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什么？我才没有。”格洛芬德尔下意识地反驳，“而且我为什么要吃醋？”
“你肯定也感觉到了，从图尔来到贡多林后，兰玟就一直对他很感兴趣，虽然她表现得并不明显，当然了，女孩子的矜持也不是不能理解。”埃克西里昂耸耸肩。
“可能是因为兰玟以前没怎么见过人类，觉得新奇而已。”格洛芬德尔底气不足地解释。
“你真的这么想？以前胡尔和胡林来到贡多林时，兰玟对那两人可不怎么热情，那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人类呢。”
“那大概是因为图尔是乌欧牟大人派来的使者，显得更神秘吧。”格洛芬德尔继续各种找借口。
埃克西里昂怔了怔。
确实，如果说图尔真有什么一眼就能看出的异于常人之处，那无非也就是他维拉使者的身份了，兰玟因此崇拜他倒也不算太奇怪，但是埃克西里昂总觉得哪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违和感。
原来兰玟有这么敬仰西方诸神吗？
“说来说去，其实你就是不愿意承认兰玟可能对图尔有好感罢了。”埃克西里昂暂时放下了心里一闪而过的疑惑，继续调侃好友道。
“……如果兰玟真的喜欢图尔，那我也无话可说。”格洛芬德尔违心道，“不过我确实不太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但并不是出于嫉妒。我的意思是，图尔毕竟是个人类。”
“精灵和人类相恋并非没有先例。”
“我不是说人类和精灵不能在一起，但是人类这一族终究是逃不过他们的归宿的。”格洛芬德尔叹息道，“即使图尔是乌欧牟大人的使者，可人类的衰老和死亡却是一如的设计，连维拉也无力改变，如果兰玟真的爱上了图尔，那时她该怎么办？心碎而死吗？”
“凭兰玟的美貌，说不定她也能求得曼督斯大人的恩典，成为第二个露西安公主呢。”埃克西里昂开玩笑。
格洛芬德尔笑不出来。
露西安和贝伦的幸福美满是命运的安排，精灵和人类的结合必然是有什么非凡的意义才会发生，老实说，格洛芬德尔不敢奢望那种幸运会降落在兰玟身上。
退一万步讲，即使兰玟真的如埃克西里昂所说成了第二个露西安，那么她也会变成凡人，迎接死亡的结局，对兰玟来说那可能不是件坏事。
但格洛芬德尔很难由衷地为此感到高兴，因为这样他就要第二次失去兰玟了，而且这次是永远不复相见。
“也就是说，如果兰玟喜欢的人是精灵，你就会衷心祝福他们了？”
“也不能说得那么绝对。”格洛芬德尔思考道，“我当然还是尊重兰玟自己的选择，但确实，你说我偏心也好，我觉得兰玟足以配得上任何一位精灵王子，或至少也该是位领主。”
这话听起来未免太过狂妄，不过埃克西里昂远远地望了兰玟一眼——她正站在一边观摩图尔和伊缀尔之间的教学切磋，微微撅起的嘴唇让人联想起春天新摘下来红润晶莹的樱桃。
的确是绝色美人，整个中土怕也只有那位露西安公主能平分秋色，不过埃卢·庭葛可是觉得全天下所有人都配不上他女儿呢，这么一想，格洛芬德尔的标准好像也不算高。
“你觉得梅格林怎么样？很久以前就有人觉得他们两个很相配了。”
格洛芬德尔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太阴沉了点。”
“杜伊林？”
“嘴太贫。”
“艾加莫斯？”
“嘴太贱。”
“罗格？”
“性子太闷。”
“鹏罗德？”
“他有时间谈恋爱吗？说真的，他为什么不把雪塔家族和梁柱家族合并一下，省的天天两头跑？”
“那加尔多呢？”
“加尔多其实人不错，”格洛芬德尔皱起眉头，“但就是人太好了，显得有点温吞。”
“萨尔甘特？……算了。”埃克西里昂受够了格洛芬德尔的吹毛求疵，费了很大力气才保持住形象没有翻白眼，“那我怎么样？”
“你？”格洛芬德尔像是又认识了埃克西里昂一次一样打量了他好一会儿，平心而论，埃克西里昂挑不出任何毛病，只是可惜了，“你不是兰玟喜欢的类型，兰玟更喜欢金发。”
埃克西里昂差点没保持住形象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金发作为凡雅一族的典型标志，在诺多和辛达里虽然也有，但比例小的可怜，整个贡多林里也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而看上去又足以和兰玟相配的，除了格洛芬德尔还——
哦，还真有一个。
