些精灵的生机。”索伦不耐又轻蔑地嗤了一声，“不过那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精灵三戒，但关于它们他什么都不肯说，即使我当着他的面砍下了他身边最亲近的一些精灵的头颅……”
“咳！”罗迷莫斯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这个我不想听具体细节。”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纯洁善良，亲爱的罗迷。”索伦假模假样地夸赞她，“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换个话题吧。”罗迷莫斯没理会索伦的反讽，说道，“说说精灵三戒吧，我很感兴趣。我的意思是，反正七戒和九戒你都拿到了，差几个也没什么关系吧？难道那三枚戒指就如此特殊吗？”
“你不懂。”索伦说，“那三枚戒指是凯勒布理鹏自己偷偷打造的，直到精灵三戒成功铸成，我才知道他竟然背着我干了这事！”
“哇，真是过分。”罗迷莫斯语气平平地感叹，“可是他为什么要瞒着你？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而且你在伊瑞詹待了那么长时间，竟然一点端倪也没发现？”
“如果当时我在，怎么会容忍那种事发生。”索伦冷哼了一声，“他当然是趁我不在伊瑞詹时干的。但识穿我的身份？不，凯勒布理鹏还没精明到那个地步。”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在那里待了那么久，我以为你得到伊瑞詹的信任了呢。”罗迷莫斯疑惑道，“他打造精灵三戒的时候你又上哪去了？”
“我回了一趟魔多。”索伦说，“那时我有了一个主意，能打造出一枚可以统御其它所有魔戒的至尊戒，但这枚戒指必须由末日火山的烈焰中诞生，所以我暂时离开了伊瑞詹一段时间。”
“所以你和凯勒布理鹏分别瞒着对方打了自己的戒指，两个人半斤八两，就谁也别说谁了。”罗迷莫斯吐槽道，“再说人家也未必是故意想瞒你的，你人又不在冬青郡，他也不可能知道你在魔多，就算有心想告诉你……”
罗迷莫斯在索伦的死亡凝视下噤了声，闷头喝茶。
“你真是一点也不懂。”索伦说，“凯勒布理鹏为什么能造出那些戒指？是因为我！要不是我将那些技艺与知识带入冬青郡，要不是我的悉心教诲，别说四百年，再给那些精灵四千年，他们也造不出这些戒指来。我所给予凯勒布理鹏的是他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且中洲除我之外无一人还能给他。只有我，只有我能给予他！而他竟然自作主张背叛了我！”
“您别激动，喝茶喝茶。”罗迷莫斯把索伦面前那杯一口未动已经晾凉的茶拿到自己这边，重新给对面倒上，“不管怎么说，现在伊瑞詹也完了，凯勒布理鹏也死了，你差不多也该消气了吧。”
“我倒觉得便宜他了。”索伦冷笑一声，“本来我打算让所有诺多精灵都看见他反抗我的下场呢，偏偏那时候尸罗突然来找我要人吃。这事说来还挺古怪的，尸罗给我的感觉仿佛她就是专冲着凯勒布理鹏来的似的……”
索伦陷入了沉思。
“也许精灵领主细皮嫩肉，吃起来就是要比其他人香一点？谁知道尸罗是怎么想的。”罗迷莫斯耸耸肩，“不说那个了，给我看看你花了那么大工夫打造的至尊魔戒吧，你带在身上了吗？”
“当然。”索伦倒没有推脱，大方地伸出自己的右手，至尊戒就戴在那只手的食指上。
“就这样？”罗迷莫斯看着索伦手上那个没有任何花纹和宝石装饰的黄金圆圈，有点失望，她朝魔戒伸出手，想更仔细地观察一下，“我以为……”
她的手在离魔戒还有不到一英寸的地方突然停在了半空中，一股心悸的感觉从她的指尖传导过来，让她全身都忍不住颤栗起来。
索伦神色从容地收回了手。
“你还是不要碰它为好，罗迷。”他说，“这不是你可以掌控的东西。”
罗迷莫斯的眼神依然一动不动地粘在索伦的手指上，不详的金红光芒在她眼中时明时灭。
“哦，这真是……”她吞了下口水，端起茶杯喝茶，颤抖的手指几乎拿不住杯子，“杰作！你在其中注入了多少力量？”
索伦沉默了短暂的片刻。
“几乎全部。”他回答。
“难怪……”罗迷莫斯低声说，她用了全部的力气才终于从戒指上收回目光，抬头看向索伦，“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好主意，我也做过类似的事情，但我分离出去的全部力量也不足我所有的十分之一，更遑论是将所有力量都分出去了。你想过万一失去魔戒你会怎么样吗？”
“那种事我不会让它发生的。”索伦说，“而且只有这样我才能完全控制其余的戒指，实属无奈之举。”
“但现在精灵已经知道你的计划了。”罗迷莫斯说，“他们不会再戴那些戒指了。”
索伦面无表情地用指尖一下一下敲着桌面，半晌，他突然露出狞笑。
“我本来想着，只要够听话，也不是不能他们留一条生路。”他说，“现在这样全是他们自找的。”
“你要进攻伊利雅德了？”罗迷莫斯笃定地问道。
“比那更深入。”索伦说，踌躇满志而又冷酷无情，“我此行就是来向林顿直接宣战的。用不了太久，整个伊利雅德就都是我的了——只要别再节外生枝。”
“然而意外总是难以预测且避免不了的。”罗迷莫斯说。
“说的是。”索伦说，“尤其是你插手了的情况下。”
罗迷莫斯愣了愣，放下手里的杯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罗迷，在米尔寇大人遭遇不测后，安格班的人只有我和你还留在这里，我非常希望能将你当做我志同道合的同僚、战友，乃至更进一步的关系，我希望我们是亲密的朋友，伴侣。”索伦用一种“快感恩戴德吧”的语气说着这些话，“但遗憾的是，你的想法似乎和我的有些出入。”
“是什么又让你不安了，我亲爱的迈荣？”罗迷莫斯的声音纯洁又温柔，她往前探了探身，“我可能的确有很多还无法让你满意的地方，但我们的方向终究是一致的。”
