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埃尔隆德和格洛芬德尔先回到了他们的同伴身边，简略地向他们说了刚才的经历和他们所做的决定，其余人果然都对此惊奇不已并各有疑虑，但最终因着对着这两人的信任，所有人都同意了埃尔隆德的想法。
“那么，就麻烦您带路了。”埃尔隆德对水妖道。
“客气什么？”水妖豪爽地一摆手，“罗迷的幻境对不熟悉这里的人确实不怎么友好，不过我们也实在是无奈啊。跟我来吧。”
有水妖在前面带路，他们前进的速度得以确实快了许多，但提心吊胆的程度却一点没能减轻，埃尔隆德几乎每过半小时就要悄声询问格洛芬德尔他们有没有被带偏。
“至少从方向上来看，我们走的路应该是对的。”格洛芬德尔每一次都这么回答他。
他们就这样几乎一刻不停地走了小半天，快到正午时，水妖在一片芦苇丛前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他们。
“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问。”她说，“你们和魔多，或者说和索伦是什么关系？”
“魔多的威名我们有所耳闻已久。”格洛芬德尔斟酌了一下，谨慎地回答道，“但说实话，我虽与罗迷莫斯相识，但与黑暗领主索伦还尚未有过交情。”
“唔。”水妖点了点头，对此似乎并不惊讶，她又蹙眉沉思了片刻，突然转身潜入了水底，一串气泡浮出后就再没了动静。
“她去哪儿了？”精灵们先是愣了片刻，随即立刻喧哗起来，“会不会是去找人了？我们是不是被她耍了？”
“都先安静。”埃尔隆德喝令住了他们，但他的眼中也难掩焦虑，“如果十分钟后她没回来，那我们就果断撤回去。”
坐立难安的几分钟过去，水妖依然不见影子，但芦苇丛中却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窸窣声，声音缓慢而轻微，如若没有精灵的耳力，怕是很难会马上注意到。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芦苇也无风而动地摇摆起来，终于整片苇丛被劈成了两半，一只船头从里面冒了出来。
格洛芬德尔和埃尔隆德的手都已忍不住放在了剑柄上。
那只船不大不小，速度很慢，晃晃悠悠地继续朝精灵们飘来，直到整条船身都露了出来，然而船内空无一人，只有几条桨和一捆绳子。
水妖从后面探出头来，原来船刚才一直是她在后面推着。
“都傻愣在那干嘛？”她说，“上船吧。”
“走水路？我以为，我们应该向南走了。”埃尔隆德尽量含蓄地质疑道。
“那确实是最近的路，但那条路上到处都有奥克游荡，除非实在没办法，否则没人想和它们打交道。”水妖说，“我们先沿着格兰都因河向东走，然后再转向南方。”
埃尔隆德和格洛芬德尔交换了一个眼神。
“已经到这里了，就按她说的照做吧。”格洛芬德尔苦笑道。
沿着格兰都因河一路向东而行，尽管精灵们划船很卖力，但因为是逆流而上，速度并不快，一开始水妖还在水中帮他们推船，但越向前走，河水明显变得浑浊了起来，许多秽物顺着河水漂流而下，其中还有许多残缺不全的牲畜死尸，乌鸦群的聒噪叫声伴随着一阵刺鼻的腐臭味道从远处传来。而水妖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差，最后终于忍不住问：“能在船上给我腾个地方吗？我实在受不了这里的水了。”
埃尔隆德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格洛芬德尔把水妖从水里拉了上来。
一上来，水妖就趴在船边，干呕了半天。
“你没事吧？”埃尔隆德好心问道。
水妖摆摆手：“天哪，那些奥克把这片水域全毁了。”
“罗迷莫斯领主难道不管管吗？”格洛芬德尔的话中隐含讽刺，不过水妖貌似没有听出来。
“哈！”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嘲笑声，“就连训练一只猴子要讲卫生和懂礼貌，都要比管教这些玩意容易多了。”
“你好像很嫌恶奥克。”埃尔隆德说。
水妖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你是明知故问？有谁会不嫌弃那些恶心的东西？”
“也许你也可以考虑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埃尔隆德小心地试探道。
然而水妖一口回绝了他：“那不可能，我是不会离开天鹅泽的。”
“为什么？”埃尔隆德无法理解，“伊利雅德地区还有很多美丽清澈的池塘和湖泊，如果你不愿忍受和奥克生活在一起，离开这里另觅住处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
“和奥克生活在一起？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水妖突然停下了话头，“哦，到了。”
精灵们左右张望：“什么到了？”
“黄昏之地的入口啊。”
“什么？”格洛芬德尔和其他人都吃了一惊，“难道不是从天鹅泽开始，我们就已经进入黄昏之地了？”
“广泛的说，罗迷的幻境之内都属于黄昏之地的范畴，所以你们这么说也没问题啦。”水妖耸了耸肩，“不过对我们‘圈内人’来说，只有第二层幻境以内才算是真正的黄昏之地。”