格洛芬德尔显然和埃克西里昂想到了同一个人，脸色一变，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朝兰玟看去。
在兰玟旁边，继承了他父系一族金发的图尔正扶着她的肩膀和手臂纠正她的动作。
当罗迷莫斯终于结束了在图尔那里的“折磨”可怜巴巴地回来找格洛芬德尔时，就看见格洛芬德尔无精打采的，连他闪闪发亮的金发都快掩不住他的萎靡神色了。
罗迷莫斯知道自己委屈他了，可也不至于这样吧？又不是小孩子。
“我只是对图尔以前在外面的经历好奇嘛，贡多林已经太久没有人进出了。”罗迷莫斯半无奈半好笑地哄他，“绝对不是你教的不好，虽然我也不太懂，但是格洛芬德尔肯定最厉害了”
“我没有不高兴。”格洛芬德尔语气消沉，“图尔的品德才智各方面都确实无可置喙，何况他仍有潜力可挖，我能预感到他今后还会有非凡作为，也许他的传奇故事甚至会不亚于贝伦。”
这都什么跟什么？罗迷莫斯挑起眉毛，疑惑地看向埃克西里昂。
“格洛芬德尔吃醋了。”埃克西里昂笑道。
“我没有！”
吃醋？吃谁的醋？图尔？罗迷莫斯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一眼图尔，对方正跟伊缀尔相谈甚欢——这是那两人的常态，一聊起天来别人就完全插不进去了，拜此所赐，罗迷莫斯没有一次能跟图尔完整地从头到尾单独谈一次话。
所以格洛芬德尔是因为这个吃醋了？
呵，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跟她说自己不喜欢伊缀尔公主呢，骗子！罗迷莫斯在心里冷哼一声。
“我今天练累了，先回去了。”
“兰玟？”格洛芬德尔莫名奇妙地看着对方倒先冷了脸，“兰玟，等等我！别走那么快，小心再绊着。”
埃克西里昂目送格洛芬德尔追着兰玟离开，摇摇头。
这俩人，没救了。
其实埃克西里昂多少明白为什么格洛芬德尔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兰玟，又为什么不觉得其他贡多林领主们会造成威胁，却偏偏觉得图尔是潜在情敌。
这就跟伊缀尔和雅瑞希尔公主为什么跟诸位领主们相处了那么多年，按道理讲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却谁也没看上谁是一样的。
他们实在是太熟悉彼此了，埃克西里昂他们甚至是亲眼看着伊缀尔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小丫头一步步变成现在这般水灵动人的模样的，他们因她是公主而敬爱她，同时又像对妹妹一样宠爱着她，但你要说男女之间的心悸爱慕……呃，这还真没有。
兰玟对格洛芬德尔的意义可能也曾是这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兰玟不过四十八岁，虽然心智已经很接近完全成熟了（精灵五十岁左右成年），但由于身材瘦小又乖巧听话，格洛芬德尔和其他人都习惯性地拿她当孩子看，就是再漂亮的姑娘，自然也不可能真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格洛芬德尔对兰玟的爱毋庸置疑，也许在最初他是出于对女孩的同情和怜惜才给了她一个栖身之所，但在朝夕相伴了几十近百年后，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有感情了，何况是兰玟那么漂亮又惹人疼的姑娘。
但格洛芬德尔敢向伊露维塔发誓那感情一度只是纯粹的亲情。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了：格洛芬德尔之前可一直都是将兰玟当亲妹妹看的，谁又能想到有一天这种感情会越线呢？就算实际上两人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这感觉好像还是怪怪的，要是道德心再强一些的人，说不定甚至会产生罪恶感呢。
那他又是什么时候对兰玟产生那些难以言说的情愫的呢？
格洛芬德尔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案，当然了，他甚至不承认这一前提成立。
但毫无疑问是在他在梅格林的锻造房里撞破兰玟秘密的那一天之后了。
