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罗迷莫斯觉得自己该适可而止了，她已经在贡多林耗费了太多时间和精力，甚至都快忘了她一开始是为了什么潜入这里。
如今安格班合围已被攻破，罗迷莫斯不相信精灵和人类还能再次击退魔苟斯。即使精灵和人类能团结一心，他们的胜算也几近于渺茫，更何况别提这两个截然不同的种族了，就连精灵自己亲族之间都是貌合神离。多瑞亚斯仗着王后美丽安布下的魔法环带，对外界的战事几乎不管不问；诺多王室也是人心涣散，纳国斯隆德国王芬罗德为了实现自己以前的承诺放弃了王位，而他的弟弟继任后赶走了试图篡位的凯勒巩和库茹芬。
有这么一帮怎么看怎么有点不靠谱的精灵国王和王子，罗迷莫斯认为自己对精灵的未来持悲观态度也不是不能理解。
至于格洛芬德尔吐槽罗迷莫斯一个人就有所有费诺里安加起来那么麻烦，那就是后话了（当然他在抱怨费诺里安们时也说他们随便一个的不让人省心程度就顶的上十个罗迷莫斯）。
总之，在罗迷莫斯看来，凭精灵自己的力量，想要彻底打败魔苟斯是根本不可能的，除非维拉愿意出手相助，不过一来这不可能，二来以罗迷莫斯个人的情感偏向来说，如果她是参与了出奔的诺多精灵，那宁愿在中土惨烈战死，也绝不会低头向维拉请求宽恕。
诺多现在的情况几乎是一条死路，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像贡多林和纳国斯隆德一样隐藏起来积蓄力量，情况也许会迎来转机，当然也有很大可能就这么被魔苟斯慢慢耗死。
所以在罗迷莫斯听格洛芬德尔说图尔巩打算前去援助诺多现任至高王、也是他的兄长芬巩攻打安格班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这帮精灵都疯了！
这群傻精灵根本不知道他们和神明之间的力量差距有多大，再说他们要挑战的还是曾经埃努中最强大的一位！虽然魔苟斯的力量已经衰退，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
尽管罗迷莫斯内心万分不情愿贡多林出面参战，然而作为兰玟，她没有任何立场能劝说图尔巩改变想法，贡多林已经进入了热火朝天的备战阶段，一万多名精灵都将赶赴战场，格洛芬德尔和埃克西里昂等好几位领主也在此列。
那段时间格洛芬德尔变得忙了起来，有时候罗迷莫斯都一整天都见不到他人。
等到格洛芬德尔终于有时间和罗迷莫斯在一起安静地好好呆一会儿时，距离贡多林军队出征只有不到两天时间了。
那是临近仲夏时节的一个午后，天气按理讲应该算个晴天，太阳却一点也不暖和，天空泛着昏黄的光。
就是这么一个不好不坏的天气，格洛芬德尔竟然有兴致请兰玟一起喝下午茶。
说是下午茶，两个人还真的就光喝茶了，最后直到一整壶茶都见了底，两人之间的交流也没超过五句话。
两人隔着空茶杯默默对望了那么一会儿，兰玟率先偏过头，站起身准备收拾茶具。
“兰玟。”格洛芬德尔的声音里混杂着细微的无奈与疲惫，“我有事和你说。”
好极了，所以我们刚才是在玩木头人游戏？
要是在平时，罗迷莫斯肯定会不客气地这么吐槽一句，不过今天她好像没什么精神，放下茶杯后就默默坐下了。
“你现在肯定也知道了，”格洛芬德尔轻轻叹了口气，“图尔巩陛下准备率领军队前去支援芬巩陛下攻打安格班，我也会随同一起前去。”
兰玟蹙着眉，轻轻咬着嘴唇迟疑良久，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一定要打仗吗？”
“我理解你的心情，兰玟，没人喜欢战争。”格洛芬德尔说，“但是这次贡多林必须参战，我们不能就这样坐视我们的族人在前方流血牺牲，而我们却无动于衷。”
可是纳国斯隆德和多瑞亚斯也没有要参战的意思啊！为什么偏偏贡多林要凑这个热闹？！
“现在派人请求芬巩陛下收兵或许还来得及……”