“还有第二层幻境？！”精灵们几乎难以控制自己露出绝望的表情。
“你们不知道也正常，毕竟绝大多数人连第一层幻境都过不来。”水妖理所当然道，“好了，不要再耽误时间了，继续前进吧。”
“好。”埃尔隆德应了一声，又停住，“我们往哪边走？”
前方是一个岔河口，两条支流交汇形成了他们现在所在的这条河道，左边的水面宽阔平和，柔嫩的绿藻随波荡漾；右边则水流湍急，河床亦崎岖不平，乱石、小瀑布和深潭下的漩涡随处可见。
通常来讲，显然是左边的河道看上去更为好走，但作为一个隐蔽程度不在当年的多瑞亚斯与贡多林的国度，为了尽可能阻止外人闯入，通往黄昏之地的路应该更崎岖艰险一些才对。当然也不排除这是一出空城计，也许罗迷莫斯也料到大部分人都会这么想，偏偏就反其道而行之选了另一边呢？再或者，其实这也是第二层幻境的一部分，这两条河道根本不是它们现在看上去的样子……
“不要多想啦，跟着我走就好了。”水妖将绳子的一头系在了船上，牵着另一头重新跳进了水里，“我会控制船的方向，你们只要使劲向前划就可以了。”
这听上去有些不靠谱，但埃尔隆德他们现在依然只能尽量相信她。
一切就绪后，按照水妖的指令，精灵们按照相同的节奏同时开始划动船桨，而水妖在前方牵引着他们一路向前，但到了岔路口时，她却既没有转向左边，也没有转向右边，而是径直朝着两条河道间的一块巨石冲了过去。
精灵们大惊，但这时再减速为时已晚，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就这么一头撞了上去。
预想中的强烈撞击感并没有到来，倒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沉甸甸地自上而下砸到了他们的头上，然后破碎开来，堵住了他们的鼻子、耳朵和嘴巴，窒息感扑面而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感觉只维持了短短的一两秒，随后精灵们便逃脱了水牢的束缚，回归了清新空气的怀抱，一切重归平静。
“搞什么……鬼？！”埃尔隆德抹去脸上的水，睁开眼睛眼回头看去，原来他们刚才穿过了一道矮小的水帘（显然这个隔绝了两方天地的小瀑布被这里的主人做了一些小小的手脚），进入了一个并不怎么宽敞、约摸只有一人多高的山洞，水流到了这里平静了许多，即使没有外力，小船依然晃晃悠悠地依靠惯性向前行驶着。
埃尔隆德又转回来，果不其然水妖就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看着精灵们的狼狈相，笑得一脸贱兮兮。
“哪怕一次也行，你有什么打算就不能提前和我们说一声吗？”埃尔隆德火也发不出来，憋了半天，也只能无奈地抱怨了一句。
“抱歉抱歉。”水妖没什么诚意地道，“不过就算我早早告诉你们，也总逃不过要被淋这么一次。总之——”
说话间，小船的船头拐了一个弯，从山洞里缓缓漂出，像是所有的感官被重新启动了一般，明亮的白光骤然环绕住了精灵们，蛙叫和虫鸣混合着潺潺不歇的泉水咕咚声此起彼伏，聒噪又蓬勃地宣扬着它们在这片土地上的存在感。
水妖在水塘边美滋滋地折了好大一捧紫藤和野莲花，看向无一例外惊奇地睁大了眼的精灵们，
“欢迎来到黄昏之地。”
“铃铛！”岸上有人喊了一声，但四周却看不见人影。
“赫茹迪尔！”但名叫“铃铛”的水妖显然认出了那个声音，轻快地跳上了岸，然而左右看去也没看见人，“你又藏在哪儿呢？”
一个看上去约摸只有十六七岁的人类少年悄悄在溪边的老橡树茂盛的树杈中探出头来，像只大猫一样轻巧地跳到了铃铛身后，同样也不出声，伸手绕过铃铛的肩膀就折走了她手里最漂亮的那支花，铃铛一转身他也跟着转，直到转了几圈都没抓住人后，铃铛终于被惹恼了：“呀！你再戏弄我，我现在就走！”
“那可不行，你都快一年没来了。”赫茹迪尔终于不动了，笑嘻嘻地将手中的花挽进铃铛的头发里，但转头看向精灵们就微微眯起了眼，“这些人是谁？”
“他们是罗迷的朋友，是精灵，不是魔多的人。”铃铛回答他。
“精灵？”赫茹迪尔瞪圆了眼，惊奇地打量着格洛芬德尔等人，许久后，他收敛了目光，令埃尔隆德他们惊讶的是，当他再次开口时，说的就是一口还算流利的精灵语了，“既然是罗迷莫斯大人的客人，那么就请跟我来吧。”
“不劳麻烦了，”埃尔隆德尽量委婉地拒绝道，“如果前方不会再有第三层幻境了，那请给我们指一个方向，我们就可以自己过去了。”
但赫茹迪尔坚持：“恐怕这里离微光之塔还有一段路呢。请先跟我来，我会为你们备好马匹，你们也可以在这段时间里把你们淋湿的衣服烘干。”
如此热情，就连埃尔隆德一时好像也找不到再合适的推脱理由了，于是赫茹迪尔浅浅行了一礼，再次示意精灵们，随即率先走了开去。
“跟上跟上，你们不是一直说想尽快见到罗迷吗？”铃铛蹦蹦跳跳地走在第二个，一边跟赫茹迪尔抱怨，“这些精灵哪儿都挺好，就是说什么话他们都要好半天才能反应过来……”
“原来她能用腿走路的？”精灵中有人小声嘟囔了一声。
“跟上去吗？”格洛芬德尔小声道，这并不是一个疑问句。
“这里的一切都太诡异了。”埃尔隆德也轻声回答，但这也不是一个表达否定意愿的句子。
他们根本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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