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好了，现在埃兰迪尔见过了，埃昂威也唬过去了，维拉暂时也没功夫关注她，万事俱备，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唯一有些麻烦的是……
罗迷莫斯掩上帐门前又往外扫了一眼，仅仅这么随意的一瞥，就至少发现了三对视线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尽管她也不是不能从这样严密的看守下跑掉，但想完全不引起注意就有些难度了，罗迷莫斯并不想过早惊动维拉，他们启程回阿门洲的前一秒才发现她不见了才好呢。
罗迷莫斯一边思索着如何能转移开门外看守的注意力，一边低着头转过身，赫然就看见索伦一直静静在里面望着她，把她给吓了一跳。
“你在这儿干什么？”罗迷莫斯瞪他，还一点声音都不出，故意吓人玩呢？！
“我在等你。”索伦说。
罗迷莫斯大概猜出□□分对方的来意了，脸上依然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有事快说。你知道咱们两个现在是被重点监视的对象吧？你在我这儿待的时间太长，维林诺那些人肯定会起疑的。”
索伦这次也不兜圈子了，正视着罗迷莫斯的眼睛，直截了当道：“你为什么不跟维拉回阿门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罗迷莫斯一脸不解，“我不是已经老老实实投降了吗？”
索伦发出一声嘲讽的笑：“得了吧，罗迷，这样无辜的表情倒确实很适合出现在你脸上，也难怪埃昂威被你轻而易举就蒙了过去，但我太了解你了，每次你露出这种百依百顺的软弱模样时，往往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罗迷莫斯不以为然地笑笑：“我是不是真的想回阿门洲这件事重要吗？即使我的确是真心实意，除了埃昂威，这里还有谁会相信我们两个是真的所谓‘浪子回头’？先别说我，难道你就是真的想向维拉低头认错吗？”
索伦沉默了。
其实想也知道，索伦怎么可能是真心想悔过的呢？即使他动过这种想法，那也是因为维拉的浩大声势使他受到了惊吓，米尔寇的轻易被擒也让他心灰意冷，米尔寇在维拉面前尚且如此不堪一击，他区区一个迈雅，除了投降还能怎么样呢？
然而令索伦错愕的是，同样身为迈雅，罗迷莫斯虽然也不得不暂时屈从于阿门洲的强大武力下，却完全没有一点要就此认栽的模样，甚至连犹豫都没犹豫过，尽管她在埃昂威面前装的可怜极了，但索伦冷眼旁观，哪里看不出对方是铁了心要跑。
这不仅让索伦大吃一惊，同时还感到屈辱，而屈辱之后是嫉妒——索伦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觉得自己各方面都要比罗迷莫斯强上不少，无论是力量、心机、权势地位，抑或是对安格班的贡献，对米尔寇的忠诚。然而此时连他都开始动摇了，罗迷莫斯又凭什么敢跟维拉死磕到底呢？
“你觉得米尔寇大人还能再回来吗？”索伦问。
“平心而论，我觉得不会了。”罗迷莫斯一点不客气地打破了索伦小心翼翼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毕竟维拉已经被骗过一次了，就算再傻也该长点教训了吧？悲观的说，我觉得这次他们永远不会再宽恕他了。”
谁说不是呢？索伦泄气的想，他连反驳罗迷莫斯都提不起力气了，何况他本人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米尔寇大人都不在了，我们留在中洲又还能做什么？”
别别别，你别带上我，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当初来中土就不是冲着米尔寇来的，他垮台了和我有一毛钱关系？
可罗迷莫斯又不能这么直接地说出来，虽然米尔寇现在是倒了，但索伦对他的前主子明显忠心仍在呢，自己要是明说自己对米尔寇其实一直以来毫无诚心可言，万一对方一个恼羞成怒破罐破摔扑上来掐死她怎么办？自己从埃兰迪尔手里都溜出来了，要是死在这儿也太冤了。
“这个……索伦，我问你，”罗迷莫斯知道自己是没法三言两语把索伦打发走了，她这一天到现在也累的够呛，但也只能打起精神来“安慰”面前这个陷入迷茫的可怜鬼，“米尔寇大人于你而言代表着什么？”
索伦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米尔寇大人就是米尔寇大人，是黑暗与烈火的主人，阿尔达中力量最强者，自我命运的创造与主宰者。”
“万年不变的标准答案，半兽人都知道要这么答。”罗迷莫斯吐槽道，在索伦怒瞪她之前连忙又说，“我的意思是，米尔寇对‘你’而言代表着什么，索伦？不是那些所有人公认的称谓，你是为了什么不惜背叛一如和维拉也要追随他？”
索伦愣了一下，张口便想说些什么，但终于陷入沉思，没有说出来。
“像半兽人和火龙，它们是不可能去思考这种问题的，效忠于米尔寇大人几乎可以说是它们的天性和本能，是它们降临在这世上的唯一目标；再像是炎魔和一部分人类，他们愿意追随米尔寇大人的原因也很好理解，因为正如你所说，米尔寇大人是中洲、甚至曾是世界中也许除一如外的最强大者，或者是出于对力量的仰慕，或者是出于恐惧，再或者是贪图利益，他们也选择了效忠，但所谓‘力量最强’‘阿尔达之王’之类的头衔也只是一个称号罢了，当他们发现维拉的力量完全不输于甚至还战胜了我们后，你觉得他们还会一如既往的忠诚于米尔寇大人吗？人类已经全部投降了，炎魔据我所知也有几只跑了的，老实说对此我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们并不完全了解米尔寇大人，只是追随胜者与强者罢了，我也不会为此太过气愤，人之常情罢了，就连索伦你——”罗迷莫斯瞥了索伦一眼，“不也动了这个念头吗？”
