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因为雅瑞希尔刚才的话，格洛芬德尔他们理所当然地以为伊奥要对兰玟不利，说不定还想劫持她作为人质以此要挟贡多林呢。是以对伊奥，格洛芬德尔几人全都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和防备。

        不过格洛芬德尔对兰玟再明显不过的保护姿态引起了伊奥的极度不快，就好像是属于他的东西被别人侵占了一样。

        “兰玟。”伊奥朝罗迷莫斯伸出手，以一种命令般的口吻对她道，“到我这边来。”

        真是日了狗了！罗迷莫斯心里暗骂一句，伊奥他就不能先收敛点？

        “不用怕他，兰玟。”格洛芬德尔安慰她，“他现在没法把你怎么样了。”

        伊奥闻言面露嘲笑之色，没有理会格洛芬德尔，只是紧盯着罗迷莫斯，语气加重，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到我这边来。”

        罗迷莫斯知道伊奥是在威胁她，如果她不照他的话去做的话，伊奥就会当场对所有人说出她的真实身份——她一点也不怀疑伊奥真能做出这事来，然后呢，贡多林的人可能不会立刻相信伊奥的话，但谨慎的图尔巩很可能会为了以防万一请来巨鹰索隆多验证她的身份，那一切就全完了。

        她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怎么可能允许在这里功亏一篑？

        于是在其他人眼里，一直低头沉默着的兰玟似乎动摇了，她看了一眼格洛芬德尔，又看了看伊奥后，迟疑着往伊奥那边迈了一小步。

        “兰玟？”格洛芬德尔既惊讶又不解，而伊奥的嘴角扭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格洛芬德尔。”就在两边僵持不下时，埃克西里昂赶到了，“发生了什么？哦，这不是兰玟吗？看见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埃克西里昂在和兰玟说话时的语气十分温和，而看向伊奥时就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了，“那这位就是公主的丈夫了？”

        “嗯。”格洛芬德尔皱着眉点点头，“但他……”

        “有什么事，都到陛下面前再一起说吧。”埃克西里昂催促他们，“陛下和其他人都在大厅里等着我们呢。”

        就这样，伊奥和罗迷莫斯被带到了图尔巩的面前，这里的大多数人都认识兰玟，看见她时都满是惊喜。

        “兰玟。”图尔巩坐在王座上，看着兰玟的眼神充满喜悦和慈爱，“看见你和雅瑞希尔都平安归来，最近没有比这更能让我欣慰的事情了。兰玟虽然并非一开始就居住于贡多林内，但在我眼中，你和我的族人已没有分别。曾经我向你承诺过贡多林会是你永远的家，如今这承诺也依然作数。”

        兰玟微鞠一躬，表达自己对王的感激和尊敬。

        “至于你，我的妹婿。”图尔巩锐利的目光刺向伊奥，“过去的事情我一概既往不咎。只要你能遵守我的法律，留在贡多林内，未经我允许不得离开，那我们所有人都会诚心欢迎你的到来。”

        这其中可不包括我，格洛芬德尔在心里想。他依然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只因为这是图尔巩的决定，他才没有当场表达自己的不满。

        但伊奥丝毫不买图尔巩的账，他一脸讥讽，直言不讳道：“我不承认你的法律，这片土地属于泰勒瑞族，你无权在这里称王和命令我做什么。我不会对其他人说出你城市的秘密（不过罗迷莫斯会），但我也不愿成为你软禁的囚犯，不仅我不会，兰玟也不会，她要跟我一起走。”

        哦，那你可真棒！罗迷莫斯几乎要被伊奥气笑了。去你妈的！

        果然，这话一出，大厅里几乎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如果说伊奥只是不愿意在贡多林留下他们还在他们的预料范围之内，那伊奥要带走兰玟就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了，就算伊奥真要强硬地带走什么人，那按理来讲也应该是他的妻子雅瑞希尔和儿子梅格林啊，怎么会是和他毫不相干的兰玟呢？