那件事是一道分水岭，格洛芬德尔头一回发现他并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那样了解兰玟，而且不仅仅是一星半点，真正的兰玟可能与他以为自己已经再熟悉不过的姑娘大相径庭。说的夸张一点，要不是梅格林证明了那就是兰玟，格洛芬德尔绝对会以为那女孩是一个长相和兰玟一模一样的陌生人。
可是那个姑娘又是多么迷人啊，像是日落时分天边绚丽夺目的霞光，每一丝每一缕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光彩，美丽、自信又张扬，激情洋溢而灵性十足。
如果那样的兰玟爱上了什么人，格洛芬德尔觉得根本不可能会有人舍得拒绝她。
然而这竟然还不是全部的糟心事，兰玟也不知为什么又一次误会了他和伊缀尔公主的关系，而且这次不管格洛芬德尔怎么否认也不相信他了。
“伊缀尔姐姐那么好，喜欢她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格洛芬德尔你怎么这么没自信了？”罗迷莫斯似笑非笑。
“我不喜欢伊缀尔公主……”格罗芬德尔第一百零一次扶额澄清。
“那伊缀尔姐姐就和图尔关系好了一点，你不高兴个什么劲？”罗迷莫斯翻了个白眼，“再说了，图尔人确实不错，但他是人类啊，怎么可能跟精灵结婚？”
“兰玟你觉得精灵和人类不可能在一起？”格洛芬德尔的重点似乎跑偏了，“可是露西安公主和贝伦……”
“那样的事基本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罗迷莫斯很不以为然，“哪有那么巧，所有精灵公主偏偏全都看上了人类？伊缀尔姐姐要是和图尔在一起了，我名字倒过来写！”
又过了几年，图尔和伊缀尔成婚了。
罗迷莫斯：“……”
这些精灵公主们一个个都是什么毛病？！兔子不吃窝边草似乎是她们选择伴侣的第一原则！而找个本族的青年才俊结婚更是仿佛会要了她们的命！
虽然心内如此咆哮着，但谁要敢站出来反对这两人在一起，罗迷莫斯绝对第一个站出来撕了他。
爱上人类的精灵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幸运一点的像露西安那样还能陪同爱人一起死去，而要是得不到一如的那份同情和恩赐，人类倒是死后一了百了了，精灵却必须永世流连在世上品尝痛失所爱的苦果。
不过这关罗迷莫斯什么事呢？爱上人类的又不是她。对她来说，伊缀尔和图尔的相爱只有一个意义：她最大的“情敌”从此消失了。
真是值得庆祝上三天三夜的盛事。
何况图尔还是金发，而他和伊缀尔的儿子埃兰迪尔不负罗迷莫斯所望地继承了他父母的发色。
罗迷莫斯爱死这个有一头灿烂金发的小天使了，她喜欢孩子，孩子是这世界上最富创造力和可塑性的事物之一，聪明又有灵气的孩子就像璞玉一样值得人爱惜，梅格林当初也是这般可爱，可惜他太快就不像一个孩子了。
“愿光明永远伴随你，或者你本身即是光明。”在埃兰迪尔满月时，罗迷莫斯如此祝福他。
然而梅格林和罗迷莫斯的想法截然相反，他恨死这个孩子了。
在埃兰迪尔出生后，梅格林变得愈发阴沉起来，他不再亲近任何人，包括罗迷莫斯，因为在他看来罗迷莫斯对埃兰迪尔的喜爱就是对他的背叛。他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了工作和锻造冶炼上，违背图尔巩的法令私自离开贡多林去外面的山脉采矿的次数也较从前更加频繁。
罗迷莫斯一开始还会随他一同出去，但后来梅格林外出的次数太多，罗迷莫斯担心其他人起疑，便渐渐放梅格林自己单独行动了。
直到有一天，鼹鼠家族的人急匆匆地找到了她。
“怎么了？”罗迷莫斯奇怪道。
那个人没说话，瞥了一眼旁边的格洛芬德尔。
格洛芬德尔皱了下眉，站起身：“埃克说找我有点事，我出去一趟。”
“早点回来啊。”罗迷莫斯笑眯眯地摆摆手。
待格洛芬德尔离开了，罗迷莫斯才又看向鼹鼠家族的那个人：“出什么事了？”
“梅格林领主前些日子又擅自出城前去采矿了，原本说的是三天内回来。”那精灵很是惶恐，“可现在已经快一个星期了，还是没有消息。”
罗迷莫斯心下陡然一沉。
“我知道了。”她思考了片刻，“你先回去吧，这事儿先瞒着，千万别让其他人知道，我会尽快想办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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