“那是不可能的。”格洛芬德尔断然道，“这场战争归根结底并不是精灵挑起的。即使我们愿意息事宁人，魔苟斯也不可能就此停手，我们的情况反而会变得越来越被动。”
“即使战争不可避免，现在就贸然出击也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你们对安格班几乎一无所知！”
“不，我们现在知道魔苟斯并非是不可击败的。”格洛芬德尔说，“既然贝伦和露西安能闯入安格班夺回一颗精灵宝钻后再全身而退，那么看来魔苟斯的老巢也没有传言中那般无懈可击。”
罗迷莫斯在心里摇头叹息。
傻精灵们哦，你们也不看看那位露西安公主是谁，情况怎么能一样？如果那个叫贝伦的人类能不借助迈雅之女的力量独身一人从魔苟斯那里取回精灵宝钻，那倒还有点说服力。
何况，在第一次听到贝伦和露西安的事迹时，罗迷莫斯就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
为什么一个人类能那么轻易地穿过迈雅的魔法环带？为什么最美的精灵露西安竟然会对人类贝伦一见钟情？
不不，不是说她看不起人类，也不是说她不相信一见钟情，罗迷莫斯只是单纯觉得爱情这玩意果然太难懂了，完全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罗迷莫斯曾经想要搞明白爱情是因何产生的，后来她发现这太难了，每一段爱情产生的原因都因人而异。
但就算如此，既然两个人相爱了，无论是外貌、气质，抑或品德、才华，对方总要有什么地方吸引你吧？
如果爱情尚且还愿意讲这点道理的话，那罗迷莫斯就完全不能理解露西安为什么对贝伦一见钟情了。
贝伦爱上露西安，这倒很容易就能解释，那可是中土第一美人啊，哪个男人见了会不惊艳心动呢？
但露西安也爱上了贝伦……
“那位贝伦长得很俊美？”罗迷莫斯问。
“不，听说不是。”伊缀尔回答她，“在见到露西安公主前，英雄贝伦遭受了很大的折磨，据说他进入多瑞亚斯时风尘仆仆，略显老态。”
emmm……
“不过都说人不可貌相，贝伦虽然相貌不算极为出众，但是他在的英勇事迹足以让他赢得露西安公主的芳心。”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他俩不是一见钟情吗？美丽安她女儿总不可能看一眼就知道对面的人类干过什么吧？更何况贝伦好像随后就昏过去了？这么逊真的没问题吗？
“那是命中注定的爱情啊。”伊缀尔如此解释道。
如果是这样，那贝伦和露西安就算在安格班三进三出后又把三颗精灵宝钻全都拿走了，罗迷莫斯也不会感到惊奇了。
因为在罗迷莫斯看来，完成着些壮举的并不是那两个人，而是冥冥中命运的力量，甚至就连他们那被无数人传颂的爱情，都只是命运早就安排好的一环罢了。
真是可悲。
这些精灵怎么能拿这么一件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个别事件树立信心呢？
罗迷莫斯在心里叹了这几天来不知道第几口气。
“我本来还抱着也许你可以留下的指望。我听说图尔巩陛下原来想留梅格林在贡多林当摄政王，不过梅格林拒绝了，我想或许你可以接手这个工作，不过我也知道你大概不会同意的。”
“在我们外出时，贡多林有伊缀尔公主和萨尔甘特协助管理，不会有事的。”格洛芬德尔温和道，“我知道你关心我，兰玟，可是你说的没错，我是无法容忍自己在这种时候留在后方的。”
罗迷莫斯苦笑了一下：“也许自此以后，我和你就是永别了。”
这是无法用玩笑话就插科打诨过去的事实，格洛芬德尔也很明白这一次所有参战的人都必是九死一生，自己也不例外，事实上本来这正是他这次约兰玟出来想说的事，结果看着兰玟的脸踌躇许久也不知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兰玟自己提了出来，而且果然变成了现在这种局面——明明可能战死的人是他，却还得安慰对面满面愁容的女孩儿。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你原本可不是那么悲观的人啊，兰玟。”格洛芬德尔说，“我倒是很有信心，即使不幸的事情真的降临在我头上，我们也终会再次相见的。”