        除非，伊奥是贪图兰玟的美貌，起了占有她的心思，为此甚至不惜抛妻弃子了！

        这种事情对精灵来说是难以想象的，一旦选定了自己的伴侣，绝大多数精灵都会一生忠于彼此。

        然而，一来伊奥不是能用常理揣测的正常精灵，二来——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兰玟——如果对象是兰玟，那么产生了占有她的美的欲念，竟也不是那么完全难以理解了……

        所有人都知道兰玟有多漂亮。早在兰玟刚刚来到贡多林时，就有人断言她以后会是不输于露西安公主的大美人，如今看来，那预言果真没有半分夸张地在兰玟身上实现了，她的美宛如罂粟，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目眩神迷，若是那些心志不够坚定的，她的一个微笑就能轻易把他们的魂都勾去。

        但就算如此，也不代表众人不会不齿这种行为。愤怒和屈辱的神色在雅瑞希尔脸上闪过，几位领主们也都暗压怒火。

        图尔巩目光如炬，语调严厉：“黑暗精灵，我不会与你逞口舌之快。守护你那片不见天日的森林的，只有诺多族的剑，没有我的族人，你现在早已成了魔苟斯的奴隶。无论你愿意与否，我就是此地的王，我的判决就是法律。无论你和雅瑞希尔现在的感情如何，你都必须留下，更休想带走兰玟，如果你执迷不悟，那下场就只有死亡。”

        但伊奥毫不畏惧，直视图尔巩的双眼，道：“你们都擅自替兰玟做了留下的决定，却从没问过，她是否愿意留在你的牢笼里呢？”

        这话一出，所有人却都沉默了。

        尽管兰玟在贡多林生活的几十年间看起来十分快乐，但她当时入住贡多林，多少也有点为了活命迫不得已的意味，以后会不会厌倦这里，那就难说了。当年埃克西里昂那么防着兰玟发现贡多林的出口，其实也是在为她留后路。然而兰玟一直表现的很适应这里的新生活，于是时间久了所有人都已把她当成了贡多林的一分子。

        格洛芬德尔一直以来也和其他人一样以为兰玟已经完全融入了贡多林，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想要离开，但兰玟刚才的表现让他也不禁犹豫了，就算兰玟以前真的很满意贡多林的生活，谁又知道她在出去见识了外面广大的世界后会不会不再满足囿于这一方天地呢？

        当然，事到如今，兰玟自己的意愿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她已经发现了进入贡多林的道路，那不管她愿意与否，摆在面前的都只有两条路：留下或死去。

        但是如果可以，格洛芬德尔还是希望兰玟最后留下是她心甘情愿、而非满怀哀怨不得不做出的决定。

        “那么兰玟，你是跟我一起离开这里？还是留在这密不透风的笼子里？”虽然是问句，伊奥却好像已经笃定了兰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汇聚在了兰玟身上。

        格洛芬德尔忍不住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又咽了回去。无论兰玟做出何种选择，这选择本身都没有错，兰玟很清楚自己的选择会带来怎样的后果，那就够了，即使是死亡，她也有权决定自己的人生。

        “兰玟，”终于，片刻的安静后，图尔巩开了口，就连贡多林之王，此时眼中竟也显出了几分忐忑，伊缀尔更是近乎哀求地看着兰玟，“你做出你的选择了吗？”

        兰玟的视线依次滑过格洛芬德尔、伊奥、雅瑞希尔等人，最后直视进了图尔巩的双眼，以手势回答他：“是的，陛下。”顿了顿，“我当然愿意继续留在贡多林效忠于您。”

        除了伊奥和梅格林，所有人都几乎是肉眼可看出的松了一口气，谁也不希望看到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子被残忍处死，何况这女孩是他们都熟悉宠爱的兰玟呢？