“我也真希望你仅仅是因为能力不足才让我失望。”索伦说，“可你到底是个迈雅，罗迷莫斯，就算你不如美丽安，总不至于连几个精灵都挡不住吧？林顿的军队为什么能从你这儿通过？”
罗迷莫斯瞪大了眼睛：“他们给你造成麻烦了？”
“那倒没有，击退他们没费我多少力气。”索伦说，“但别转移话题，一码归一码，如果你能将那些精灵挡在外面更长时间，我本来可以有更多的精力来拷问出精灵三戒的下落的。”
“如果三个月的时间没能让他开口，那再来三年也是白费功夫。”罗迷莫斯说，“而且即使凯勒布理鹏不说，稍微想一想就能猜到，既然翻遍了整个伊瑞詹也没找到，那它们很可能是被送到其他地方去了。”
“我当然知道，这也是为什么我现在就要立刻出兵林顿。”索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罗迷莫斯，“可精灵为什么能那么快通过你这里到达伊瑞詹？”
“这确实是我的疏忽。”眼见逃不过去，罗迷莫斯只能乖乖认错，“老实说，那段时间我受了伤，一直在塔中静养，黄昏之地外的幻境可能也收到我身体的影响而被削弱，变得很不稳定，也许精灵就是在那时趁机偷偷通过了我这里。”
“受伤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还是因为我太大意了。”罗迷莫斯低眉顺眼，“因为我自信精灵无法穿过我的幻境，所以并没有对他们多加防备，日常的活动也一切照旧。有一天我去黄昏之地周边的天鹅泽看望一个朋友——你可能也知道，一个河妖，我靠她打听河边的情况。但在途中我不巧遇到了一个在幻境外围误打误撞到我的精灵，他射了我一箭。我虽然逃回来了，但却因此不得不卧床休息了大概有两三个月，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我真的一无所知，对不起。”
索伦一言不发地盯着罗迷莫斯的眼睛足足看了两三分钟。
“他伤到你哪儿了？”他开口问道。
罗迷莫斯捂住左侧的锁骨。
“肩膀？”索伦问，“我看一下伤口。”
“还要再往下一点，靠近心脏的位置。”罗迷莫斯说，“不过现在已经全好了。”
“让我看看。”但索伦不由分说地站起身朝她走来。罗迷莫斯犹豫了一秒钟，没有任何动作。
索伦来到罗迷莫斯的左侧，伸手一拉解开了她雪白脖颈后的黑色裙带，然后是小小的水晶纽扣，一颗、两颗、三颗……
“可以了。”罗迷莫斯伸手按住了索伦的手，优雅地拢了拢头发，然后自然地将衣服衣领略往下拉了拉，直到刚好可以露出那道旧伤的位置。
如罗迷莫斯所说，那里确实已经完全痊愈了，现在只剩下了一道淡粉色的细小疤痕，但因为四周的皮肤实在太过洁白光滑，所以乍一看依然很是扎眼。
索伦打量了那道疤痕约有半分钟的时间，从伤口的形状上并没看出什么破绽，确实是被从远处飞来的箭所伤。
“为什么会留下疤？”他突然开口问。
罗迷莫斯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可能……是因为伤口太深了？”
“不，我的意思是，你还记得你是迈雅吧？这种普通的身体外伤，你完全可以直接动手补好，而不用等它自己愈合。”索伦眯起眼，“还是说，你是故意留下这道疤给我看的？”
罗迷莫斯给出的解释是：“这副形体是你给我的，我不确定我自己动手修补会不会有什么排斥反应。再说，当然了，万一没有这道疤，我怎么证明我确实是因为受了伤才不小心放走了那些精灵？”
索伦没有立刻说什么，他看着罗迷莫斯，突然一笑：“你说的对。”
话音刚落，他拿起桌上的黄油刀，毫无预兆地用尖锐的那一头对准罗迷莫斯胸口的伤疤捅了进去。
罗迷莫斯的痛呼发出一半就被她捂住自己的嘴硬是咽了回去，她睁大满是泪水的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索伦。
索伦没有任何解释，他伸出手，用大拇指轻轻抚过那道被撕裂的伤疤，血立刻就止住了，但疼痛感依然残留在那里。索伦用罗迷莫斯面前的餐巾擦干了她身上残余的血，那里赫然又像牛乳一般洁白光滑，看不见一点瑕疵。索伦一只手托起罗迷莫斯乌黑的发辫，另一只手帮她重新系好背后的扣子，黑色的绒布丝带被打成一个漂亮的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蝴蝶结。
“既然知道是我给你的礼物，你以后是不是还得再多爱惜一点才是？”索伦坐会对面的座位，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罗迷莫斯，“哎呀，早知道那些精灵敢让我们的罗迷受这种委屈，我就应该直接将他们赶尽杀绝。”
“你没有吗？”罗迷莫斯委屈巴巴地抹去眼角的泪花，问道。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因为意外，还是有一些人逃了。”索伦说，“对了，你猜猜这次林顿派来的人是谁？”
“我怎么猜得到。”罗迷莫斯装傻充愣，“吉尔加拉德？”
索伦大概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是埃兰迪尔之子，图尔巩的后人埃尔隆德。”
“啊！”罗迷莫斯故作惊讶。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精灵，你应该就更熟悉了。”索伦的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奇异微笑，“沦陷王国贡多林的金花领主，格洛芬德尔，这个名字你总不会忘了吧，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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