索伦难得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这张面皮本来就生的白，这一下连脖子根都红了，对此罗迷莫斯实在是相当之愉悦，毕竟这家伙是出了名的厚脸皮，这幅样子还真是难得一见。
“那你呢？”索伦忍不住反问，“你追随米尔寇大人又是因为什么？”
“对我而言，我效忠的是一种意志与精神，反抗命运与找寻自我，这就是我追随米尔寇大人的目的。难道我不知道维拉的力量何止胜过我千万倍吗？难道我不知道一如赐给我们的枷锁是多么难以打碎吗？难道我不知道我也许会有失败的一天从此万劫不复吗？可我最后还是做了决定要随他来中土，米尔寇大人给予了我希望，让我看见真的有人敢于挑战祂的权威，让我相信也许有一天我也可以逃离所谓祂安排的命运。”
“可是我们还是失败了。”索伦轻声喃道。
“我们失败了吗？米尔寇大人失败了吗？”罗迷莫斯质问他，“难道我们不是还在这里？只有意志的屈服才是真正的失败，即使米尔寇大人暂时离我们而去，他的意志依然在你我身上有所体现，只要我们仍在这里，他的魂就在这里。”
索伦沉默不语。
“所以你想好了吗？”罗迷莫斯站起来，从上自下俯视着他，“你最初决定追随米尔寇大人的那一刻所追求的是什么？如果仅仅是因为强大的力量而崇拜他，那你看见了，维拉的力量的确更盛，至少现在是这样，那你尽管去向埃昂威告发我好了，还能向维拉证明你真心顺服的诚意。”
当然是口是心非了，要是索伦真的决定向维拉投诚而告发了罗迷莫斯，那罗迷莫斯……罗迷莫斯就真没招了。
不过罗迷莫斯觉得自己赌赢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她了解索伦，那不是个安分的主，就算现在想不开投降了，估计不出三五百年就得反悔。
但索伦比罗迷莫斯所预计的还要快的就下定了决心。事实上他本就对向维拉投降这事儿不老大情愿，只是米尔寇的失败来的实在太快，对他的打击又实在太大，让他一时举棋不定，但罗迷莫斯这么一煽动，索伦的心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又偏到米尔寇那边去了。
“你说的对，是我一时糊涂了。”索伦重新打起了精神，对罗迷莫斯也有些刮目相看，认真地跟她商量道，“那我们要怎么离开这儿呢？”
难得索伦这样毫无保留地信任她一次，不过罗迷莫斯很难说自己是不是为此开心，她本来的打算是自己一个人偷偷逃跑，然后不管是维拉还是索伦都再也管不着她了，然而现在索伦还当她是自己人呢，也就是说，以后她还是跟这货脱不了关系。
不过这样也比被告密强，再说索伦也是个狡猾的狠角色，和他合作的话逃跑成功的概率确实会提高不少。
“我有斗篷，你知道的。”罗迷莫斯抬了抬下巴，“但同时遮住两个人有点费劲，你可以变个动物什么的，小点的，我抱你出去。”
索伦的脸扭曲了一秒：“……好吧。”
“狗可以吗？我喜欢狗。”罗迷莫斯提议。
“我讨厌狗。”索伦一口回绝了她。
“因为你曾经被一个女人带着一条狗打得满地找牙吗？”
索伦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忍住，她现在还有用。
“既然如此，我们还等什么？现在就动身吧，省的夜长梦多。”索伦催促罗迷莫斯。
“最好再等一等，等到太阳下山以后。”罗迷莫斯说，“我的斗篷确实可以遮蔽掉绝大多数光线，但曼威的眼睛能看到它的阴影，幸好瓦尔妲这次没来，晚上应该就能神不知鬼不觉了。”
索伦思索了一下：“也好，而且今天晚上应该也没那么多人会盯着咱们。”
“嗯？”罗迷莫斯疑惑地看向他。
“你没在的时候，我可也没闲着，我出去找人聊了聊，虽然他们并不信任我，但我还是套出了一些话，费雅纳罗还活着的那两个儿子写了信给埃昂威，还不死心地要抢精灵宝钻呢。”索伦撇撇嘴，“你等着看吧，今天晚上会出乱子的。”
是夜，果然如索伦所言，梅斯罗斯和梅格洛尔偷偷潜入了营地，偷走了精灵宝钻，引起了整个营区的骚动，几乎所有人都前去捉拿那两人了，罗迷莫斯和索伦帐篷外的守卫至少少了三分之二，趁着这阵骚乱，索伦变成了一只小黑猫在夜色的掩护下溜去了罗迷莫斯那里，而罗迷莫斯也毫不含糊，兜帽一带，一只手捞起索伦，理也不理身后的嘈杂声，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门外的人只感到夜间的一阵凉风拂过，然后消失不见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埃昂威来看望他们时才发现这两人早就不见了踪影，然而为时已晚，一个晚上的时间，足够罗迷莫斯跑到小半个中土之外了。
“属下办事不力，非常抱歉。”埃昂威在曼威面前低着头，一脸消沉。
他本来真的以为那两人改邪归正了呢。
“天命该是如此，汝毋需自责。”神王叹了口气，“但吾对罗迷莫斯仍有信心，或许未来某日，其将受人感化回归正途，然那人恐并非在吾等之中。”
“那索伦呢？”奥力插嘴问道。
“索伦曾乃汝之弟子，其品性汝心内自有分晓，何故来问吾？”曼威扭过头。
但是曼督斯沉声说道：“纵使尔后迷途知返，过往的罪孽仍是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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