“没错，在曼督斯殿堂。”罗迷莫斯吐槽道，“好吧，我会期待着那一天的。”
“不，你最好不要期待这个。”格洛芬德尔无奈地笑道，“虽然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不过兰玟，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不测，你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寻死吗？那肯定不会，但是会不会干点别的可就不好说了。
“我不知道。”罗迷莫斯回答道，“自我的父母惨死于半兽人之手后，我就只有你了，格洛芬德尔。当然了，伊缀尔公主和梅格林他们也给过我诸多照顾，但是你对我的意义是无可替代的，如果连你都不在了，我是不可能无动于衷地像以前那样平淡地继续在贡多林生活下去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因为对我来说也是一样，你于我同样是独一无二的，兰玟。”格洛芬德尔温和道，“我从来没说过我认为你应该过怎样的生活，但你已经给了我很多惊喜。我只是希望，即使你和我这次、或是以后因为某些事不得不暂时天各一方，你依然能继续爱你所爱的，追求你想追求的，做你想做的事。不要放弃希望，不要忘记你的初心，安娜，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而且我会永远爱你。”
罗迷莫斯的肩膀颤动了一下，埋下头去。
多么动人的话啊，若她真的是兰玟，只是兰玟，那可能就算在贡多林里待到阿尔达终结之时也心甘情愿了，只是可惜了，她千里迢迢来到中洲，可不是为了成为第二个美丽安的。
然而，也幸亏她不只是兰玟，她所能做的也绝不仅仅只是像她表现出的这样只能担忧哀叹，尽管凭罗迷莫斯一人之力也无法为精灵们的这场战争增加多少胜算，何况她也没打算为了精灵而与魔苟斯和索伦为敌，不过她别的本事不敢说拿手，幻术和隐身却最是擅长，想来在千军万马中偷偷保一个精灵，应该是不会引起安格班的注意的。
“我有临别礼物要给你。”罗迷莫斯对格洛芬德尔说。
“现在给我吗？”格洛芬德尔问，“或许你可以等我凯旋后再当做贺礼送给我。”
“不，你必须现在收下，因为这份礼物能保护你从战场上平安归来。”罗迷莫斯表情严肃。
“咳，那好吧。”格洛芬德尔忍住笑意，自从他撞破了兰玟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后，她就很少在他面前表现得这样孩子气了，“是什么？”
罗迷莫斯也没有卖关子，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戒指。
“太美了。”格洛芬德尔真心实意地赞美道，当然他也是这么夸奖罗迷莫斯的所有作品的，罗迷莫斯也从不觉得他说的不对。作为一个追求完美的创造者和艺术家，罗迷莫斯向来认为一个好作品的实用性和优美外观两样缺一不可，这也是她无法忍受长时间留在安格班的很大一个原因——那些半兽人太丑了，简直是对她审美的折磨与摧残！如果她是米尔寇，绝不会容忍那样的造物在自己手下存留三秒以上，更何况是天天在眼前晃悠着辣眼睛了。
不过事实上，这枚戒指只论外观在罗迷莫斯的所有造物中并不算最出色的，虽然挑不出太大瑕疵，但与其它作品相比也没有什么亮点，只是一枚样式古朴的银戒，戒身上用金色的细线简单了描出白罂的花纹，另镶嵌了一颗小小的蓝色宝石。