        格洛芬德尔这时才惊觉自己竟然一直屏着呼吸。

        “要是兰玟说她不愿意回来贡多林，说不定堂堂金花领主会当场背过气去呢。”事后杜伊林还拿这件事揶揄格洛芬德尔。

        “哦，也有可能是被飞燕领主能让图尔巩的殿堂都为之震颤的心跳声给震晕过去的。”埃克西里昂一黑就黑俩。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放下了悬着的心，雅瑞希尔心中的不安甚至愈加强烈起来，因为她是这里最清楚伊奥有多危险的人之一，她朝伊奥看去，不出所料地看见他的脸色极端阴沉可怕，一动不动地默然伫立良久后，嘴角突然咧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雅瑞希尔不由毛骨悚然。

        但还没等伊奥有什么动作，兰玟就率先看向了他，并请求图尔巩能让自己单独和伊奥谈一谈。

        雅瑞希尔和格洛芬德尔十分不信任伊奥，但因兰玟执意要求，图尔巩最后还是同意了。

        两人被带到一个无人的小房间中，格洛芬德尔守在外面。

        门一关上，伊奥还没说什么，罗迷莫斯就先发难了：“你别太过分了，伊奥。”

        “难道违反我们约定在先的人不是你？”伊奥也是愤怒非常，“既然这是你的选择，罗迷莫斯，那就怨不得我了。”

        “你的脑子是丢在森林里没带过来吗？我们现在只能先假意答应图尔巩再走一步看一步，否则就是毫无悬念地立刻被处死！”

        “哦，身为迈雅竟然也会害怕死亡？”伊奥讽刺道。

        “我不会死。”罗迷莫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但是你会，除非你宁死都要跟诺多怄气，否则最好还是先知趣点。”

        伊奥不屑地哼了一声：“你肯定有逃出去的办法。”

        “我当然有，只要你把我的斗篷还给我。”

        “这个你想都别想！”伊奥一口回绝了她。

        “哦，别傻了，伊奥。”罗迷莫斯的语气中带了些蛊惑，这也是她从米尔寇和索伦那里学来的谈判技巧之一，“图尔巩只给了你两个选项，而我给了你第三个。除了死和抛弃自尊留在这里，你只要把本就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凭着斗篷和我的幻术天衣无缝的配合，我们可以连一只蚂蚁都不惊动地逃出去。”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的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吗，罗迷莫斯？”伊奥暴躁地低声吼道，“你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从我手里把斗篷骗回去，而只要我把它还给你，你立刻就会消失无踪！”

        罗迷莫斯唇角的笑容一丝丝消褪，她耸耸肩：“那我就没别的办法了。”

        两个人怒视对方，彼此都恨得牙痒痒。

        不过必须承认，伊奥的顾虑是应该有的，如果他真的把斗篷还给罗迷莫斯，那他唯一能用来压制罗迷莫斯的筹码也就没了，罗迷莫斯甚至不会在乎伊奥向贡多林的精灵们说出她的身份，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而精灵她是不放在眼里的，唯一对她构成威胁的就是鹰王索隆多，它本是从属于神王曼威的迈雅，锐利的双眼几乎可以看穿一切幻象，不过这其中不包括昂哥立安编织的黑暗。

        另一方面，罗迷莫斯自认太了解伊奥了，以伊奥对诺多族的仇恨和憎恶，外加上（他自己觉得）他今天在这里收到的侮辱，伊奥不可能选择留在贡多林，他选择去死的可能性倒更大一点。

        伊奥也很清楚这一点，他不知道罗迷莫斯是不是真的只有她说的那一种办法逃出贡多林，但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相信了她的话，那罗迷莫斯绝不会救自己一起走。

        这一想法让伊奥暂时压住了他的怒火：“既然如此，那就照你说的做吧。”

        罗迷莫斯得意地朝伊奥伸出手。

        伊奥眯起眼，不紧不慢接着说道：“我会先假装答应那些诺多。”

        “……什么？”罗迷莫斯意料之外的惊愕表情让伊奥心中升腾起一丝恶意的愉快，“你是认真的？”

        “但我只能忍一段时间，你最好赶紧想出安全离开的办法，否则——我记得你说过，你的这件斗篷不怎么耐火？”

        罗迷莫斯瞪圆了眼，气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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