“一定要随身带着。”罗迷莫斯叮嘱道，又掏出一根银制的细链，“我不知道戴戒指会不会影响你射箭什么的，如果有影响的话，你可以把它戴在脖子上。”
“好的好的。”格洛芬德尔从善如流，“不过，既然你无法确定戴戒指是否会影响作战，为什么一定要送我戒指呢？你的针线活做的也很好啊，我想手帕一类的东西更方便随身携带。”
“因为戒指本身只是普通戒指，”罗迷莫斯解释道，“能保护你的是它里面的魔法，而金属是储存魔力的最好载体。”
“……”格洛芬德尔一时不知道该对兰玟一本正经的冷笑话做何反应，“呃，那这是哪位神明的魔法？”
“不是哪位神明的，是我的力量。”罗迷莫斯回答道，调皮地眨了眨眼，“是我对你的爱。”
这便是罗迷莫斯最可恶的地方之一了，她说的话和她的幻术一样让人难辨真假。格洛芬德尔曾经以为戒指有魔力只是兰玟对她开的玩笑，而兰玟爱他是真的，后来他发现自己全错了。
两天后，图尔巩率领着贡多林的大军出发了，罗迷莫斯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远远望着格洛芬德尔和金花家族的战士们逐渐消失在群山后面。
“兰玟小姐，你还好吧？你的脸色白的吓人呢。”金花家族的侍女担忧地望着她，“愿所有人都平安归来。”
“我……我先回去了，我有点不舒服。”兰玟掩过脸去，然而侍女们还是看到了她眼中闪烁的泪光。
“好的，您晚餐想吃点什么呢？”
“不，不用管我了，你们请随意吧，我饿了会自己去厨房的。”兰玟深吸了一口气，抹了抹眼睛，匆匆离开了。
“可怜的姑娘。”侍女们长叹了一口气，“不过也是，现在还留在这城里的，有哪个不是寝食难安，日夜祈祷呢？”
“就是，除非是没有心的人。”有人附和道。
而“没有心的”罗迷莫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锁好门，确认短时间内再没有人会来打扰自己后，打开了桌上的梳妆奁，从中又取出了一枚戒指。
这枚戒指和她送给格洛芬德尔的那一枚是同时铸造的，但样式和材质都完全不同，罗迷莫斯留给自己的这一枚的戒托是用纯金打造，镂空雕刻出欧石楠的花纹，镶的宝石则是黑曜石。
啊，不过样式什么的不重要，罗迷莫斯只是不能忍受自己的作品只是简单的一个金属圈才稍加了一些装饰，这两枚戒指她也并不是以创造艺术品为目的而铸，就像她自己说的，这两枚戒指的价值在于她寄寓其中的魔力。
罗迷莫斯的戒指和后来索伦打造的魔戒基本铸造方法相差不多，有后世传说索伦生起铸造至尊魔戒的念头便是罗迷莫斯给他的灵感，不过这种说法无从考据。
然而，无论是作为埃努的力量，抑或是铸造戒指的技艺，罗迷莫斯都与索伦有着难以忽略的差距，她的戒指也远不能和至尊魔戒相提并论，因为索伦的魔戒不但能延长佩戴者的寿命，使之隐身，还有着自己的思想，而罗迷莫斯的戒指则完全没有这些功能，同时罗迷莫斯的戒指也不能蛊惑人心，如果你不知道或没有足够的力量运用戒指中的魔力，那它就和普通的装饰戒指没什么两样。
罗迷莫斯的戒指和至尊魔戒唯一相似的是，两枚戒指彼此之间是有联系的，罗迷莫斯可以靠其中一枚确定另一枚的具体位置，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这两枚戒指之间的关系是完全平等的，而非像至尊魔戒那般统御和凌驾于其它魔戒之上。换言之，如果格洛芬德尔想的话，他也可以通过罗迷莫斯送给他的戒指反过来追踪罗迷莫斯的位置，虽然直到贡多林陷落那一日，格洛芬德尔都不曾发现罗迷莫斯戒指上的玄机。
“东南方向，大约十四英里远……图尔巩他们走得够急的啊。”罗迷莫斯挑了挑眉毛，“看来我得快点跟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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